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中秋宫宴 ...
-
寂静的夜色下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猫叫。
今夜的沈府格外安静，沈如意院子中所有的丫鬟都大气不敢出，方才沈如意从正厅回来后便沉着脸，丫鬟们见她面色阴沉，都不敢凑上去。
书房内不知何时熄了烛灯，沈如意一夜未睡。
翌日天亮，苹儿一早便领着丫鬟们侯在了廊下，今日沈如意要入宫参加中秋宫宴，要收拾的地方一大堆，但他们谁也不敢进去叫沈如意。
最后还是屋内传来了一声动静，苹儿才先进入了屋内。
苹儿进了屋子，见到盘腿坐在塌上的沈如意，一声低呼，“小姐，您今儿的脸色好差！”
中秋宫宴，这样的场合沈如意能够进宫，本应是极大的殊荣，除了除夕宫宴阖宫觐见，像这样的节日定都贵女本是没资格进宫的。
“小姐，流云坊送来了您半月前在那定做的衣裙，奴婢已经取来了，您可要试试？”
因着进宫，沈如意特地在流云坊定了一方云锦，秋香色的裙摆上纹着织金图样的孔雀尾，对襟大袖上纹着低调的流云，但那褙子却又委实华丽，细细密密的银线勾在后背，挂在木施上华美大方，那孔雀尾的尽头是一团云纹，远远望去就像是乘风而去的仙雀。
沈如意不是命妇，因而不需穿朝服佩冠帽，沈如意只是准备了一套和衣裙相搭配的雀鸟花钿，再一支缀着孔雀石的宝蓝色的莲花步摇。
苹儿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熨烫着流云坊送来的褙子，果儿在替沈如意梳发，高髻梳到一半，傅琮突然来了。
他不进宫，因而整个沈府就他最得闲。
“傅公子，您是有事找我家小姐吗？小姐今日要进宫，只怕不得闲。”苹儿笑着道。
傅琮摆摆手，“我只是过来说几句话。”
他自来熟地进了沈如意的闺房，沈如意坐在妆台前梳妆，傅琮背着手，饶有兴趣地望着这一幕。
傅琮娘亲走得早，府中一堆人都宠他宠的不行，姊姊妹妹和他年岁又差的大，因而男女之防他是半点没学会，沈如意如今坐在这儿梳妆，他看得起劲，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有事？”沈如意趁着果儿抬手的功夫，斜睨了傅琮一眼。
“我昨儿晚上想了想，今晚你进宫，你还是想个办法把我也带进宫去吧。”
沈如意有些震惊，果儿这时正在往沈如意脸上敷铅粉，沈如意闭着眼睛，小声哼道：“你和我进宫？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妆台上放着胭脂，傅琮没见过这玩意，他弯着腰瞧的认真，沈如意话音落下，他就随口道：“这不怕你在宫宴上说错话，咱们先前打得主意都错了嘛。”
傅琮伸手捻了点胭脂，嗅了嗅，好香。
他继续道：“我可不想因着你说错话，还要被你继续扣在沈家。”
沈如意猜也猜到傅琮打得是这个主意，她如今也没了招傅琮为婿的想法，顿了顿，只是不客气地说道：“你也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过了今日，你就算是想留在沈家我也不想留你。”
“你若想进宫，只一个法子，做我沈家小厮吧。”
沈如意猛地睁眼，对上了傅琮那双泛着桃花色的眼睛，有些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
宫宴何其重要，沈如意早就在心里将想与皇后娘娘说的话打过千万遍腹稿了。
首先，她先不动声色地抛砖引玉，在皇后娘娘跟前将话题引到和亲一事上；再然后，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委婉地转达他们沈家不愿和亲的想法；最后重拳出击，让皇后娘娘意识到若真把他们沈家逼急了，昔日沈万山在南境统率的八万大军可不是吃素的。
想法很美好，只是这一切，在沈如意踏进宫门的那一刻，就都乱套了。
午时将近，昭德帝在奉王殿设下御座，王亲贵族鱼贯而进，教坊司在殿内设下九奏乐歌，百官站于殿外廊下，听着昭德帝在殿内训诫百官，训诫结束，五品以下的官员由掌管宫廷膳食的光禄寺领着进了设在奉王殿两侧的亭台楼阁，五品以上的官员以及太子王侯则进入了大殿，陪同昭德帝一同用膳。
沈如意作为女眷，则由女官直接领着进入了后宫。
皇后娘娘亓官翊早已在坤宁宫接受了命妇们的觐见，沈如意到时命妇早已离去，沈如意一脚迈进偌大的坤宁宫，宫门缓缓合上。
傅琮和萍儿跟在沈如意身后，两位坤宁宫的管事嬷嬷将苹儿和傅琮拦了下来。
“沈小姐，娘娘单独召见。”
沈如意微微一笑，“既然如此，还请嬷嬷替我安顿好府中下人。”
“沈小姐，外男不得进入后宫，您身边这位……”
沈如意将嬷嬷拉到一旁，轻声说了几句话，只见那嬷嬷神色诧异地望了傅琮一眼，然后道：“既是如此，那老奴也不再多言了。”
傅琮嘴角抽搐，但一想到今日进宫若能妥善解决了沈如意和亲一事，他这辈子都不用再和沈如意这个女人有牵扯，他忍！
沈如意独自一人跟着嬷嬷进了内殿。
坤宁宫内华丽空旷，沈如意正襟危坐，坐在坤宁宫时只觉得这座宫殿可真空旷啊，像是一座华美的牢笼，禁锢住了人的□□，也禁锢住了灵魂。
坤宁宫外时不时传来乐声，沈如意从晨起后便再未进食，她其实都要饿的晕过去了，但皇后没来，她便不能动。
好饿啊。
沈如意望着桌上的点心，在心里想到：她想吃叉烧鸭，想吃烤羊腿，想吃热腾腾的锅子。
但此时此刻她身在坤宁，只能对着空气发呆。
“人来了？”
皇后坐在偏厅，身边的柳嬷嬷走过来，弯腰道：“老奴去瞧了一眼，沈家小姐坐的端端正正，不曾有半分失仪。”
亓官翊满意地点了点头。
“是个好人家的姑娘，本宫身在后宫，这两年也时不时听见沈家小女的好名声。”
柳嬷嬷轻声道：“娘娘慧眼识珠，岂会看错人。”
“陛下要做好人，本宫只能顺着陛下做这个恶人了。”亓官翊面无表情道：“让她继续坐着吧，往后这日子啊，有的熬。”
她身为后宫之主，昭德帝便是他的天。
她不能想做什么，她有的，只有昭德帝让她做什么。
沈家这一次，躲不过去，所以那些不该有的仁慈和体谅，亓官翊也不能有。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亓官翊听到传话，皱眉，“他来做什么？”
柳嬷嬷将亓官翊搀起来，“今儿是中秋，太子孝顺娘娘，想来是过来给娘娘送节了。”
太子和那人生的实在相似，亓官翊一见到太子，便会想起从前无数个日夜都见不到昭德帝的日子，那感觉委实让人生厌。
傅常霁原本是被领着往偏殿来的，但他进了坤宁宫，便觉得大殿内静的不同寻常。
他眉头微皱，自顾自便往正殿走去。
“殿下，皇后娘娘在偏殿！”宫人们着急忙慌地叫住了傅常霁。
傅常霁不悦道：“孤素日来拜见娘娘皆在正殿等候，如今往偏殿去，传出去该让人说孤不敬重母后了。”
宫人们没拦住傅常霁，眼睁睁望着他往正殿走去。
沈如意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便是看到一道朱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她被饿晕了。
从早上睁眼到午时一刻，沈如意一路奔波进宫，紧接着便规规矩矩地坐在这大殿中等着皇后的召见。
人小饭量大的沈如意，不禁饿，晕了。
傅常霁将人从坤宁宫内抱了出来，苹儿和傅琮听到消息，立马出了小偏殿。
“太子殿下，您是千金之躯，还是把小姐交给奴婢吧。”苹儿上前道。
傅常霁站在日光之下，温和道：“无妨，我将人抱去太医院，让太医替你家小姐诊一诊脉，你一同过来吧。”
苹儿不愿让自家小姐和太子有牵扯，她刚想说小姐还带了小厮进宫，不劳太子千金之躯，可等她回头看，却发现傅琮连个人影都瞅不见。
苹儿只好着急忙慌地跟在傅常霁身后，沿途不知吸引了多少宫女太监的目光。
等到傅常霁将沈如意都安顿好了，傅琮又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
“傅公子！您也真是的，我家小姐都晕了，您连个人影都见不着……”苹儿语气怪罪。
傅琮陪笑道：“真不好意思，方才突然内急，出恭去了。”
“你家小姐没什么大碍吧？”傅琮探头问道。
“无妨。”
这边傅常霁将沈如意抱去了太医院，亓官翊得知消息后冷哼道：“早些年便听说过流言，没成想竟然是真的。”
“太子不过少年心性，他若是知晓陛下的意思，定不会再多看沈家小姐一眼了。”柳嬷嬷说道。
亓官翊神色冷淡，“最好如此。”
若是傅常霁跳出来坏了事，按照昭德帝那种假仁善的性子，日后定会全都扣在她头上，平白无故她可不想惹了一身腥。
“派人去瞧一眼，沈如意若是无事，便让她过来吧，本宫正好，有许多话想与她说。”
亓官翊不悦，传话的人便也没了好颜色。
沈如意脸还白着呢，宫人便板着脸道：“沈家小姐，您也别怪奴才多嘴，您既知晓今日进宫，便该做些准备才是，这幸而不是在奉王殿，否则您这倒下去，便是御前失仪，整个沈家半辈子的基业，可就都毁在您这一倒了呀。”
沈如意紧紧扣着手背，死死藏着心底的冷意，端庄大方地笑道：“多谢公公指点，臣女这就去坤宁宫向皇后娘娘请罪。”
沈如意算是看明白了，因着自己这一晕倒、傅常霁这一抱，视傅常霁为眼中钉的皇后，算是彻彻底底记恨上自己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中秋宫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