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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皇宫前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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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景皇宫中,元皇后坐在桌案旁,失神的望着外头的那轮圆月,未见喜怒。
大抵是明白自己如何也出不了青鸾宫,她索性也不再多言,木讷似的呆呆坐着。
殿外有脚步声走近。
殿门不知何时被人推开,元皇后抬眸望去,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有些刺眼。
“兰若,别在同朕置气了可好?明日恭王大婚,你也该去一趟。”
西景帝慢步而来,举止间皆是小心翼翼,当他走近时,那缕青桂香味扑面而来,元皇后多了几分落寞,无神的望着眼前的男子。
汐妃的淑令宫,常点的便是这青桂香,她怎会闻不出来这味道。
再者青鸾宫向来只用龙涎香,因西景帝喜欢,元皇后便一直点着龙涎香。
此时闻到青桂香味,她自然也知西景帝刚从淑令宫而来。
“陛下,觉得臣妾是在同你置气么?”元皇后少了些暖意,对西景帝不似以往那般柔情。
西景帝愣了愣,他从未见过皇后这般模样。
“兰若,你何必毁了这门婚事,逢元并非是那般多情之人,他既是说了心悦竹枝,定会待她极好,比起肃远王的那个儿子,逢元才是首选。”
“为何不让竹枝自行择婿,偏生要下这道圣旨,陛下是不是也觉得女儿家的婚事,无需自个做主?男子喜欢,女子便该嫁吗?”
元皇后倔强的说着,毫不畏惧的直视着西景的皇帝,她自小护着的妹妹,而今却护不住了,她如何能安心。
“心意可以培养,相处久了总会动情,你大概也知道肃远王世子也瞧中了她,这两人她总要嫁一个,皇后何必再纠缠,入了恭王府,她的福气还在后头。”
纠缠?
元皇后垂眸冷笑,她想护着自家妹妹,在西景帝这竟成了纠缠。
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妇道人家。
“陛下与肃远王相斗,何故牺牲竹枝,她才刚及笄,陛下只知恭王这个弟弟,何不想想臣妾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亲人?”
元皇后从那方墨色桌案旁起身,句句皆是对自家妹妹的维护,西景帝眸中很是复杂。
“皇权……本就有牺牲,与其让慕阳侯与肃远王搭上关系,还不如与皇家结亲,皇后你该明白,朕非是不在意你,只是时局如此,竹枝她不可能脱身。”
元皇后戏谑似的瞧着西景帝,这人的话相驳的多了,便也分不清真假。
她记着那位肃远王世子,昔日也瞧上过阮丞相家的嫡小姐,阮丞相不忍女儿受苦,连夜进宫求了道圣旨,这圣旨一出,肃远王便也不再多言。
可偏偏元竹枝遇上这事时,他将她许给了恭王,明明就是偏袒自家兄弟,西景帝却道是为了大局,他这般敷衍的解释,连多说一句的话也省略了。
元皇后很是失望,有些读不懂西景帝的心思。
“所以……陛下当初接近臣妾,也是为了慕阳侯府的兵权。”
元皇后顿时很想知道答案,与西景帝相对无言。
西景帝沉默了许久,不知如何做答,刻意接近自是有的,他好似并未了解过自己的皇后,元兰若非是那般没有主见的女子。
“陛下为何不答?”
元皇后见他犹豫,也猜到了几分,心中的那丝希望湮灭,她就这般瞧着西景帝,满是失望的神情。
“兰若,朕需要兵权,有了慕阳侯府的兵权,朕才能压下肃远王,朕……”
西景帝顿了顿,这解释有些苍白,如何能糊弄过去?龙袍袖中的手微微颤着,他不敢上前,好似明白元皇后会推开他。
“陛下是天子,这帝王权术是臣妾输了,臣妾只求你能善待竹枝,不要像对我一般舍了她,她心思纯善,又不懂防备,待你君权一统那日,还她自由吧!”
元皇后心知这婚事,她即便是拼了性命,也不可能为妹妹求来自由,只愿西景帝不要将妹妹当做棋子,许她平乐一生便好。
西景帝神情有异,眼中多了几分微不可查的情绪,“朕为了皇权亦是娶了自己不喜欢的女子,竹枝是西景朝的子民,为皇室牺牲乃是……乃是本份,皇后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此事,可有想过朕才是你的夫君,你执掌凤印,该为君王分忧,皇后莫不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西景帝是在责怪她吗?
元皇后有些认不出眼前的男子,西景帝以往即便再生气,也会心平气和的同她说话,可现在却是这般。
回想他过往所言,元皇后想着这人对自己许是没有过真心,只为兵权罢了!
她看不懂他。
她面色平常,似往日那般没有变化,心中却满是凄凉,自打汐妃进了宫,他对她再也没了耐心,终是旧不如新,生了旁意。
“陛下……若是觉得臣妾不配执掌凤印,便收回去吧!”
“元兰若!你还要同朕闹到何时,圣旨已下,这事不可能更改,你最好是安分些,明日恭王大婚,你若是不愿去,朕……朕自有汐妃陪着。”
西景帝一时失言,想收回时却晚了,他本想解释几句,但君王的傲气让他住了嘴。
元皇后压抑着心神,西景帝在青鸾宫也不忘提及汐妃,她如何能不多想,为了皇权,不得不娶的人便是她吧!
原以为是良人,倾了一颗真心,却连一件小事也做不了主,她不过是空有一枚凤印罢了!
可笑的是西景帝并不懂,她心凉的原由。
“那陛下便与汐妃一道去吧!臣妾自行安排。”
“元兰若,你……”
西景帝刻意提起汐妃,本是想让元皇后生气,可她这般无所谓的语气,让他不由得聚了些怒意。
青鸾宫中的气氛很是怪异,西景帝放不下帝王的架子,半句在意的话也不愿多说。
“朕不同你一般见识,你既是不愿与朕同行,就自个看着办吧!”
西景帝扔下这句话,便拂袖离开,待到宫门外,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青鸾宫,眼中全是桌案旁的女子,见元皇后未曾抬头瞧他,心中的怒意更甚,气冲冲的朝着淑令宫而去。
西景帝走远后,元皇后压抑的情绪,终是涌了上来,她无力的拿起桌案上的白瓷茶杯,那青翠的色泽,有些苦涩的味道。
一向爱喝的普洱茶,似乎也没那么喜欢了。
原是将青鸾宫当作归宿的,如今只觉得是牢笼,让她心灰意冷的,不单单是西景帝对元家女儿的利用,更多的是他对自己的态度。
那声直呼其名的“元兰若”将她击至谷底,许是无所依从,她思虑的多了,便也瞧不清明那丝不大明朗的爱意。
那句承认的刻意接近,让她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两人相识时,她并不知西景帝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进京科考的书生。
若是连相遇都是别有用心,她心悦的或许只是上元节里,那个赠她花灯的傻气书生。
元皇后散不开心中的愁,宫中灯火通明,她心中一片死寂,这世间与她相互惦记着的,似乎只有元竹枝这么一个妹妹。
她只求元竹枝比她幸运,勿要同她一般将一生葬送在皇宫之中。
香炉中的龙涎香早已燃尽,元皇后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宫女赶忙拿了些香来,正要点上。
元皇后轻启朱唇,眸中未见犹豫。
“以后都点沉香吧!这味道更合心意。”
宫女有一阵错愕,赶忙请罪,“皇后娘娘,青鸾宫一贯只点龙涎香,因此奴婢只领了龙涎香,这个时辰没有沉香可用。”
连宫女都知她以往的心思,那人却是视而不见,元皇后未曾责骂宫女,她本就不是苛责之人。
“没有就没有吧!明天再领些便是了。”
“皇后娘娘,那这些龙涎香该如何处置?除夕那日,奴婢领了半年的量,如今才是三月。”
但凡领的东西,自是没有还回去的道理,元皇后看了一眼那几盒龙涎香,淡淡道:
“你用这香去换些银钱吧!听说你爹娘病重,正是缺钱的时候,这香我不喜闻,却是名贵之物,若是能救人性命,也算是造福了。”
龙涎香可是御用之物,名贵的很,元皇后就这般轻易的赏给了她,宫女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回过神来后,赶忙向皇后谢恩。
“奴婢谢皇后娘娘赐香。”
元皇后没什么兴致,见宫女喜极的模样,她有几分羡慕,她有些时日未曾见过这般喜意了。
不过有一点倒是未变,即使在这复杂的宫中,她依旧是以往心善的侯府嫡女,未曾有过害人之心。
可惜这皇城让她失了欢喜,永困于此。
淑令宫中,西景帝有汐妃相伴,心思却不在此处,他大概也不明白元皇后因何与他渐行渐远,许是以为自个是皇帝,世间的一切便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君王算无遗策,偏生算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在宫人眼中,西景帝最宠的一直是汐妃,从不是元皇后。
三月十五的圆月,不被注意,人们更喜八月十五的中秋,同是圆月,这待遇却大不相同。
可有那么些人,此后一直惦记着三月十五的圆月,目光所及之处,唯有月色而已。
世家王孙从不缺痴男怨女,缺的是相守一生,不生他意的真心,许是因为太过稀有,出了一对良缘,人们总会念叨一阵。
只不过谁与谁执手一生,是否心生二意,便只有相守的那两人才知,至于旁人的话,不过是真假难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