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乙女] 佳人》庸俗小说

11、玖

　　雾蒙蒙的夜晚，月亮被蒙上一层浅灰色的纱。黯淡的光华悄然落下，勉强能够照亮石凳的一角。阴冷的地面，将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吕念坐在凳子上，双手撑在两侧，有着优美弧度的小腿在裙子下无聊地晃来晃去。她是吕家家长的第三个孩子，从小就被她爹奉为掌上明珠。因为身体欠佳的缘故，父亲总是不放心让她出远门。吕念今年十二岁了，这是她第一次被父亲领着走出吕家村，光明正大地游历外面的大千世界。
　　因为太兴奋，导致她今晚喝了不少酒。现在后劲上来了，令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
　　朦胧间她抬头，望着天上模糊的金色，想到今晚的雾似乎有点重，月亮的样子也看不太清。总之，不是个赏月的好日子。
　　然后便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吕念回过头，便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道袍的道士。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却已经有着七尺的身高。光是站在那里，就让吕念隐隐有些许的压迫感。
　　但是——那是刻在吕念骨子的习惯，她还是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对他露出了标准的、礼节性的微笑。
　　“晚上好呀，道长。”
　　道长也笑了，颇有些羞涩和无辜的意味，他说：“晚上好……那个、请问您是？”
　　吕念：……

　　“哦哦、您就是吕小姐……”张之维想起来了，吕氏双壁的妹妹，吕家最受宠的小女儿，所谓“别人家的孩子”的典范，“我师父刚刚还跟我提过您呐，说您听话又伶俐，还说我要有您一半懂事他是睡着了都能被笑醒。”
　　“哪里的话，大人们见我是个小姑娘，不愿多计较罢了。话说……道长师父是哪位啊？”
　　张之维：……

　　张之维很困惑。
　　他们到底是怎么聊起来的呢？

　　“哦哦、天师府的……”吕念恍然大悟，不过继而又困惑起来。天师府冒姓了张的道长她知道几个，只是好像从来没听过张之维的名字。
　　但这都不是重点。
　　其实从见到张之维的第一眼起，她就注意到了，这位道长的神色有些不对，眉宇间绕着一股淡淡的不该出现在出家人脸上的忧愁。按理说刚见面就打探人家的私生活是很不礼貌的事，可惜吕念现在脑子醉醺醺的，也不顾上那些有的没的。毕竟老话说得好——八卦是女人的天性。
　　“道长，我看你天庭饱满面色红润，掐指一算，得了个蝶恋花的卦象，是走桃花的运势。”吕念笑嘻嘻地冲着张之维眨了眨眼，“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晃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你是不是恋爱了？”
　　“你的手明明就一直撑在身下，还起卦嘞，连我的生辰八字都不带问一下。吕小姐，骗人也没这么骗的。”张之维一本正经地反驳道，没半点要上当的意思。
　　“啧，你别管。”吕念
　　而且这批语也很驴头不对马嘴，张之维一时没忍住，好心指点道：“吕小姐，天庭饱满说的是贵寿之相，面色红润是我刚喝了酒，这俩都和桃花没关系。你的相面之术还要再练练”。
　　吕念：……
　　吕念：“所以你是恋爱了。”
　　张之维沉默。
　　张之维不知道为什么吕念一个女孩子可以这么光明正大的和他一个道士讨论感情问题。
　　她是个女子！他是个道士！他俩还是第一次见面！
　　是他在山上待得太久了吗？现在的民风都已经这么开放了吗？
　　张之维虽然震惊，但张之维还是老实地回答了。
　　他说：“我不知道。”
　　“欸，还真是啊？”吕念惊讶得眼睛都瞪大了，继而透露出八卦的光，“我还以为道士都是清心寡欲的呢。你是刚入道不久，还没净六根吗？”
　　张之维寻思吕念是不是理解错了“不知道”的意思。
　　张之维又强调了一遍自己说的是“不知道”。
　　但是吕念说，一般没有直接否认，那就是喜欢了。
　　于是张之维又沉默了。
　　吕念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听到有人在叫着她的名字。两人沿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来者是个和吕念长得八分像的少年。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手里端着碗醒酒汤，原本松散的眉毛在看到张之维后猛地皱了起来。
　　吕慈快步走上前，插在两人中间，谨慎地将吕念护鸡仔似地挡在了自己身后。“你是谁？”吕慈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善。
　　“哥，”吕念在后面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张道长是我朋友。”
　　“少来，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去哪认识这么个道士朋友？”
　　“吕慈！”
　　“……啧。”
　　被轻声呵斥的少年脸上流出不甘的情绪，终究还是让出了位置。临行前还警告似地瞪了一眼张之维，似乎是在说敢对吕念有什么想法就抽你。张之维没有兄弟姐妹，对山上的师兄弟们也没有过什么占有欲，所以吕慈所表现的敌意在他看来还是个新鲜玩意。
　　吕念双手合十摇了摇，不好意思地替自己哥哥跟张之维道了个歉。好在张之维也不是个会计较这些的人，只觉得吕家兄妹这感情挺不错的。
　　“别的我也不敢打包票，不过有一点肯定是没错的：你要是喜欢一个人，你就会不自觉地想管着她。”吕念眨眨眼，意有所指地朝吕慈在的方向努了努嘴，“喏，活生生的例子。整天跟在我身边疑神疑鬼的，生怕我跟别人跑了。”
　　“所以你呢？你怕不怕你心里惦记的姑娘跟人跑了？”
　　张之维认真思考了一下，紧接着脑子里窜出来的是霍伶在山上被其他师兄弟们环绕的画面。
　　该死，他好像是有点怕。
　　所以他喜欢霍伶。
　　一瞬间张之维似有醍醐灌顶灵台通明，想来这些天的他的不安、焦虑、辗转反侧，不是因为生了什么不知名的心病，也不是他的道出了什么岔子，他只是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谢谢您，吕小姐。”张之维郑重其事地向吕念行了个礼。
　　眼见张之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吕念猜他应该是领悟了。她从石凳上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裙子，撑了个懒腰，重重呼出一口气。“看情况这‘三昧’道长已经悟了，那我就先走啦，再拖拖拉拉我哥要杀人了。道长再见！”
　　语毕，吕念摆摆手，一蹦一跳地跑去找她哥哥了。
　　那背影颇像只洒脱的兔子。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