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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毒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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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司照情忙着打理家务,随口问一旁的司晔瞳道。
“当然是找崎峡报仇啦。”何涯不等司晔瞳开口便抢先答道。
“阿涯,这是正经事。”司照情给他使个眼色,“别闹。”
“我说的就是正经事啊,辜大侠他们回来,不就是为了报仇的吗?”何涯站起身来,“对吧,辜大侠?”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那些恩怨,早就淡了许多。”辜远归并不在意何涯的口无遮拦,“照情,近来,鹤唳没有什么情况吧?”
“那个…”司照情想说鹤唳被屠村的事情,辜远归不等她回答,开口道:“亡魂归处的名字,我知道。”
“我当年曾和他们见过一面。”
“可您不是已经…”司照情见辜远归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可是他们都像我一样,前生执念未解,于是便碰到了一起。”辜远归解释,“我们不说这个,还是先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吧。”
“辜大侠,照情姐姐,我想回去莲台一趟。”何涯出声道,“当年师祖和娘把性命留在哪里,我还未曾回去过,还有爹爹,我要将他带回去,与师祖他们合葬一处。”
“我和你一起。”辜蓬连忙表达自己的意见。“不劳烦你了。”何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自己去便好。”
辜蓬见他拒绝,一挑眉道,“刚才说要一直跟着我的是谁啊?”
见他难得地主动一次,何涯都有些意外,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在辜蓬也没打算听他废话,理了理衣服,“师父,我便和阿涯去莲台走一次。”
“好,早些回来。”司照情叮嘱道。
另一边,程远阳回到崎峡之后,弟子见他脸色很是不好,知道那大会又是没成功,就不敢再说话,有胆大的,也只是互相使个眼色,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事情。
“那两人什么时候回来的?”程远阳问身边的一个弟子,“还有那白衣的,又是何方高人?”
“回掌门,辜家夫妇十五年前就不在了,这次,怕不是什么妖术,我看啊,就是那白衣男子做的法…”那弟子话说到一半,见程远阳瞪了他一眼,情知不妙,知趣地闭上了嘴。
“那个用毒的小子呢?”程远阳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回掌门。”另一个弟子连忙回答,“还在囚室里呢,您是要见见他吗?”
程远阳点点头,便遣散了众人,跟着那弟子去了崎峡特地设立的囚室。
囚室里光线昏暗至极,点燃了灯也难以将所有地方看清楚。程远阳停在最里面的一间囚室门前,眯起眼睛打量着里面的人。
囚室里用粗大的铁链锁着一个少年,那少年垂着头,像是没有意识一般,杂乱的长发几乎遮住了整个脸。那带路的弟子挥了挥手,便有人走上来,拎起一旁的水桶泼了上去。
少年激灵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抬脸看看门外的人,也不知道看清楚没有,只是嘴角动了动,然后慢慢开口道:“怎么,能劳烦程掌门亲自来看我?”
他语气充满不屑,程远阳权当没听见,说道:“当年名满江湖的‘毒王’,如今,还不是落在我崎峡手里,想要活命,就得听我的。”
“若是我不想呢?”少年声音很低,气势却不输给程远阳,“凭什么听命于你?”
“这由不得你。”程远阳低声对一个弟子说了什么,那弟子点点头,快步离开。
“毒王昔日令整个江湖闻风丧胆,今日便助我崎峡登上顶峰吧。”程远阳再次看向他,“你那小师妹若是见到你的话,不知会是什么表情呢?”
再说楚倾自从败给那陌生的女孩子,总是觉得心中不满,再回碧云时,便把楚北谣和楚南歌叫了来。
“那会使掌的白衣女子,你们可认识?”楚倾问。
楚南歌知道击败父亲乃是秦悠悠所为,又不敢说,偷偷瞟了一眼楚北谣。楚北谣知道自家妹妹定是想瞒过父亲,无奈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他这么一犹豫,楚倾已经看出了破绽,追问道,“你们认识她对不对?她师父又是何人?”
“这个…我不认识,也许是路见不平…”楚北谣莫名有种心虚之感。
楚南歌倒是干脆装傻,“什么女子,能胜得过我们武林第一的碧云身法?”
“别装了。”楚倾语气却不见得有什么怒意,“南歌,你说实话,你和那姑娘是不是认识?”
楚南歌抿起嘴一言不发,等了一会,楚倾好像已经得到了答案,“你们去吧。”
出了正堂,楚南歌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就怪罪道:“哥,我都给你示意了,你怎么还不知道随机应变?真是的,好在爹爹没继续问下去,不然…”
她示威似的向楚北谣挥拳,被后者一把抓住,“就你还想威胁我。”
他说完,又换了一副有些讨好的表情,“南歌,我问你,那次来碧云的那个姑娘,你认识吧?”
“你是说照情姐姐啊,游影首领。”楚南歌观察了一眼楚北谣,“怎么,哥,莫不是你看上照情姐姐了?”
她说得楚北谣脸一红,不禁觉得她这件本事发挥得很不是地方,“别瞎说。”
“本来就是嘛,有什么难为情的。”楚南歌不以为然,“不过说起来,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喜欢上一个人呢。”
“可她是游影的杀手,爹爹断然不会同意你这个碧云未来的掌门和她在一起的。”楚南歌收起玩笑的表情,语气难得正经了几分。
楚北谣听了也没再否认,他把声音放低,道:“南歌,那游影的司照情,如今在什么地方?”
“鹤唳啊,就是你找到我的地方。”
与众长辈告别,何涯和辜蓬便准备动身前往莲台风玄堂当年的旧址。
两人刚到村口,就见曾经的村长夏七娘正在那儿,好像是专门等着他们似的。
“蓬儿,这十五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夏七娘一开口,还是熟悉的话语,她又看了看何涯,继续道,“算起来,阿晗也该回来了吧,怎么不见人影哪?水墨大哥说好了找到他就回来这里,也是没个音信。”
辜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听何涯接话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前辈说的水墨,便是那桃林乡曾经的乡主了。”说完,他向夏七娘行礼道:“晚辈何涯,见过七娘,之前进村多有冒犯,还望前辈恕罪。”
“你认识水墨?”夏七娘看了他一眼,“风玄堂芮柳是你什么人?”
“先母。”何涯回答,“水墨大侠乃在下师祖,今日听七娘提起,方才知道七娘前辈便是当年的‘戏蝶’。”
夏七娘听他称水墨为师祖,像是知道了什么,“你是桃林乡的弟子?不是风玄堂吗?”
“自风玄堂毁于崎峡之手,在下与先父承蒙辜大侠搭救,在都城定居,师祖与风玄堂掌门是故交,便将我收于桃林乡乡主明疏雨门下。”末了,他又补充,“桃林乡规矩是不得任何一个弟子将乡内一切告知外人,今日我讲出来,算是给七娘一个交代。”
出了鹤唳,辜蓬忍不住上前问道:“那桃林乡,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说完,他好像意识到什么,“若是不能说,那就当我没说过。”
何涯看了他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笑道,“这么自觉啊,不过我们都是朋友了,我就应该相信你才对。”
“你…放心,我不会把桃林乡的秘密说出去的。”辜蓬保证道。
“桃林乡,便是南边的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桃林乡乡主不问世事,整日只是在桃林中隐居。桃林乡也因此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一位桃林乡的弟子,终其一生不得随意迈出桃林乡半步,不得置身江湖俗事。除非他自愿断绝与桃林乡的一切关系。桃林乡与外界的交流很少,若是有要紧事,便会派遣桃林乡使者信鸽传信。桃林乡有着武林中强大的武功夺魂掌,世代相传,那年,我被桃林乡乡主明疏雨收为大弟子,他传我夺魂掌和强大的内力,可是我总是往外跑,多次破坏桃林乡的规矩,师父多次用信鸽明韵给我传信,直到他再也无法忍受我的行为。于是,我便离开了那里,走的时候,师父只告诉我一件事,永远不要让别人知道,我是桃林乡的弟子。”何涯简洁地讲述完他的过去,辜蓬等了片刻,突然问道:“你师父不让你告诉别人,可是你已经说了这么多,你师父若是知道了…”
“你不算‘别人’。”何涯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怎么,蓬儿这是担心我吗?”见他没正经几句便又开始调侃自己,辜蓬终于懒得再回答,径直向莲台寻去。
直到那些似曾相识的红色粉末铺天盖地般向两人涌来,何涯才下意识地将辜蓬拦在身后,“这粉末有毒,是什么人?”
辜蓬抽出龙吟,“剧毒红顶,当年游影杀手之中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毒王,还是回来了。”
“那人不是和你关系很好吗,怎么…”何涯暗自提起内力,尽量使自己放轻呼吸,避免吸入红顶,毒粉渐渐散去,两人看见一个身影显露出来。
辜蓬睁大双眼,面前的少年似乎还是十五年前离开时的模样,精致的五官,却透着冰冷的杀意。少年就那样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司晗哥哥,是我啊,我是蓬儿。”辜蓬小心地朝他走去,听见何涯在身后道:“别过去,他手里有毒粉。”
辜蓬站住了脚,但仍旧没有放弃,“司晗哥哥,你回来了。”
“掌门大人有令,鸩杀风玄堂后人何涯,抢夺宝物。”司晗慢慢开口,一字一句地讲。
“你是为了那宝物来的?是崎峡派你来的吧,程远阳还不死心是吗?”何涯听了,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自从何然说了那宝物在他身上,他便没一天安生日子,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所谓的能让人成为武林至强的宝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司晗本就话不多,如今更是行动快于言语,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便冲着何涯而来。
“阿涯,他的短刀上也带毒,小心。”辜蓬忙拔出龙吟,挡下司晗的攻击。
“你先走,放心,崎峡的目标是你,他不会伤害我的。”辜蓬扭头对何涯道。“两个人一起,胜算岂不是更大。”
何涯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再次催动内力,刹那间,周身空气开始震动起来,强大的气场让人呼吸都有些困难。何涯提起手掌,自离开桃林乡以来,他第一次使用自己的武功,辜蓬也是第一次看见何涯使出夺魂掌。和秦悠悠的不同,何涯的夺魂掌更加凌厉,带着让人无法逃脱的霸气。
夺魂掌与司晗的红顶碰撞,粉末在内力的撞击下四散开来。
辜蓬尽力屏住呼吸,顺势将何涯向后一拉,“速战速决,不能和他长时间耗下去。”何涯好像听见他说什么,又好像没听清楚,一时间只觉得呼吸有些沉重,点点头道,“蓬儿…你不是游影的人吗?”
“是又怎么样?”辜蓬随口一答,“我估计着崎峡将他控制住了,不然,司晗哥哥是不会随意截杀我们的。”
“嗯…那我们便告诉他…”何涯再开口。辜蓬听着有点不对劲,看了一眼身边的何涯,“你怎么了?”
何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只觉得五脏六腑像是被点燃一样,让他不敢再轻易开口。
“蓬儿…”他感到意识渐渐模糊起来,于是便伸出手去抓了一把,“你还…在吗?”
辜蓬连忙将手臂伸出去,“阿涯?你没事吧?”那边的司晗可不给他们时间,再次扬起短刀,辜蓬没辙,只得一手撑住何涯,一手挥动龙吟抵挡。
“司晗哥哥,是我。”他嘴上没停,希望司晗能想起他来,好放过他们一次。但也只是他的希望罢了,司晗攻击越来越猛烈,何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声息。辜蓬一人应付,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一个没防备,手臂上便带了伤。司晗的短刀上虽然有毒,总不至于红顶的那么烈,暂时没什么性命危险,辜蓬只感觉手臂有些麻木。
“真是傻瓜,这小子显然是铁了心要置你们两个于死地,难道你还指望他能手下留情不成?”辜蓬忽听得有人道。他看时,只见是那天帮忙的白衣男子,肩膀上停着一只胸脯前带淡紫色条纹的白鸽。
明疏雨从他手里接过何涯,道:“想活命便随我来。”他不知使了什么招数,司晗动作一凝,辜蓬见状,趁机使起轻功,随着明疏雨离开。
“那个,大侠,阿涯他没事吧?”辜蓬尾随在明疏雨之后,不放心地追问。
“不要叫我大侠,说过多少次了。”明疏雨白了他一眼,“在下桃林乡乡主明疏雨。至于这小子,之前用夺魂掌消耗了不少内力,又中了那毒王的红顶,情况或许不太妙。”
“您就是阿涯的师父?”辜蓬惊喜道,“那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明疏雨开始还想辜蓬是怎么知道自己是何涯师父这件事的,后来估计着是何涯告诉了他,也就没有否认,“我又不是神仙,再说这可是毒王的红顶,我可没有解法。”
“那桃林乡呢?桃林乡那么神秘的地方,会有的吧?”辜蓬不死心。
“谁告你桃林乡有办法的?你把我桃林乡想成什么地方?告诉你,我救你们是一回事,带何涯回去是另一回事,你不能进乡,自己回去吧。”明疏雨挥挥手,叫辜蓬赶紧离开。
“不行,那你把阿涯还我。”辜蓬说完就伸手要接过他怀里的何涯。
“干什么?我的徒弟,和你什么关系?你带他走,不等你回去,他就没命了。”明疏雨说话口无遮拦,带着些孩子的脾气。
“那就让我去桃林乡。”辜蓬趁机道,“放心,明乡主,我不会把桃林乡的事告诉其他人的。”
明疏雨没说话,似乎在考虑要不要信他一次,良久,他看向辜蓬:“你,叫辜蓬对吧?”
“对,辜蓬。辜远归与司晔瞳之子,游影杀手。”辜蓬干脆地把自己所有信息一股脑儿地告诉了明疏雨,“阿涯和我说过你们,我知道您是好人,那次您和秦悠悠帮忙,也是如此。”
“你认识那使毒的人吧?”明疏雨转移了话题。
“认得,当年的游影杀手,毒王司晗。善用剧毒红顶。”辜蓬如数家珍地背出司晗的信息,“他在我小的时候经常与我玩耍,因此熟的很。”
“那毒王不是十五年前就…”明疏雨话没说完,辜蓬便会意道,“是,不过,当年死于崎峡手中的人,都陆续回到亡魂归处鹤唳。”
“所以那小子,是重新回来了?”明疏雨皱起眉头,“真是奇怪,我听闻还魂之事,须得生人与地府达成交易,方可使亡魂重回。而如今如此多的亡魂归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做下的交易?”
辜蓬随着明疏雨行了好长一段时间,只听明疏雨突然道:“我们到了。”
辜蓬放眼望去,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到了南边,四下里的山川已经少见,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桃花林。
他不禁感叹:“这就是桃林乡吗?真是仙境般的地方。”
明疏雨淡淡地说道:“少见多怪,你可是发过誓的,绝不把桃林乡的事情说出去,不然…”
“明乡主放心,一定不会。”
“和我来。”明疏雨带着何涯率先走进桃林,他肩上的信鸽明韵咕咕叫着,展翅飞进桃林深处。
“姐姐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的。”墨晚轻轻拍打着巨大的双翼,“我说到做到,现在该你了。”
“好,我记着呢。”司照情点头,“要怎么做?”“不用你做什么,只是从现在开始,你的年龄虽然增长,相貌不会再变化,不生不灭,永远留在这世间便是。”墨晚道,“只是有一条,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不然,所有归来之人的魂魄,都会——”
她故意拉长了音调,一字一顿道,“灰、飞、烟、灭。”
“放心,我不说就是。”司照情再次点头,“如此,还要谢谢你了,帮我这个忙。”
墨晚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的道谢,良久笑道:“不必言谢,这么多年,能让我灵鸦墨晚伸出援手的,也算是屈指可数。”
“你不是经常帮忙的吗?”司照情有些意外。
“生死自有定数,若是所有人都这么做,地府岂不是乱套了吗?”墨晚难得地耐心回答,“我只是觉得,你和常人不一样罢了。我们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吧,之后若是姐姐再有身边的人离开,你没有了交易的筹码,我也无能为力,便顺应天意罢。”
“那,他们能留到什么时候?”
“执念既解,便不会再留恋这世间了。”墨晚话音未落,身影已经消失在司照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