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木湮

5、换来换去的人

　　CH05换来换去的人

　　很多事情总是顺着常规运转，不管走多少遍。就像，小妖期末还是考了最高分，就像，没到寒假结束他和余倩茜的短短爱情就结束了。和往年一样，春假还是很湿很冷，木木大半时间是和程斐窝在屋子里，偶尔出去和陆彧顾昕碰头见面聊天打屁吃饭。张书凯和方扬回家过年，乐队就剩下来两个人，排练都停了，所以这两个人也是闲到发慌，不写歌的时候动不动就拉着木木程斐去Fantasia卖唱打混兼骗吃骗喝。张蒙在假期的时候全天都在酒吧里帮他神龙不见首尾的懒老板看店，用他自己的话讲，叫“全职坐台”，欢迎他们过来陪坐，不要浪费现成的外表，为小店揽揽客源添添人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过太多，木木对小妖恋爱的起承转合总是很有预感。她看着余倩茜依依不舍地在火车上低着头泪凝于睫，看着小妖抽着一根烟，无懈可击地站在月台上扮演男朋友，抬手挥别，画面完美到令陌路人都在回望祝福感触。再后来，就看着小妖对着各种书籍音乐电影杂志的时间越来越多，和余倩茜的长途电话越来越少越来越单向。然后就有一天，接完电话回来的小妖脸色很黑，木木想八成是分手的时候又被人骂了个臭头？余倩茜这么温柔娴淑的也会被逼到骂人，小妖还真厉害？不管怎么样，再下来，他的手机里她的名字在这个寒假里再没有闪烁过。后来开学以后，木木在楼梯上还是经常抬头低头的看到余倩茜，看上去有两分失落，但还是会很和气地和木木寒暄两句，关心一下学妹的近况。每当这种时候，木木都为她有点难过。这么好的余学姐，小妖到底在想什么？

　　不管怎样，新学期新气象，学生哗啦啦都从车站机场过来，陆续填满一栋栋的宿舍楼。程斐在自个家被他妈念了整一个月，郁卒的很，早早地就带着木木回了学校，说要第一个在宿舍里坐镇。头一个星期，接风洗尘的饭局之余，大家都在忙着楼上楼下地分吃家里带过来的地方特产。余倩茜送了两盒绿豆馅饼过来给木木，木木对着她优雅清淡面容上的真心，她突然第一次有冲动想为一个女生暴扁小妖一顿。
　　余倩茜一向注重生活细节品位不落凡俗，送这么松松土土的特产都会特意找最老的字号。薄薄簌簌一层层饼皮下面裹着微甜沙沙的绿豆馅，地道的几十年不变的品质。中午才送过来的东西，没到晚上就在宿舍里被四个人解决掉了一盒。肖辰怯怯地要开第二盒的时候，手就被木木打了一下，“不要肖想了，这盒等下我要拿去给小妖。你不会要抢他的吧？”
　　“他不是和余倩茜分手了么？不用给了吧？”
　　木木奇怪死了，整个人转过来望住肖辰就问：“阿辰，你怎么知道他们分手了？我没在宿舍里说过啊？”
　　莫时音一边吃着馅饼一边慢吞吞的说，“这个还用你说，还不够明显的么？食堂里程斐坐谁旁边啊？我们眼睛又不是瞎的，当然看的见。”
　　“木木啊，你是不知道这管院里多少花痴就巴望着小妖天天跟住你。为什么呢？哈，因为呐，这个就表示第一花心大萝卜的荷尔蒙快要发散了，一个个跟看到黎明前的曙光似的，还真长志气。”周淇一向和小妖不大对付，不管莫时音在不在翻白眼，在自己宿舍里也不会忘记含沙射影。
　　“哎，余学姐也是满可怜的哦。如果是我被程斐甩了，肯定哭都哭死了。”肖辰这个时候倒是良心发作，完全忘了自个上学期是咒人家分手咒到期末。
　　她还没说完就被周淇凉凉的来一句：“放心吧，没这个可能，一栋楼里面你都是最安全的那几个。”
　　肖辰扁嘴：“老大，被程斐抢了第一名也不要拿我撒气好不咧？人家总分比你高了好多好不好？”
　　莫时音无动于衷：“明摆着是阿辰吃了人家的绿豆饼嘴软啦。这种事情再可怜也是没办法。优秀的男生当然是不好抓住的了，既然开始了就要有这个觉悟。”
　　“那你们还上赶着犯贱呐？”周淇被气死了，“满学校最不缺的就是两条腿的男生，要不要和查特莱夫人一样不由自主啊？”
　　莫时音懒懒的声音：“你是不会去跳这个坑，可是后边还有一大群哭着抢着要跳哪。周淇，那么多人都是傻的？大略是没办法，抗不住人家的魅力就认栽呗。再说了，就算最后是被踹了，至少还有过几个月是吧？人生短短不过百年，几个月多少还有百分之零点几呢。”她叹了口气幽幽地说，“看一场电影只花三个小时，够好看你是不是一辈子都记住？有的时候，一件事情重要不重要不是依时间长短来定的。”
　　木木心里有点涩涩的，周淇也不再说话。

　　吃晚饭的时候木木把那盒馅饼带去食堂给小妖，她没说但是他当然知道是哪里来的。
　　木木问他：“小妖，有的时候你会不会觉得有点抱歉？”
　　程斐很镇静地对着餐盘吃饭，淡淡地回道：“抱歉有用吗？如果有用我就会。”
　　木木气急，“余学姐是个很好的人!”
　　“我知道，所以才更不能抱歉。”

　　大一到了下学期多了很多课，除了体育还有八门，熄灯这种制度对想读书的人也会是一种困扰。小妖早就不胜其烦又不想走读，一开学就撺掇着木木在校外合租了一室一厅，有厨房、浴室和小小的阳台。房东人很好，出租的是闲置的公寓本来就不是单纯为了赚钱，看他们是学生又乖巧顺眼，这地方也不算是城市中心地带，租金就要的便宜，两个人摊一摊还算合理。不过这屋就是一间空房，除了煤气炉冰箱洗衣机热水器基本设施之外，什么家具都没有。
　　小妖说，睡觉的用具得干净点。他把私房钱掏出来和木木一起到市中心的家居店买了一张最简单的棕色木床和最便宜的床垫，还挑了一个促销打折的布沙发放在厅里，暗紫色亚麻布上边细细的灰条纹，既是沙发又可以放平来当第二张床。书架、书桌和椅子是零零碎碎在学长们那边买的二手货。这俩人又从陆彧他们的房子里捞了饭桌和茶几，接着又分了几次陆陆续续从各自家里偷渡了好些东西。木木负责床单枕头垫子，小妖就摸了家里的饭锅厨具和杯子碗碟，还很有记忆力地从自个家的储物间里面翻出来一台被淘汰掉的微波炉。木木把替换用的第二套床帘拿到缝纫店里改成了两块窗帘分别挂在卧室和厅里，淡绿的底上墨绿的藤蔓，沙发上摆上灰色的垫子。她和小妖打扫了整一个下午，把地板都抹得一尘不染，在喝水的玻璃杯里插了一朵新买的玫瑰。就这样，这两人瞒着两家父母在校外弄了个很舒服的窝。

　　虽然宿舍是没退，可是租的房子里毕竟比拥挤脏乱的男生宿舍好太多，读书熬夜都很方便又比较暖和，所以小妖是一周七天都在外宿，衣服课本唱片CD机都挪了过来。到了周末打个电话和他妈报备一下他连家都不大回了，反正租的房子里洗衣服也很方便。木木周六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在食堂把午饭晚饭都打了跑去找小妖。吃完食堂寡淡的饭菜，小妖抱着本子在沙发上看新闻消食，她坐在另一头踢他，撒赖说下个月的房租她可只出三分之一。她摆出一副超级有理的样子告诉他，“都是你在用吧？什么一三五七归你，二四六归我。我付三分之一都便宜死你了。”
　　程斐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斜她：“哎，大小姐，说话要公平点。你只是不常来睡而已。回回我可是先打了电话，你自己说不要来我才过来的，空着多可惜？你现在不用，以后不会用到？”他哄她，“周六带你去Fantasia吃冰，随便你点。”
　　木木一巴掌过去：“小妖，你狡猾大大的。等着张蒙看店的时候给你打深度折扣的吧？”
　　见他不理她，木木就接着凶巴巴的：“程斐同学，我要和你约法三章。第一，二四六这三天绝对地不能带女生回来。”
　　“木木，寒碜我呐，我还没有女朋友呢……”小妖超级委屈。
　　“不管是什么关系的，只要和你性别相反的都免谈!”木木不为所动，“还有，第二，如果我在其他的四天里有事要用这个窝，你要没什么事可得给我用！第三，但凡两个人都在，晚上的时候我睡卧室你睡厅，床归我，沙发归你。”
　　小妖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一边嘟囔，“事先想好的吧，说的这么顺。女人定的条约好不平等。”
　　“哦，对了，如果以后要带女朋友回来，我不反对。不过只要有女生过来，第二天自觉点把床单换了洗了，全部东西第二天中午之前请复原。”木木接着补充道。
　　小妖黑线，怒：“喂，不要把我当发情的野兽!”
　　木木不客气地说，“野兽就在春天发情，你呢？”
　　小妖心虚又正有求于人，指望着木木在自个老妈面前打掩护，非常识时务地保证：“是，知道了。换床单是吧？换！啥也没做也换也洗，行了不？”又嘀咕，“靠，这个要是一周换上几次，不累死也要被洗衣粉熏死……不是自己不想洗床单吧？”看木木瞪他，程斐好脾气地弯着眼笑，“木木，真是败给你了，考虑到我们洗衣机的年纪，我还真不敢随便带什么异性回来。”

　　从下午到晚上，木木都很老实地跟着小妖翻开课本读书，除了高数和英语，还有让她头疼至死的基础会计。对刚刚入门又没有这方面天分的木木来说，这门课八个字就可以概括，抽象枯燥学分又大。小妖让她把资产负债表的科目都背起来，说等到期末的时候再背就晚了。木木上课的时候多半不是神游太虚就是有听没有懂，小妖很了然地对着笔记把最近教授教的重要概念都和木木重新覆盖了一遍，还吓唬她这些东西如果学不扎实些，下面三年一大堆的会计课她就等着哭吧。严肃认真时候的程斐又凶又霸道，让她很累，她还是都乖乖的听话，知道他对她的好。
　　晚上的时候，木木睡床小妖睡了沙发。虽然今天又被教育了大半天，木木躺在床上的时候觉得很幸福，埋在厚厚的被子里像个小狗，嗅来嗅去。这里有小妖的味道，他的体味他的烟味他最近用的香水味。那支香水的味道繁复浮华地就像他，飘忽不定着也像他，柚桔层层混着薄荷玫瑰木，一点点绿胡椒的刺鼻，还有一丝睡莲的干净。她觉得很靠近他，虽然是在梦里，也很好。

　　程斐在木木眼里什么都好，就算那么花心她只要和自己不沾边也就习惯了，反正就是换来换去的人。但是，她现在最最不习惯他在学术上的好奇心，他们专业已经开了那么多门课了，还不能满足他么？但凡学校里有和经济沾边的讲座，只要没有课，他一定会出席，所以她也一定会出席。她是一点也不感兴趣，只不过小妖问她：“去不去？听了搞不好很有帮助。”，她也就点点头跟着去了。
　　木木私底下和陆彧抱怨：她可不明白听那些中国加入世贸的影响，或者是亚洲金融危机，又亦或是互联网经济泡沫，对她又有什么影响？
　　陆彧就笑她说：估计周杰伦的音乐对她的影响还大些？
　　这还没完，小妖近来还会跑去听他们课表上没有的课，从本专业研究生开的学术讨论课到外教开的口语课，他都会跑去听听看，觉得好了就会一节不落的往下听，比人家正经修课的人还热情。不用多久，一个星期下来木木觉得就要断气了。她自己的基础会计课都云里雾里，那种对着一篇篇论文开的讨论课，可怜她连睡都睡不着，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嗡的都是噪音！程斐也看出来了，叹了口气，告诉她除了口语课，其他的那些她就不要去了，实实在在地还不如在宿舍里睡觉，至少睡眠质量还会好一点。

　　那个外教Matthew倒是个很好玩的人，为人机敏活络，四五十岁的样子，一口地道的波士顿口音。他大概是工作累了，就过来中国教教英文，当给自己放个大假。木木的英语还凑合，Matthew发音清晰又特别放慢了速度，所以木木总算是将将能够磕磕巴巴地听个大概。那个班是给博士硕士开的选修课，这个教授就在课上开玩笑说他可不喜欢本科生叻。等下面的人问他为什么，他就说，“天哪，那些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脑子里面最多也就装着什么时候接吻之类的。”
　　下面的学生自然是哈哈大笑，木木看了看小妖，这家伙倒是镇静的很，仿佛讲的不是他们。她的口语不好不想举手，如果可以说中文，她想对Matthew说的是：“教授，你可说的不大对啦。这里坐着的两个，一个只能套上前半句，初吻都没有过！另一个吧，倒是两句都套不上，虽然也算是和禽兽沾边，各种欲望都旺盛的很。”
　　小妖想的是：“接吻不重要么？人生的爱情和情|欲都不会重要了么？年纪老的时候会怎样呢？会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么？这样不是很可怜１当然，他可不会去质问教授的可怜，每个人都会想错想得不同，又何必一一指正一一较真，还不如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肆意自由人生几何。

　　小妖去旁听的时候，木木就跟着陆彧他们瞎混，听听排练喝酒聊天，日子很好过。很快，程斐又有了女朋友，只是这一次木木打死都没有预见到会这么地不同。
　　她知道是谁，不用问小妖，不用在校园偶遇，她是除当事人之外宿舍里第一个知道的人。那一天晚上，当她在自己的宿舍闻到那一支熟到不能再熟的Kenzo香水，她就知道了。那一秒钟，她忽然想起他曾经教过她：“木木，女孩子要懂得不要乱用香水。同一支香水到了不同的人身上，和身体本来的味道混合了都会很不相同，可能会很出彩，更大的可能是会很糟糕。”小妖教给她的很多，点点滴滴地到了她这里，跟用筛子筛过似的，体积不够大的就通通留不祝小妖骂她：“你是什么都记不住的。为什么呢，就是因为没有必要记嘛。人类受创的时候记忆力最好，要不要我拿根大针来戳一戳你的神经线呐？”那么，这一条她大概是不会忘了？
　　这种飘忽又浮华的味道配着不喜欢受约束的他，只有衬的出彩，搭着他的体味汗味怎么会和柜台里卖的相同？连神经这么大条的她都会记住？是不是很出彩？只是，这一次为什么要这么近的给她看给她闻到呢？这样子叫她怎么假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