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向南时》图啵叽

8、暴雪

　　程舒也没想到自己嘴漏说错了话，加上又被两个至亲盯着，她张了张嘴有些拘谨地用冻得有些红的手指蹭了蹭脸，支吾了半天才给出来四个字：“就……近视了。”

　　对于程舒近视这事，全家貌似一直没有意识到严重性。

　　程前也是后知后觉，想起一向乖巧的程舒有段时间成绩一落千丈，程大强吵嚷着要让程舒辍学回家打工嫁人。

　　最后是程前跟了程舒大半个月，发现她没有谈恋爱，只是单纯不喜欢读书了。

　　可能是觉得十几岁的孩子都有叛逆期，程前去找了程舒的班主任聊了聊，老师也看在这个考上了一中的哥哥的面子上，鼓励督促了程舒。

　　至此，程舒每天都学得很晚，甚至不看电视了，其实那时候她就看不清黑板了，只能靠回家自己努力补落下的课。

　　内心五味杂陈的，程前在这一刻更加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当得不称职。

　　“他知道吗？”强忍住喉头的酸，程前问程舒。

　　“别和他说，他到时候除了吵一场说我败家不争气，成绩狗屁不是还得花钱配眼镜，最后惹得大家都不开心。我这成绩，配不配都一样了。”程舒低声叹气。

　　“舒舒，琴姐明天带你去配眼镜，我家宝贝孙女儿以后可是护士是大夫，配个眼镜扎得准。”程素琴坚定地说，又把余额拨了一部分出来。

　　夜里，程前靠着火墙暖着自己被冷水冻得发麻的手，打开了微信。

　　平平无奇大橙子：兄弟，你想好以后做什么了吗？我今天才发现我踏马的真是个垃圾废物！

　　斟酌了一下，程前还是和万宇星分享了下此时的想法。

　　万宇星虽然是个活跃分子，但是绝对不是大嘴巴，他们说过很多秘密。

　　比如，万宇星他爸常年出差，和他妈妈早就貌合神离，只等着万宇星高考后离婚呢。

　　再比如，程前每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会无措，仿佛话在有人的时候说空了，没人的时候他就没什么存在的意义了。

　　还有，他们都不太喜欢社交，甚至不擅长社交，只是一个爱笑，一个不爱笑。

　　程前发完了消息，给了某个正在补英语罚写的人一些反应时间就点进了朋友圈。

　　某些筒子们又在朋友圈开了权限发牢骚，然后某些表情包下面就是成排的盖楼回复。

　　看了一圈瞧了瞧热闹，程前返回到界面就看到了顶端的小红点。

　　“千里马？”

　　一连快十天没什么动静的千里马同学突然在这个周六爬了上来，还主动给程前留了言。

　　程前再向下看了一眼，万宇星竟然在列表半山腰。

　　所以，他刚刚发错了消息？！

　　尴尬在此刻要把程前吞没了。

　　只是见了几面的露水之交，他给人家发这些？

　　他怕是脑子有病。

　　还是大病。

　　程前刚刚积累出来的那点空虚，在他拍了自己一巴掌后稀碎了。

　　点进千里马的对话框，对方给他回了两套金卷和一句“Elect your like ,like your elect.If I have seen further it is by standing on the shoulder of Giants”.

　　由于英语瘸腿，程前还不忘度娘了一番。

　　千里马的英语貌似没他这么瘸，而且对方给的金卷只一打开就让人困了。

　　已经被程前打在了打字框里的好梦，最后还是没能发过去。

　　手机没电了。

　　巧合总是这么猝不及防，狗血淋头。

　　等到程前再次满血复活，马上就是十二点了，他看了看对话框里千里马的“好梦”，嘴角不自觉扬了扬。

　　千里马同学还真是有一种让人不自觉暖起来的魔力，暖得程前的掌心都是汗。

　　他长按了那句英文打算存起来，只是扫了一眼，就看到了这些话上面来自今天下午的回复。

　　江淮实验千里马：这几个是我总结的英语入门基础手册，你回去翻翻看看，课间抽空背背，应该没那么难。当然，单词积累要跟上。

　　这么一句话下面是两个不小的PDF文件，点开后竟然是手写的笔记。

　　千里马的字当真是……丑绝人寰！

　　如果说万宇星的一笔一划已经很让人眼瞎了，千里马同学的字只有一笔一划。

　　毕竟是人家的好意，程前打算明天开始背的时候重新誊写一份出来加强记忆。

　　因为他真怕自己看了就忘，背完了都在怀疑自己看错了。

　　熄火，睡觉。

　　这是一个让人难得安眠的夜晚，也是一个飘着雪却温暖异常的夜。

　　夜深，屋内冷气越来越重，程前把自己包进被子里，被窝貌似在早上越来越温暖，让人压根不想离开它这磨人的小妖精。

　　“程程，快来开门，门被大雪堵了一个严实！”程素琴用力推了推门，朝着程前的房间喊着。

　　被窝的温柔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它努力地挽留程前这位恩客别走。

　　琴姐咳嗽了两声，最后还是把程前叫离了所谓的温柔乡。

　　一夜的暴风雪，在门外的小院子里堆积了半个人高度的积雪，房门被堵得严严实实，最后还是程前打电话给了万宇星来帮忙。

　　万宇星有句名言叫做帅比的能力就是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他也的确够夸张，给程前雇了一辆铲车。

　　看着那大家伙几铲子就把院子里的积雪处理得差不多，程前觉得有些肉疼。

　　“铲车出工一次二百，他这几铲子，把我今年生活费都铲没了！”

　　程前嘟囔了一声，跟着程素琴去扒雪堆，看看铲车有没有把院子里有用的杂物当垃圾给扔了。

　　祖孙二人找得起劲儿，只留下一个万宇星站在冷风中耍帅。

　　“橙子，怕什么！阿星什么时候给你丢过面子掉过派儿？开铲车的是我表哥，刚刚从那个什么挖掘机技校放寒假，所以我让他实地演练一下。你非但不花钱，在大强面前还有派儿，还是阿星对你好吧！”

　　万宇星把口袋里的手拿出来撩了撩刘海，对着站在门口的程舒笑了笑。

　　一阵西北风吹来，冻得他原地哆嗦，刚刚才建立起来的派头当场喂了风口。

　　“阿星哥，要不你进屋暖暖吧，我把炉灶烧起来了，我看你好像没穿棉裤啊！”

　　程舒看破也说破，让本来就冷得不行的人彻底冷了。

　　“还不是因为你家大橙子，他每个月都得找个机会让我展示帅气。如今天寒地冻，天气都不忘给我创造机会发光发热，我说什么也得来啊。你是不知道，我早上还做梦和美女约会呢，结果我还没能牵到美女的小手，就被你哥从被窝里掀出来了。我睡衣外面就套了一个外套，还是我们舒舒细心，谁娶了你绝对是福气！我就不生大强叔的气了！”哪怕冻得不轻，万宇星也得把前因后果说完整了才肯进屋。

　　程舒被他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把人让进了屋子后，就专注地烧火。

　　至于万宇星的这番说辞，程舒心里也知道缘由，还不是程大强得罪遍了周围的邻居街坊，程前是不好意思让大家帮忙，所以才找了万宇星。

　　既然体面是彼此互留的，程舒也就老实闭嘴不提此事。

　　结果，万宇星刚刚烤上火，那边程前就把自己冻得冰人的手塞进了他领口。

　　“程前，你丫完蛋了！”

　　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孩儿就那样在屋内追逐起来，绕得程舒和程素琴头都晕了。

　　程前觉得自己身上闹得升了温之后也就停下来去帮程素琴削土豆皮，万宇星一个没刹住就和他撞了一个满怀。

　　见男孩儿们关系好，程素琴也由衷开心。

　　还好，这世间还有一种叫做好朋友的存在可以带动她的宝贝孙孙。

　　“阿星啊，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否则我们一家人还真是没什么办法了，我认识的都是老头老太太，哪个能帮我铲雪啊！今天琴姐给你们土豆炖小鸡，你得留下来吃饭，还有刚刚开铲车那孩子也一起留下尝尝琴姐的手艺。”

　　程前的土豆没削完，就被程素琴朝着卧室推过去了。

　　“程前，你和阿星是不是留了很多作业，你们一起做作业，厨房的事交给我。”

　　程舒乖巧地接过了菜盆子，主动接替了程前的工作：“哥，你和阿星哥做题吧，我记得阿星哥总找你一起做作业，这点小事我来吧。”

　　万宇星找程前那几次都是临时抱佛脚，哪怕程前的准确率为百分之十，他也能借鉴出来一个满天星。

　　被程舒这么一说，万宇星老脸有些挂不住，红得喜人。

　　“我们这周作业的确不少，但是我没带作业本，要不我回去拿个本子，咱们下午再互助写作业吧！”万宇星讪讪地挠挠头，看了看外面刮成了卷儿的雪粒子。

　　“橙子，你上次那个到膝盖下面的大棉袄呢，借我穿穿，我下午给你带回来，我保证完好无损地给你带回来。”万宇星知道程前仔细衣服，他就差举起三指起誓了。

　　程前也没小气，拉着人进了屋就去开柜子，但是衣服没在。

　　“不对，就在这啊。”程前排着顺序翻看了一遍，并没有找到目标。

　　白色的落地柜子不大，上面挂衣服，下面堆文具和教科书，摆得满满当当，再无余地。

　　但是，衣服的确不在。

　　“舒舒，我那件棉袄，你看到了吗？”程前趴在门口，探头去问正在洗土豆的程舒。

　　“衣服？那件灰色带着毛领的？”正在扒蒜的程素琴闻言，提了一嘴。

　　她甩了甩手上的蒜皮，推开了东面的门，那是程大强的房间。

　　程前和程大强关系并不怎么样，除了大事，他绝对不会进程大强的房间。

　　而他自己的东西也都摆放得有理有序，不会让人轻易触碰。

　　程大强拿他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