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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和为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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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霸地在回到府邸的路上，就发现身后已经跟了两队卫兵。问，当然是谨遵盟主及副盟主号令，驱除魔族，保卫中原。
不过，把守住去驿站的通路，不让他出门送信就是另一回事了。
回到府邸，李霸地将武敛君和铁棘刺一同召来。他和两人相对而坐，犯愁。
消息一定要传出去。玄之玄现在堵住去驿站的路，之后就会堵住去援助魔人的路。剿魔的队伍名头上是自己带，魔人受到的伤害九成九会栽到自己头上。
那样的话，以后自己说话可就真的没人听了。
所以，哪怕自己送不出信，也得找个人代替自己传话。
可是派谁好呢？
武敛君是自己的副手，他来送，地方官们更容易相信，权威性也更高。但是难也难在，他是玄之玄送给自己的副手，玄之玄就算不拦他，也一定会通过武敛君知道自己的对策。
那铁棘刺呢？他在自己刚入中原时就跟着自己，是从小专门培养来做暗卫的人，由他送信，保密性没得说。但是各级地方官不认识他，唐突地把信交给他去送，指令能不能真切落实就不好说了。
武敛君看不下去。
“副盟主担心我，此信我不与玄之玄说就是！”他手按胸口，眼中尽是恳切，“不过一封信，盟主不至于连这都要怀疑！”
“既然这样，干脆我去送。”铁棘刺也上前，“我一定将消息平稳送到，不漏一丝风声。”
“洒扫的家仆，还是不要染指这种事务的好。”武敛君对铁棘刺忽然横插一脚感到不满，“我跟着副盟主踏遍中原，对如何传递消息再熟悉不过。”
铁棘刺自然也不会示弱。他把胳膊抱在胸前，仗着自己比武敛君高，下巴一扬：“副盟主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会用性命守护他给我的任务，你能做得到？”
武敛君急了：“我才最懂怎么辅佐副盟主！”
铁棘刺躁了：“你再懂，也比不了我守护他的决心！”
“你初来乍到，白身怎堪称大用！”
“你摇摆不定，凭此也妄称辅佐？”
二人又吵了好一阵。李霸地叉着腰不说话，等他们意识到自己还在看着。
武敛君尴尬得红了耳尖：“副盟主只管看吗？是你该决断的时候！”
李霸地摸摸下巴：“决断反正不急，我就是觉得有点遗憾。”
铁棘刺问：“遗憾什么？”
李霸地手指绕着鬓边发辫，嘴角的笑意掩藏不住。
“遗憾你们两个不是美少女。”
闻听此言，武敛君铁棘刺二人顿感一阵恶寒。铁棘刺避开目光，武敛君干脆撤离三步。
李霸地一手一个，把他们拉回来：“好啦，不要生气，我开玩笑呢。”
见两人归位，他拍拍手，摆出有正事要说的架势。
“刚才你们吵架的功夫，我拟了两个方案。一个复杂的，一个简单的。思来想去，我觉得以我的智商，还是用简单的更容易把握。”
他转身拿来纸和笔，交给武敛君。
“来，我说，你记。
“各部门注意！魔世入侵中原，其罪滔天，罄竹难书。为安抚中原英魂，尚同会盟主有令：
“即日起，各地开始清剿魔族，如遇恶魔，尽力擒捉。另命副盟主为剿魔元帅，擒捉过后，恶魔一律押往达摩金光塔附近，等待副盟主前往发落。
“鉴于魔族流窜甚广，特许村镇级地方就地组织剿魔队伍，以村护村，自己守护自己的家园。
“剿魔队伍成员标准应如下：
“第一，身强力壮。成员身高不得低于五尺半，体重不得低于一百三十斤。
“第二，年富力强。成员年龄不得高于六十岁，低于十六岁。违反规则，吸收老弱者，管事的人自己充进去！
“第三，家中有人。凡六亲尽绝，无兄弟，无姐妹者，不应纳入。请告诉他们，他们好好活着，就是对中原最大的报效。
“其余规则可因地制宜，但不应违反此三条。尚同会随后在地方驻兵，所有疑惑，可以去找将领，由他解释。”
接下来的内容，李霸地想了想，还是让武敛君加上。
“两年以来，魔世做过许多恶事。被它们摧残的人们，因它们破碎的家庭，此刻都需要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
“但我们一定记得，我们是人，我们不会，更不屑采取与魔世相同的方式，去折磨俘虏。
“如果放任自己沉溺于折磨的快感，日后遇到非魔的弱者，又当如何自处？
“我们记得，他们输了，输在最看不起的人族手上。这，就是魔最大的屈辱。”
令终，装封。李霸地吩咐武敛君道：
“这封盟主令，你去找大使节，就是书令底下那个，让他颁发下去。书令本人？我们刚吵成那样，浮云子肯定不见人的啦。
“对了，这封先别盖。到那，你问问盟主的命令颁下去没有。颁下去了，要一份，除了那三条征兵指令，其余细节对着修改完再发。
“没颁下去，就等着他发嘛。我估计他会走军机处，大使节虽然不在里面，但肯定会收到副本的。总之，就是拿到信，修改统一细节，发布出去。
“你说这是正常流程？我一直都走驿站的，不知道啊。走流程正好，咱们就是走给玄之玄看。”
武敛君的下一个问题，让李霸地沉思了一会。
方才浮云子拿出的那份布告没有印章，看上去只是草拟。
??玄之玄会不会在正式政令中，点明要杀魔呢？
擒而非杀，这是李霸地这封命令最基本的立意。
如果连这个都相背了……
李霸地问了龙晓月。
片刻后，他给出了回答。
“我觉得，玄之玄不会点明。”
李霸地托着下巴，
“我们刚才争论的对象，是魔与魔人，不是人与魔。玄之玄要杀，也是指使士兵杀魔人。
“而魔这方面，有他们曾经做下的恶事在先，中原对其仇恨颇深。玄之玄不用特意点明，暗示和放纵已经足够让部分嗜血的家伙蠢蠢欲动了。
“更何况，此时玄之玄代表的是尚同会。他可以不要脸，但尚同会的表率，必须做给全中原看。”
李霸地拍拍武敛君的肩膀。
“放心吧。”他将心虚隐在呼吸之间，“玄之玄不会直接说要杀的。”
等武敛君走了，李霸地转向铁棘刺。
他摘下腰间的副盟主令牌，抛上抛下几次，再一把抓住。
他对铁棘刺笑了笑，将副盟主令牌抛给他。
“这个，你去金雷村，拿给大梁。”他说，“放心，这是府邸里的副本。我问过浮云子了，他说是备用令牌，效果都是一样的。”
李霸地将铁棘刺引向书桌，他坐下来，写一封信。
“既然这样，你把令牌和这封信，交给大梁和常欣。最好让所有的金雷村民都看看。你告诉大梁，他可以进城了。城中有我给他安排的接应人员，见到令牌，如见我一般。”
他折好信纸，起身，郑重地交给铁棘刺。
“此事就拜托你了。”
等武敛君回来，李霸地已牵好两匹马，在府邸门口等着他。
“外面卫兵催呢。”李霸地抱怨道，“说让我不要耽搁时间，赶紧过去。我能不知道不要耽搁时间吗！”
武敛君赶来得很急，脸上有汗。他没多说什么，翻身上马。
“既然催促，就快过去吧。”武敛君驱马前进，“魔和魔人的危害，可不是同一个等级。驾！”
当县令马缇在午时二刻收到盟主令的时候，他没睡醒的午觉一下子就清醒了。这道命令，说是剿魔，可难道不是按征兵提的要求吗？
这天下方定，谁愿意再去战场厮杀，折腾自己一趟？嚯，仔细一看原来是副盟主令，那小子，难怪难怪。
可是上面的命令得满足啊。马缇摸摸胡子，无奈地拿出官印，准备让官兵们挨家挨户征人去。
他拟好征兵令，提印盖章的手被副官令海潮按住。
马缇有点不爽。令海潮是胜邪封盾里的人，平常就喜欢碍手碍脚。坐轿不让赊账不让，纳个妾都得看他黑脸。反了他还！
这几个月下来，总算让他知道少折腾对大家都好了，今天吃错什么东西，怎么又整这出。
“我不是故意妨碍县令大人。”令海潮松开手，后退一步，行礼，“实际上，我只是觉得有更加便捷的方式。”
“你有？”马缇挑衅地拔高了音调，“你是县令我是县令？都像你一般胡闹，到时副盟主怪罪，你自己去剿魔好了！”
令海潮轻叹一声。
“我可以去……不如说，我宁愿去。”
他面对县令弯下腰，拱手。
“请县令大人让我为您分忧！此事不劳县令大人动手，只消小的抄书几封，分发于村，剿魔队伍自然就成了。”
能这么干？马缇眼珠子转了一圈，反正也懒得出门，就把活派给令海潮，自己回房继续补午觉。
申时一刻，令海潮进房，把他摇醒。
等马缇醒过来，看着屋子里的人，他又觉得好像没睡醒。
这……黑压压一圈围着自己的……
是魔？
妈妈呀魔世又打回来了？
马缇来不及收拾衣服，当即滚下床磕起了头：“魔爷，魔爷爷！我的钱都在床底下，可千万别杀我呀！”
屋内一阵尴尬的静默。马缇趴在地上，头贴着地板冷静片刻，站起身来。
那些努力掩饰内心鄙夷的“魔”，却有着正常皮肤。但只是一部分，那上面生出的绿壳斑驳残缺，他们是……
“我将副盟主令原本抄写，张贴至村内。他们是看到了副盟主令，前来应聘的。毕竟，副盟主并未限定，必须由人来剿魔。”
令海潮抱着双臂，靠在马缇的瓷器架子上。
“当初副盟主下令排查魔人，也是我亲自下村清点人数，记录问题。这些，就是你一直不愿意见的魔人。”
人？马缇看着这些魔人，血气上涌，觉得面子丢了大发。
“谁让你把这些脏东西带到我房里来的！”他指着令海潮嚷，“还有，你是什么态度？我没教过你吗？得先鞠躬再叫我县令！”
有一个魔人看不下去了，他向前一步。
“你，对，令海潮，太苛刻！”他的脸颊上横过来一大片僵硬的绿壳，说话有些费劲，“我们，是人，不是脏东西！我们，用我们的命，换，魔世退散！”
“魔世退散！”
他身后的魔人们齐喝一声。
“你看到了，他们都比你有骨气。而我，也不必再伺候你了！”
令海潮向前一步，站在马缇面前。他朝地上掷出一个包裹，没扎紧的包袱皮被摔开，从里面滚出一个官印。
马缇抬起头，看着他。令海潮背对窗外天光，眼中凝着燃起的火苗。
“我要辞职，随他们一起剿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