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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赏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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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王府的习俗是中秋夜治宴,而且京中最热闹的时候也是在夜间,白日里无所事事,明蕙又不想回去和循郡王妃吵架,便在元真这里赖了一顿午饭。因为担心与明蕙同席元姝和元容会不自在,元真便让采兰去跟元姝说了一声,她和明蕙两个在西厢房单独支了一桌菜。
采兰知道明蕙要留下吃饭,甚至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来,这次明蕙终于开口夸她了,明蕙一边吃着小酥肉还跟元真道:“我要是话本上那些蛮不讲理的县主,就直接把你这个丫头抢走。”
“话本上不讲理的县主,也不会只抢个会做饭的丫头,”元真看了采兰,“我这丫头别的不说,这一手好厨艺是没得挑,县主要真喜欢,就赏个恩典,让她留在王府里伺候,她也没什么缺点,不过是好吃懒做而已。”
采兰也跟着乐呵呵地看着明蕙,明蕙一时无言以对,“你们可真是对土匪主仆。”
元真笑笑,“还好还好。”
采兰不是穆家家生子,她是从外面买来的,进府的时候都十岁了,身上还保留着一股子天真,所以明蕙格外喜欢逗她。
元真和明蕙聊得热闹,元姝和元容那边却安静,她们两个人用过饭便分开了,元容照旧搬出了棋盘来自己和自己对弈,元姝却是没忍住又拿起了书桌上的那本《礼记》,秋香有些奇怪,“姑娘什么时候又喜欢上看《礼记》了,难道这欧阳公抄写的和咱们家中的原本不一样吗?”
元姝翻书的手顿了一下,“不过是闲着而已。”
说是闲着,可秋香也没见她看过别的书,每次元姝看书,手里都是这一本《礼记》,她又不许别人动,她们怕损坏了书籍,便真得从来不碰。
往常这个时候已经跟着嬷嬷在学规矩了,今日闲下来,元姝才发现自己竟不知要干些什么,她想了想在孔家时都会做什么,却又觉得可能是因为时间太久了,她的记忆竟有些模糊,只能隐约记得会跟着外祖父去学堂里讲学。
元姝叹了口气,走到内室,从床头的暗格里拿出一封信,信封上写着阿姝亲启。
这是恒安侯夫人孔氏写来的信。
微风拂过桌上的书籍,轻轻将书页刮起又落下,秋香不小心瞥了一眼看见上面的字迹,看起来却不大像欧阳体……
秋香没去碰桌上的书,她转身关了旁边的窗,便没有风再吹进来了。
若是往常,元真这个时候都是对着窗在认真算账的,但今日明蕙来她这里玩,元真便给自己也放了个假。
元真难得出门,今晚又是去灯会,郑采便挑了一堆衣服出来要让元真试试,明蕙倚靠在罗汉榻上,一边用小签子插水果吃,一边点评:“……这个颜色有点暗,还是上一件更好。”
整个衣柜的衣服都快被试了一遍,郑采和明蕙却一直不满意,元真摸过团扇扇了两下,“你们不过动动嘴皮子,累着的可只有我一个。”
郑采听了这话就笑,她拿着一条浅桃色裙子出来,“姑娘,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件。”
元真抵死不从,赖在罗汉榻上不起来,郑采没办法,示意采兰去贿赂明蕙,两个人一起去拉元真,元真正“哎呦”两声,说自己这是进了土匪窝,外面突然有人敲门,思巧动作快将门打开,是沈太妃身边的彩意,她进来冲着元真和明蕙福一福身,“宫中赏了东西下来,太妃娘娘请姑娘一起去谢赏呢。”
元真点点头,对着镜子稍微理了下头发,然后让人去喊元姝,明蕙原本懒洋洋坐着不肯动的,彩意笑着一福身道:“宫中还有一份单独给县主的礼,还请县主也一起过去。”
宫中送给宗亲的节礼都是按制分发的,这甚至不需要皇后过问,内务府就给办了,成王府也就只有明蕙和明璨多了一份赏,其他人得的都是旧例。
元姝和元容本就在闲着,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彩意挨个给人行了礼,这才在前面带路。
元真原以为这次中秋赏赐和上次她狐假虎威那次一样,会是宫中的公公来送的,等没想到彩意却没带她们去议事厅,而是去了沈太妃的寿宁院,元真正疑惑着,突然听到屋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太妃娘娘谬赞了。”
元真的脚步顿住,元容从她身边走过,疑惑问道:“怎么了?”
元真眨眨眼,继续往前走,彩意帮忙撩起帘子请几个人进去,元真转过屏风就看见了坐在堂中的魏渊,请安之前元真先瞄了魏渊一眼,魏渊原本正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好像是察觉到元真的视线一样,轻轻抬了下头,见是元真,他轻轻一笑,然后冲元真眨了下眼。
沈太妃满脸笑意,看到元真几个人进来脸上的笑更是止不住,元真已经被早就到了的元昭拉到了身边,她便冲着明蕙招招手,“蕙儿来。”
沈太妃这般高兴,不光是因为宫中今年赏赐带上了成王府,更为明蕙和明璨得着的礼高兴,这可是皇后娘娘赏的,自打今上登基以来,皇后娘娘哪理过这种小事,全都是扔给贵妃娘娘来办的。
穆家四个人必有赏,这个京中人都已经习惯了,剩下的除了明蕙和明璨,皇后娘娘就只赏了护国公府、平南侯府和尹王府中几位嫡支姑娘和公子。
护国公府是年贵妃的娘家,平南侯府是皇后的娘家,尹王是陛下最亲近的一个弟弟,能与这些人一齐得着皇后的赏,这让沈太妃如何不欣喜。
更何况来成王府送礼的人也不简单,沈太妃看一眼魏渊,握住明蕙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魏家出了个皇上的亲信,竟瞒到现在才露出来。
她看一眼继续低头研究茶杯花纹的魏渊,笑着对座中几个女孩儿笑道:“算起来都是表亲,倒也不是外人,真姐儿可还识得你魏家表哥?”
元真突然被点了名,她看一眼魏渊才又看向沈太妃,笑一笑道:“只有过一面之缘,但魏表哥和哥哥该是相识的。”
沈太妃笑着点点头,又伸手去点点明蕙,“细算起年纪来,你倒是也能叫一声表哥的。”
明蕙比魏渊小一岁,她是二月的生辰,今年十四岁。
明璨也在沈太妃身边,她本来正冲着魏渊瞪眼,沈太妃突然来这么一句,她险些把眼珠子瞪出去,她满脸诧异地看向沈太妃,她可不想管个土匪叫表哥。
可沈太妃的表情却很认真,明蕙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然后直接把明璨拉了出来,“璨姐儿这是怎么了?都这般大了,可不许再耍小孩子脾气。”
明蕙说了这一句,沈太妃才想起来魏渊年初的时候刚把李明琛打过一顿,她的笑意微微一凝,无奈的叹了口气。
明璨在府里上蹿下跳地说魏渊不是个好东西,沈太妃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原本她没放在心上,如今却不成了。
魏渊如今的身份非同小可,决不能与魏家起龃龉。
沈太妃急着给家中女儿人表哥,魏渊却不太想再认几位表妹,见人来齐了,他立刻便吩咐跟来的宫人把礼送进来,几个人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只是元昭和元真的那一份里多了一把弓箭。
皇后让魏渊来成王府送礼,就是为了让他们不必下跪拜谢,魏渊送完东西就打算告辞,沈太妃想留他多吃会儿茶,魏渊便抱了拳道:“谢太妃娘娘好意,只是我还有差事要做,就不多叨扰了。”
沈太妃只好点点头,“还是差事更要紧。”
元真瞧瞧魏渊,又瞧瞧沈太妃,心里一时觉得有些奇怪,沈太妃连魏大夫人都记不住,竟会对魏渊这般客气。
元真日日来沈太妃这里请安,看得出沈太妃的态度是突然转变的,她收回目光,在心里打算着让傅让出去打听打听,京中最近可是又出了什么大事。
或者京中有什么大事与这位魏大公子有关。
魏渊要走,元昭便起身送魏渊出门,沈太妃在心中不住地叹息,若是皇后娘娘也赏了李明琛,倒也能跟着说上几句话。
按照成王府的规矩,中秋这夜是要在漱玉楼治宴的,而且一家子人都要去,这会儿虽然不到夜间,但也已经是下晌了,沈太妃让元真几个人也不必再跑一趟会四方斋了,直接留在寿宁院说话,到了时辰直接去漱玉楼。
成王府这座漱玉楼很特殊,是当年老成王立了功,当时的皇上比着宫中的观星楼让人建造出来的,成王府感念皇恩,等闲时候都紧锁大门,只有重要日子才会打开漱玉楼。
李明琛出生之后的洗三宴就是在漱玉楼办的,为此循郡王妃还在府里闹过一回,循郡王一向是不爱应和循郡王妃的,这回却难得和他站在了一边,李明琛是世子独子没错,但他的蕙姐儿也很金贵,李明琛想摸摸成王印前面且还挡着两座大山,但他的循郡王府立时就能给了明蕙。
沈太妃被这夫妻两个闹得没办法,而且她本就对循郡王心怀愧疚,两个人闹过一阵,她便应了,在明蕙周岁宴那天,给她开了漱玉楼。
漱玉楼也就为着明蕙明琛明璨三个小辈儿开过,沈太妃甚至早早就说过,不管明年循郡王办没办出去,明蕙的及笄礼都在漱玉楼里办。
中秋夜自然是要赏月的,元真和明蕙到漱玉楼前,正好看见薛瑶指挥着人将石桌搬出来摆在漱玉楼前的空地上,空地旁边是一池水,里面的鱼儿被喂得圆滚滚的,元真撒一把鱼食下去,它们都懒得去追逐。
趴在围栏上看了会儿鱼,元真才直起身问明蕙,“你不需要去帮忙吗?”
哪怕只是自家人,成王府治宴也是有规制的,不仅薛瑶忙了一整天,就连明璨也帮忙。
明蕙挑一下眉,接过了元真手里的鱼食,“我们是外人,府宴这种大事,哪有我们插手的份儿。”
不仅明蕙没上前,便是循郡王妃也只安稳坐在沈太妃身边。
薛瑶的脾气一向温和,循郡王妃时常与她相争,她也都忍了,可是像府宴祭祀这种只有冢妇才能做的事,她是断断不肯让的。
明蕙抓起一小撮鱼食,十分随意地撒向水面,“又是一年中秋节了,我喜欢过节,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才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