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玩家gl》黎和里

12、第 12 章

　　这场宴席最终不欢而散。
　　两人早就有对方的联系方式，象征性地应付完父母，未来估计也不会再联系。
　　林快然拒绝了贺原送她回去的车，自己顺着大街散步，溜达到那俩双子星前。

　　抬头去看，双峰的顶端间歇地闪动着红点，他们在将歇的夜里沉寂下来，好像从未苏醒过。
　　林快然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这俩也没意思。

　　这种午夜的自怨自艾被手机的振动打断，林快然把屏幕翻过来，看见一个预料之外的名字。

　　她不知道想了什么，最终还是接了电话，把听筒放在耳边。
　　两人都没有说话。

　　林快然受不了这种沉默，她有些不耐烦地眯起眼，“什么事。”

　　对面沉默了会儿，笑了下，“没什么，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而已。”

　　林快然攥了下手心，“你拿我寻开心？我以为我们没有熟到能打电话听声音的程度。”

　　“你还是接了，不是吗。”

　　是。
　　林快然呼了口气，她有些胸闷，更多的是无措。

　　“我听说你去相亲了。”那个人说，“约在今晚。”
　　林快然踢走一颗碎石：“赵明兮说的？”
　　“不是，有人说看到林家二小姐和别人去了空中餐厅，还包了一整层。”

　　她接着又说了些有的没的，林快然都没回应。
　　那个人好像也不介意这件事，只是语气有些缓，不喜不悲，仅仅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样地说着：“我今天整理写的东西，才发现还有挺多能用的。”

　　林快然从没觉得这家伙能这么多话。
　　叭叭叭叭个不停。

　　“从以前到现在，天气一沉下来我就写，我想能有一天给你听见——”
　　那人顿了一下，又微带些嘲讽地说，“后来又觉得不能让你听见。”

　　林快然打断她：“你想说什么。”

　　空气冷下来。
　　林快然只能听见对面因传输而略微失真的呼吸声，一点点一寸寸打在她的鼓膜上，心跳重得像下一刻就要溺毙。

　　“咚”的一声。
　　林快然猜她是按了什么键，一声不轻的音符砸响。
　　那个人很不愉快。

　　“没什么想说的。”对面又按下一个键，比之前那个音高了一些，让林快然提起心，迟迟放不下来，“只是突然觉得，之前纠结的所有都没有意义，我做不出选择，所以我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这次也是。”

　　林快然垂着眼。
　　她们话题突兀地结束在这里，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挂断。

　　她们不愉快的时候吵架总是像这样，一方喜欢说着些不明不白的话，稳稳地往对方心里戳刀子。

　　良久以后，林快然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我会去听的。”

　　她没有办法。
　　不知道怎么拒绝，也不知道该不该接受。

　　电话被挂断了。
　　林快然缓慢地垂下手，她觉得这通电话打得她手酸，这股酸涩感顺着指尖攀爬，汇聚到她鼻尖。
　　林快然靠在墙上，她一打开微博，特别关注那里跳出无数条消息。

　　她从包里拿了耳机，把声音调大。
　　刚才还和她在聊天的人的声音传来，林快然抑制不住地抽泣起来，举起手臂遮住了眼睛。

　　*
　　奚染挂断电话，指尖搭在电子琴键上。
　　她手边扔了几个空酒瓶，视线有些朦胧。

　　她以为听到林快然的声音，自己就能写出东西了。
　　那首歌就差最后的一点，她尝试了好久，抓不住最后的那个感觉。
　　所以她拨通了那个电话。
　　赵明兮早就给了她林快然的联系方式，美其名曰要随时准备给金主“福利”，主要是林快然睡不着的时候，能给她唱唱歌儿。

　　这件事倒不是赵明兮说的，S市有个圈子群，不太“上层”的名流们聚在一起，分享些无伤大雅的小八卦。
　　林二小姐失眠的事，相亲的事，都是这几天的热闹“新闻”。
　　奚染写不出东西，又翻看起消息，突然看到这些，给自己找了不痛快。

　　奚染想起来林快然爱喝酒，她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好的，又苦又辣，林快然爱不释手，能当个宝。
　　奚染从冰箱里扒拉了一罐啤酒，一看日期，已经过了保质期。
　　她纠结了会儿，下楼挑了半天的酒。

　　这个林快然喝过……
　　这个她挺喜欢的……
　　这个被她吐槽过口味奇怪……

　　回过神来，手里已经多了一堆东西，人正站在收银台前。

　　酒壮怂人胆，这句话是真没说错。

　　奚染开了酒瓶，猛灌了一口。
　　差点没吐出来。

　　她脸色难看地咽下去，皱着眉看瓶身上那个“茉莉棕榈果酿”，心想这味道真够奇怪的。
　　就这还没倒闭？

　　奚染觉得厂家应该感谢他们这种大半夜网抑云的客户为酒厂事业做出的巨大贡献。
　　脑子晕了，视野糊了。
　　灵感还是半点没找到。
　　除了委屈，烦躁，酒精还把她心里那种无力感往外拽了些，奚染越加觉得酒精不是个好东西，不知道林快然为什么喜欢。

　　即使这话换别人来问也是一样——林快然不是个好东西，你为什么喜欢？
　　奚染播了号，下意识开始录音。

　　那道浅浅的、冷漠的声音响起时，奚染就觉得自己是真的醉了。
　　不然她一个人怎么能听到林快然的声音？

　　这人不在她身边，她怎么能听得到。

　　她等了五年，日日夜夜想要见的人，听到分声音，触碰的身体，好像永远都得不到。

　　所以这一定是个梦。
　　是个触之即散的美梦。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什么都说。
　　一点都不敢要求对方做什么，只好干巴巴地，别扭地告诉她，别去相亲。

　　她什么都求不到，所以把选择的权利交到对方手里，像一个等待审判的背罪者，跪坐在她的神面前，垂下头颅。

　　她在等待的黑夜里已经卑微如萤火，她去描摹月亮，指尖漏出光，才洒在脸上。
　　奚染想不起来第一次见到林快然时，她俩是个什么样子。
　　好像那个时候挺糟的，但远比现在好。

　　林快然见过她最糟的样子。可现在她好多了，能经营自己了，反倒离她越来越远。

　　她以为她们很难再有其他交集——

　　所以奚染酒醒之后，看见那一通电话记录，人都傻了。
　　她在心底默默重复了三次，这是梦，然后在录音里找到了一条新的，22：23分开始的，时长共13分钟的录音记录。

　　奚染痛苦地蜷缩脚趾。
　　她都没敢点开。
　　滚落在地板的酒瓶好像是她碎裂的理智，奚染不停地深呼吸，她打开微博，发现属于自己的热搜足足挂了5条。

　　不出意料的，已经有人在对她的新歌进行分析了。
　　她的爱恋迟早会被曝光，在曝光给公众之前，她就亲手推给了自己的暗恋对象。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奚染痛苦了会儿，又戴上耳机，点开了那条录音。

　　长达三分钟的沉默。
　　林快然的声音响起来的那瞬，奚染的呼吸停了一下。
　　明明昨晚才觉得要让她后悔，现在摸到点糖，又傻乎乎地笑起来。

　　“我会去听的。”

　　奚染的指尖在床单上轻点两下，她闭上眼，嘴角有些上扬。

　　*
　　林快然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
　　夏季的夜晚也是热的，林快然觉得自己真够丢脸的，在大路上哭了足足半个小时，打嗝到停不下来。
　　她一边骂奚染，一边把所有的歌都买了，选了最高音质下载。

　　大晚上打什么电话！打什么电话！！！找我他妈的干嘛啊！！！

　　林快然一边骂一边哭，眼睛肿了，最后还是叫了小刘来接人。
　　小刘一看二小姐这副鬼样子，吓得手忙脚乱，还好开车还是很稳，没在一个人都没有的路上自己出事故。

　　小刘把人送上楼，心事重重地下楼，想了一下还是和林总说了这件事。
　　林大少也没睡，一看到消息就回了个电话。
　　“说清楚，怎么回事。”
　　小刘回忆了下：“二小姐刚才给我打电话到双子星去接她，到了之后我就看见小姐站在路灯下面，也没说话，我把车开过去，下去给小姐开了门才发现小姐在哭。
　　“她戴着耳机，像是哭了有一会儿了，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的，还穿着今天相亲的礼服，衣服是干净的，也很整齐。我刚把小姐送上楼，这就跟您讲了。”

　　“她现在情绪怎么样？”
　　小刘想了想：“还是有些低落吧。”
　　林简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了，辛苦，你先回去休息吧。”

　　林简挂断电话，心情复杂地看了眼身边坐着的人。
　　贺原正喝茶，见他这一眼看过来，清了下嗓子：“我没欺负她。”

　　林简收回视线：“我知道，你还欺负不了她。”
　　贺原：“……”
　　林简：“你段位不够。”
　　贺原：“…………”

　　贺大少和林简早几年在商界混熟了，偶尔会约着喝个茶，两家父母对此心知肚明。
　　林快然对这些都不知情，也没人和她提起。

　　林简多多少少能猜到林快然不快的原因，他不好多说，只好快点成长起来，把根基再打牢些，好早日成为妹妹坚实的后盾。

　　他见贺原还别扭着，有些好笑。
　　“没怪你。”林简温言道，“她什么性子我知道，左右不会因为你自己偷偷哭鼻子。”
　　贺原：“……真不知道你是宽慰我还是骂我。”

　　林简敬他一杯茶：“早点结婚吧你，少祸害无知少女。”
　　贺原嗤笑，茶汤将品茗杯热得发烫，他抿了一口，热意滚入肺腑里。
　　“原话奉还给你。”他说，“早点找个对象吧，大晚上还要找男的喝茶，也不嫌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