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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手足急相煎 ...

  •   14  手足急相煎

      连日恶梦,使玉冰雪饭也吃不下,觉也不敢睡,看看月上中天,她坐在桌前面对孤灯困得要命,却苦撑着不也躺到床上去睡。
      她知道,只要一睡着,那个怪物就会出现,强行带她去各种邪恶的地方看一些可怕的东西。
      离奴睡眼惺忪地瞅瞅她日益惊怯憔悴的模样,心底泛起难言的快意,但是马上,兴灾乐祸就被担心害怕所替代。
      主人以前几乎天天都来泽玉山上呆上一会儿,但这几天竟一直没来,他不来当然是好事,最好是对玉冰雪生分起来,可是,如果他看到玉冰雪现在的样子,定会忧心如焚大发雷霆吧?那么它离奴的死期也就到了。
      夜风阵阵,烛光摇曳,玉冰雪盯着烛光发呆,不知不觉被汹涌袭来的睡意压倒。
      让她恐惧的怪物如期而至,冷笑着拉起昏睡桌边的她,向门外飘去:“小丫头,你抵得过我的力量么?”
      玉冰雪徒劳地挣扎着:“我根本不认识你,应该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你对着我哭有什么用?把眼泪留给冥倾鸿看吧。不过,估计他也不会再在乎你的死活,这几天他都不想来看你,你没感觉到他的变化么?真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玉冰雪心里像被尖刀狠狠一扎,全身一僵,不由得停止了挣扎。
      倾鸿哥哥真的不喜欢她了吗?
      这几天,她害怕极了,多么盼望能见到他,求得一分安全感,她不想再独自呆在这里,可是他竟迟迟不肯出现。
      脑海中一片空白,也不知走了多久,玉冰雪忽然一跤跌倒,摔倒在水洼中,溅得一身泥水,她惊慌地爬起来,才发现怪物早已不见,月光下,远方黑森森的怪石密林犹如鬼影幢幢,近处明晃晃的一洼一洼的积水,散布在野草丛里。
      泽玉山上何时多出这块水草地呢?
      她茫然四顾,听得淅淅索索的声音,不由低了头,向水草中看去。
      只见一条条粗如手臂的水蛇蜿蜒游动,吐信昂首,从四面八方过来。
      好半天,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尖叫一声,想逃,却不知该往哪个方向逃,因为到处都是蛇。
      “倾……”习惯性地想叫倾鸿哥哥救命,但她猛地想起怪物的话,他已经不再喜欢她,不再关心她的死活了,她为什么还要逃呢?伤心地闭上眼睛,她抹抹眼泪,一动也不动,等着那些蛇爬过来缠死她或者咬死她……
      “雪儿!”冥倾鸿从恶梦中惊醒,映入眼帘的却是莲魂正在血莲叶上玩水,小怪物正惊恐不已地躲在他身后不远处盯着莲魂的一举一动以便随时逃命。
      他飞身上岸,急匆匆念起蹑云诀向泽玉山方向飞去。
      “喂,喂,你站住!”莲魂大声喝止,但冥倾鸿早已去远。
      小怪物一看她五官移位的怒容,吓得魂飞天外,惊呼道:“主人,等等我!”化作灰白烟雾追向冥倾鸿。
      这几天,每夜梦中所见都对冥倾鸿大为不利,他实在没勇气去见雪儿,怕她万一问起梦中情形,他该如何解释和掩饰呢?可是该死的怪特竟然挑拨起他和雪儿的感情,他再躲避的话,不等雪儿疑心,就必定先已寒心。
      心急火燎的他只顾着赶路,根本没注意到前边乌云滚滚中那对窥伺已久的仇恨眼睛。
      幻苍各山峰之间弥漫着浓雾黑云,十多年来他一直从这条路线经过,从未在云雾间出过意外,他自然想不到有人会胆大妄为,在半路伏击。
      滚滚乌云中突然闪起两道刀光,雪亮的刀弧暴涨数丈,伴随着锐鸣,出其不意的冥倾鸿匆忙向后急闪,胸口依旧被划过两记尺长刀伤,血流如注,匆急之中,他左手疾点胸口穴位止住血流,右手一扬,血潺刀喷薄而出,一道红芒击溃已成合围之势的刀漩。
      银弧光闪,又是一记“刀风旋”!
      汇合成椭圆光漩的刀气中央,冥倾鸿如风中一片秋叶,几乎就要被淹没搅碎,一咬牙,一片血色幻刀擦亮黑暗,穿破乌云,直冲隐匿其中的杀手。
      血光与惨叫中,乌云四散,一个白色身影坠落,但是下一瞬,她的背上已舒展开一对略透明的银翼,飞入黑暗中。
      重伤之下的冥倾鸿倾力一击之后,堕向万丈深渊,他并没有来得及看到那个雪白的翼狼身影。
      若是十八年前的冥倾鸿,一口气飞掠几座山头不在话下,但如今频频误了习武并且凝炼尚未成功的他,只能勉强使得出最粗浅的蹑云诀,沿途不敢有一丝分神,也不敢遭遇任何外力干扰,否则他就会掉下云头坠崖身亡。
      因为顾虑这一点,圣君一再劝诫他不要随意去泽玉山,要去就走过去,不要用飞的,但缭绕湖与泽玉山相隔数座山头,走去的话,需要几天,以他的性子,急也要急死了,当然不可能听从圣君之劝。
      忽然,冥倾鸿下坠之势被一个柔软的东西托住,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其丑无比全身灰白无毛,并且长着一对灰白双翅的怪物,他一掌击向它的脑袋,怪物慌忙一缩头避开去:“干什么?!我是来救你的,恩将仇报的小人!”
      听那气喘吁吁的熟悉声音,冥倾鸿不由一怔:“是你?小怪物你会飞?”
      “瘴魅本来就会飞的嘛,别摸我的翅膀,痒死了!”小怪物边拼力向上飞,边抱怨:“看你人也不胖,背起来却这么重,快压断我的背了。”
      “想不到,你会救我一命。”
      “我回家的希望着落在你身上,不救你难道还能踹你一脚叫你死得更彻底一些吗?”
      “喂,你飞错方向了!掉头向南,快!”
      以捉弄人伤害人为乐的瘴魅,平生只有它们整人的份,何曾给人这样呼来喝去?小怪物怒发冲冠地掉转方向,边飞边叫:“我警告你,不要对我大呼小叫,我是有脾气的。”
      “我觉得,有你这样的座骑应该是件很方便又很有趣的事。”
      “你说什么?!”小怪物勃然大怒,身子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冲转,猛地一抖,把冥倾鸿从背上摔下去:“竟然想让我给你们人类做牛做马?哼!气死我了!士可杀不可辱!”
      冥倾鸿笑道:“志气不小。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何必当真?”
      “哼!”小怪物气冲冲地俯冲而下,接住他坠落的身体,“虽然我有求于你,可是不代表我是好欺侮的!”
      “别忘了我是你的主人。”
      “你也别忘了我是你的恩人。两次。”小怪物气得肚皮快炸了,忽然怪叫起来:“哎呀!什么东西,把我背上弄得湿腻腻的?你流口水吗?”
      冥倾鸿一看它背上满是血,这才惊觉到自己胸口痛得厉害,忙叫它停落在山上,吩咐它去这山主的府上偷一套衣服出来。
      “你是圣君的儿子,干么不自己去?山主一定巴结你都来不及。”
      “我不想被发现自己受伤,万一传到我父亲耳中,以后我就别想自由前往泽玉山。”冥倾鸿一边缚药止血,一边催它快去。
      小怪物很快就返回来,看他换掉被血浸湿的衣服,不由问:“干嘛要换?穿这又肥又短的衣服,像稻草人似的,难看死了。”
      “不能让雪儿知道我受伤。”看看自己的滑稽穿戴,他不由皱起眉,“你眼光太差了,不知道找件合身的来?”
      “山主就这身材,我有什么办法?”小怪物问:“让她知道你受伤了不是会更加关心你在乎你吗?”
      “她应该是被我保护的人,不应该是为我担心的人。笨蛋,不许再罗索。”
      “这有区别吗?”小怪物不以为然地背起他飞行,当飞到泽玉山上空时,看着柔和月光下花木扶疏清绝幽绝的景致,不由惊叹:“幻苍竟然有与外界一样的自然风光,实在不可思议啊!”
      冥倾鸿苦笑一下,没有言语。
      这座山,说起来也只不过是一座幻山,是他前世用十八年的生命幻化而成,一旦十八年之期到来,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那时,他不惜一切代价换来的缘份,是否也会随着泽玉山的消失而失去?
      当年临死之时,他满怀自信,但是这十多年的修炼经过,让他越来越怀疑自己的能力。
      他根本静不下心来修炼,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无所不能功力独步天下的自己,雪儿怎么会全心全意的信赖他喜欢他?
      特别是青石泪和引梦蛊夜夜滋扰他,而他束手无策时,这种无力感就更加强烈,他不由得就意气消沉。
      也许正像莲魂所说,自己这辈子是个百无一用的废物?他该怎样去查策划下蛊事件的幕后主使?时至今日,他甚至无凭无据,不能证明此事是不是琳琅一沉所为。苦闷地一叹,冥倾鸿走进雪儿房中,守在床前的侍女们无不大惊失色,一齐跪倒。
      尽管在梦中已见到她日益消瘦,但此刻亲眼看见她苍白虚弱地昏睡着,头上还缠了纱带,枕上还隐约有血迹时,他仍旧吃惊得几乎把持不住:“怎么回事?”
      “是、是这样的……”鹦鹉离奴慌忙从角落里跳出来,化作人形:“雪儿小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后来大概是做恶梦,吓得跌倒地上,撞伤了头,与我们无关……”
      “与你们无关?!那么我派你们来做什么?”冥倾鸿一挥手,“全部出去,自己找个地方撞死,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
      侍女们脸如死灰地退出去。离奴不甘心地站在门口,泪眼望着主人。
      冥倾鸿忽然觉得袖子被谁轻轻扯了一下,他低下头来,就见玉冰雪泪莹莹的看着他,目光相触,她立刻扭转头避开他的视线。
      “雪儿,你醒了?”冥倾鸿心里一痛,为她眼中的怯意和忧伤,“头还痛么?”
      “不痛。”玉冰雪犹豫半响,小声求道:“你曾经答应过我,要像待我一样对待别人,虽然现在你不再喜欢我,可是我希望……”
      “雪儿,”冥倾鸿一把将她搂进怀中:“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雪儿,你记住,不管我是生是死,也不管将来你是否会爱我,我永远不改初衷。”
      说着回头吩咐离奴:“去把那几个侍女追回来,暂且饶你们不死。”
      他搂得那样紧,玉冰雪全身骨头几乎都给搂碎,听着他因紧张而急促的心跳,她不由困惑起来:“那么……倾鸿哥哥,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不是因为讨厌我了?”
      “不是,我脱不开身。”冥倾鸿强颜欢笑:“傻雪儿,你这样多心,我会伤心。以后不要再相信你在恶梦中的所见所闻。”
      “嗯。咦?你怎么知道我做恶梦?”
      “因为……”冥倾鸿笑道:“我会占卜,推算出来的。”
      正说着话,他胸口剧烈一痛,不由失控地呻吟一声,悄悄伸手一摸,满是血。
      玉冰雪感受到他的颤栗,惊问:“倾鸿哥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冥倾鸿赶紧松开捂住胸口的手,将她搂得更紧,阻止她往他身上看。
      “我闻到血腥味,你受伤了吗?”
      “没有。刚才和几个山民围猎一头猛兽,溅得一身兽血,我已经换过衣服,没想到还是有血腥气,很难闻是吧?早知道就洗了澡再来。对了,你应该发现我今晚的衣服穿得很可笑。”
      “嗯,好丑。”玉冰雪放心地点点头:“倾鸿哥哥,我想睡。”
      “好,你睡吧。”
      好半响没听她再说话,冥倾鸿这才发现她早已沉沉睡去。她还是相信我的。冥倾鸿微微一笑,爱怜地揉揉她的秀发,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搂着她。
      门口,小怪物像看怪物似的瞪着他。它想不通这个卑鄙冷血的家伙,怎么会突然像变个人似的,变得出奇温柔和孩子气,哄着玉冰雪入睡。
      离奴则是泪汪汪地注视着主人。主人还是没有对玉冰雪移情别恋,它该怎么办呢?可惜沉浸在柔情蜜意中的主人根本就没注意到门口两对注视的目光。

      此刻,离心宫深处某间密室。
      圣后手拈带血的银针,正冷冷注视着墙壁上一个尺余高的木偶。
      木偶惟妙惟肖,几乎与冥倾鸿一模一样。
      木偶的心口,滚动着一烂血珠。
      如果木偶还扎得出血来,就预示着缭绕湖中那个人还活着。
      翼狼,一定是失手了。
      那么,应该马上禁止墨竹乘那翼狼负伤之际杀其灭口。该死的人没死,翼狼就没必要清除,必然还有用得着的地方。毕竟,翼狼的功力是相当可观的。
      内心深处,圣后深知这样做的后果,只会适得其反,只会加剧她与冥渊之间的裂痕,只会使他离她越来越远。可是,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离她近过,她又何必依然在乎他的感受?
      给她的,永远只是冷酷绝情,她怎能改变?错就错下去吧。无所谓了。

      10月20日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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