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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莲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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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舒苗低头看了下自己,还好,仍旧穿着她自己的衣服,并没有变成其他人。
这应该和她在锁魂阵内,看到令狐离的记忆所形成的幻景差不多。
看来只有在进入她自己,或是与她一体同心的阑夜的记忆时,她才会成为主角,不然就都会是这样的旁观者的视角。
至于这段记忆的主角,当然是彼时还是吴阿莲的莲予了。
余舒苗却没直接看到莲予,想着是怎么回事时,院门被人粗鲁地推开了,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随后就有两个做家丁打扮的男人,拖着一名女孩进了院子,入到那间柴房内,像仍破布口袋一样地把她丢在地上。
时值初冬,天很冷,呵出的气都变成了蒙蒙白雾,可女孩却穿得很少,破破烂烂的衣裙,几乎衣不蔽体。
女孩大概是十三四岁的模样,瘦弱异常,身量不高,看上去显得比她的真实年龄要小上几岁。
余舒苗心知这女孩应该就是莲予,但看她这副凄苦的模样,与如今判若两人,居然不能完全确定其身份。
“喂,你。”那两个家丁中的其中一人朝余舒苗瞪了过来。
余舒苗冷不丁地吃了一惊,正要应答,才反应过来这些人是看不见自己的。
那个家丁的目光落在她身后,临近院门口,那里还站着一个少年。
少年听到他们在喊自己,赶紧跑过来等候吩咐。
余舒苗不认识这少年,看其打扮与那两个家丁对他的态度,猜他大概是府中的小厮。
那家丁指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女孩,向那少年说道:“新来的,你以后就留在这里看着她,别让她给跑了。”
“还有,也别让她死了,若发现情况不对,就来通报。”另一人的态度较温和些,但说出的话又像是这严冬般冷漠无情,“记得把门给锁上。”
“是。”少年赶忙应声,接过对方递来的钥匙,在那两个家丁都出去守在院门外面后,才敢踏入屋中去查看女孩的状况。
余舒苗也跟入屋内。
柴房内没堆柴火,只放了一张木榻,榻上铺着一床薄被,别无他物。
余舒苗很怀疑住在这样简陋的地方,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阿莲,你还能站起来吗?”少年俯身去搀扶那女孩。
“嗯。”阿莲像是终于活过来了似的,轻轻地应了一声,吃力地借助他的手臂,坐到了榻上。
她忍着痛,用那床薄被裹住了自己,也遮住了身上的伤:“他们有给我上过药,没事的,秦哥哥不用担心。”
余舒苗想道:“这两人原来认识。刚才莲予说很久都没人叫她‘阿莲’,难道指的是这名少年?”
“你骗人。”被她叫做“秦哥哥”的少年着急道,大概是怕被守在院外的人察觉到屋中的动静,说话的声音又轻又快,“他们这样……这样对你,怎么能叫没事?”
“真的,两个月前你还没来的时候,我有见到令狐家的少爷,他就很好。”阿莲那张苍白的脸上浮现出虚弱的笑容。
这说的大概就是那年八月,令狐离误入这座小院中的事了。
“什么少爷?若他很好,为什么不放你走?”少年却还是很气,皱着眉头心疼道,“你爹娘都说把你卖入令狐府,是让你不用再跟着他们受苦。可你现在这样,还不如以前呢。”
阿莲却仰着脸问他道:“我爹娘还好吗?他们真的有请郎中去给阿娘治病吗?”
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道:“他们都很好,你娘亲的病早就已经被治好了。”
“那就好,他们没有骗我。”阿莲笑了起来,动的时候扯到嘴角瘀伤,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好什么啊,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少年想去拉她的手,但又碰到她身上的伤。
阿莲低下头,轻声道:“不会的。这里的人都很厉害,会术法,尤其是二房的老爷,就算手指断了,也能很快就被治好。他们是不会让我死的。”
记忆中的时光流动没有规律可循。
余舒苗看见他们突然加快了动作,嘴巴一张一合地仍在说话,却听不清究竟说了些什么。
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昼夜迅速交替,接连度过数日。
阿莲几乎每天都会被家丁带出小院,半天过后再被送回来,身上一直带着伤。
等她能够独处时,那少年就会偷偷进屋看她,与她说会儿话。
有时候,少年在得到允许后,可以离开这处小院去到府中其他地方,就能偷偷给阿莲带些好吃的来。
还有一次,他不知从哪里捡到一块漂亮的石头,兴冲冲地拿来给阿莲。
金绿色的光滑的小圆石,就像猫睛宝石一样。
阿莲将少年送她的小石头藏在矮榻的木头缝里,每晚入睡前取出来看上一眼,就像是那里面装满了美梦。
余舒苗看着那块圆石,却是心中错愕。
莲予此时的相貌是如令狐离所描述的相同,一双黑眸嵌在苍白的脸上,甚至因为过于瘦弱而显得又大又圆,只是眸光黯淡,仅在见到那名少年时,才会显出些光彩。
但大致上是与常人无异的,而余舒苗所见到的那个已被煞气占据了全身的莲予,右眼和这枚小圆石可说是一模一样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这几天里两人小心翼翼的悄声交谈中,余舒苗大致了解了这两人的关系,以及为什么会在令狐府中。
少年和阿莲原是在同一个小山村长大的童年玩伴,或者说是青梅竹马。
那个小山村和余舒苗家所在的村庄比起来,只能说是穷乡僻壤。
村里人没念过什么书,大字不识,村里的孩子大多也没什么正经名字。
少年就被起了个小乙的名,秦小乙。他原本还有个哥哥,但没长到十岁就夭折了。
他们那儿的人家,会选择多生几个孩子,能有一两个活下来,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虽说自古以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他们那地方的山上出产并不多,全村加起来也就几亩田,仅够自足。若是遇上荒年,卖儿卖女也是常有的事。
莲予,也就是吴阿莲,便是其中之一。
这年夏天接连下了几场暴雨,小山村遭遇山洪,让本就困顿的村民更是雪上加霜。
在山洪的冲击下,死的死,伤的伤,村里那几亩田都被冲毁了,原本指望的那点收成也全没了,侥幸逃出来的人被迫去往他乡。
阿莲是在逃荒的路上,被令狐府的人买走的。
令狐府上来的是一行三人,说是看她长得模样好,买她是去给府中的老夫人当丫鬟,等府中的二少爷年纪再长些,收作房里人,总不会亏待了她。
他们一家四口在出发时还能跟着其他村民一起行动,但很快就落在了后头,和众人走散了,其中包括向来关系很好的秦小乙一家。
阿莲的娘亲在山洪来时,为了保护尚在襁褓中的小儿子,在脏水中浸了好久,落下病根,几乎走不了路。
阿莲的爹爹虽是一直把她娘亲带在身边照顾,不离不弃,却没钱看病,一路上拖家带口的,实在艰难。
来买阿莲的人出手阔绰,又做出种种许诺,说会请郎中给她的娘亲治病,会给他们安排住处,甚至还说等她的弟弟长大些后,会资助他去学堂念书,将来也好考取功名,让他们一家人脱离苦海。
这些话,让早已懂事的阿莲很是心动。
她想着,只要把自己卖出去,娘亲的并就有钱医治了,自己的家人也都能过上好日子,不用再受难了。
来买她的人还说,虽然签的是死契,但只要她听话,让令狐府的主子们满意了,还是会放她出府与亲人见上一见的。
所以阿莲很干脆地在她和爹娘都看不懂的卖身契上按下了手印,画了个“十”字,高高兴兴地跟着其中一人,坐上以前在山村里连见都没见过的马车,笑着和家人挥手道别。
谁曾想,令狐家这个在世间享有盛誉的猎妖世家,实则内里竟是如此不堪。
偌大个令狐府处处是景,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堪比仙境。
但在阿莲眼中,这里比地狱更阴森恐怖。
在她离开亲人的大半个月后,终于乘着马车进入令狐府的那个夜晚,她所有关于未来的梦想,在身体被撕裂时,连带着被扯成了无法拼凑的碎片。
阿莲这才知道,他们买下自己,是因为她是纯阴之体,是能够将妖力转化成可供人修炼所用的灵气的容器。
原就瘦小的躯体在吸收妖力时所要承受的痛苦自不必多说,她又只有在接受强烈刺激时,才能将其转化成灵气。
而将这种灵气传输给其他人时,更是一种磨难。
她不是没想过死,可家人被当成了用来要挟她的筹码,所以她不能死,也死不了。
每当她痛得快要失去意识时,就会有人施法让她保持清醒。受到的伤害再怎么过分,她也死不了,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苦苦捱着。
唯一能让阿莲有求生念头的,就是她的家人。
前几日,好不容易打听到她下落的秦小乙想尽了各种办法,总算进入令狐府当了小厮,找到了她,见到了那样的惨况。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阿莲是如何熬过这几个月的。
“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他向阿莲做出保证。
“不行。”阿莲摇了摇头,脖子上的指痕随着这一举动完全显露出来,“我要是逃了,我爹娘和我弟弟该怎么办?”
“他们……”秦小乙欲言又止。
余舒苗从他的神态中觉察到了不对劲。
阿莲的亲人或许已是凶多吉少。
是告诉阿莲真相,使她绝望,让她能早些得到解脱。
还是给阿莲脆弱虚无的希望,延长她的痛苦,却能使她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选择哪种更好?
作为旁观者的余舒苗选不出来。
身在局中的秦小乙就更是无法做出抉择。
“再忍耐一段时日,等到春天,他们就会放我回家了。”阿莲闭上眼睛,“只要再忍一个月……春天就会来了。”
秦小乙想再说些什么,动了动嘴,终究没说出口,眼底漫上一层雾气。
令狐家的那些人肯定是在骗她,余舒苗气愤地想着。
而她这一想法很快就连带着之前的那个关于眼睛的问题,一同得到了印证。
秦小乙也不得不将逃亡计划的执行时间给提前了半个月。
那天午后,天色阴沉,阿莲一如既往地被带出小院。
余舒苗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这还是她在进入莲予的记忆幻境后首次走出这座院子。
她随同那些带走阿莲的人,一路行至二房令狐珍荣那院落中。
二房这住处,余舒苗仅在府中出事那天来过一次,后来是令狐离单独去调查的,没有什么发现,便直接封了完事。
有些地方她没有去过,就她这随便走走就能迷路的属性,这会儿生怕走丢,只能紧紧跟着,来到一处偏房前。
她看见了屋中的令狐珍荣,还有那年已经和杨氏成了亲的令狐治,甚至连年仅七八岁的令狐沐也在场。
余舒苗看着阿莲缓步走入昏暗的屋中,没再跟进去。
不见天日的折磨就此开始。
余舒苗着实是被这场面给吓到,尽管已经捂住了耳朵,阿莲的惨叫声却还是穿透过来。
她听阿莲和秦小乙交谈时虽有过些猜测,但在亲眼见到前,根本料想不到会是这样的。
余舒苗一直以为有些事,是在两情相悦,关系亲密的两人之间才能做的,可现下所看到的,却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这些人的行为在告诉她,不是这样的,他们仅仅是将阿莲当成一件任由他们索取的器皿,拿她去了,疯狂地汲取着用她的身体转化出来的灵气。
余舒苗只看了一会儿便闭上眼睛,背过身去。
恶心,恶心,恶心。
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那令狐珍荣和令狐治对阿莲施展着种种恶行,而年纪尚幼的令狐沐虽未参与其中,却也只是神情木然地坐在一旁,没有阻止他的父兄。
余舒苗的心口阵阵发寒。
在她加入令狐府后,除了令狐离,令狐家中唯一一个帮她说话,对她释放出善意,让她有些好感的,便是令狐沐。
但她现在不能确定,令狐沐对她的善意是真心还是伪装。
是不是想要骗取她的信任,然后就像他们对待莲予那样对待她?
余舒苗想着自己在阿莲这般年纪时,还是个成天跟在哥哥后面到处惹祸的野丫头。虽不是出身于大富大贵之家,却也衣食无忧,被家人保护得很好,哪里知道世间险恶。
如果自己嫁的人不是如此温柔良善的令狐离,如果令狐离没有破例出面处处维护她,和莲予一样同为纯阴之体,她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
余舒苗咬着牙,身体微微发颤,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害怕。
她甚至能理解莲予灭令狐家满门的行为了。
转化妖力的过程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
阿莲的痛呼早已变得微不可闻,身上想必又添了不少新伤。
余舒苗以为结束了,刚放下手转回身去,就听屋内传出一个稚嫩的少年音。
“谁准你用这种眼神看我了?”令狐沐的语气有种近乎残忍的天真。
他站了起来,缓步走到趴在地上仰头瞪视着他的阿莲面前,蹲下身,嘴角浮出一丝与他这年龄不相称的诡笑。
余舒苗没反应过来,透过窗棂看入昏暗的屋中,见到令狐沐伸手直接按在阿莲的右眼上。
在阿莲用尽仅剩的气力发出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令狐治皱着眉对令狐沐道:“弟弟,下手轻些,别把她给弄死了。”
令狐沐将手中的东西随意丢在地上,踩在脚底,碾成了烂泥,咧嘴笑道:“这有什么,爹爹和哥哥不都能施法让她继续活着吗?”
“都注意点,别让令狐瑞景给知道了。”令狐珍荣走到一旁,对他的哥哥直呼其名,“好不容易废了他一双腿,让他能安分地待在自己院子里,管不成这边的事,可别功亏一篑了。”
“就算有事,推给那妖孽不就行了。”令狐治不以为然道。
余舒苗感觉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但现在的她已经蒙了,脑袋里一片混乱,虽然是听进去了,但根本无暇去思考。
阿莲很快就叫不出声了,失去意识,昏迷过去。
余舒苗也跟着眼前一黑,和她一样,不知是怎么回到的小院柴房。
阿莲清醒过来的时候,秦小乙就守在她身旁。
令狐珍荣果然没让她就此丧命,但她的右眼是再也恢复不了了。
“好痛,好可怕……”阿莲捂着被纱布盖住的已成空洞的右眼,终于低低地啜泣起来,“明天还会这样吧?我想回家……秦哥哥,我想回家……”
秦小乙握紧拳头道:“阿莲,再忍一天,等过了明天我就带你走。”
两人躲在这柴房中,依偎在一起,定下约定。
第二天晚上,阿莲又是被家丁拖回来的。
秦小乙不在小院中。
她躺在榻上休息,手中握着那块金绿色的小圆石,直到后半夜才见他偷偷溜入屋中。
“你还能走吗?”秦小乙担心地问她。
阿莲吃力地坐起身道:“嗯……我可以的。”
“好。我会去支开外头守着的那个。”秦小乙握了下她冰凉的手,“等我离开后,你数到一百,然后出院子一直往西南走,过了湖就能看到一棵大树。你说得对,那边的少爷很好,我求过他了,到时你从那边的偏门进去,跳进浅池,就能离开令狐府。”
他从知道阿莲的境遇后,就一直在暗中安排此事。
“跳进池子?”
“对,听那少爷说,浅池对面是个山庄。庄外有片桃花林,你在那里等我。”
“桃花林……好。”阿莲抿着嘴,将手中那块小圆石攥得更紧了些。
秦小乙见她都听明白了,点点头,走出柴房,快步跑向院门,焦急地喊道:“她突然吐得厉害,快去请郎中来。”
由于他这段时日掩藏得很好,守院的家丁对他很是放心,锁上院门后就带着他一起去找府医。
阿莲依照他方才所言,听着心跳声,数到第一百下后来到院中,挪开院墙角的几块砖石,从昨天刚挖开的洞中钻了出去。
隆冬时节的后半夜万籁俱寂,天下起雪来,落在她披散的长发上。
府中的下人们也熬不过这寒夜,大多歇下了,只有几处点着零星灯火。
余舒苗也跟着阿莲往令狐府的西南边跑。不知是不是运气好,一路上没遇到府中巡夜的下人。
清梧院侧墙上那道隐秘的小门,像是早就安排妥当了似的半开着,就等阿莲来。
阿莲穿过小门,清梧院内静悄悄的。
余舒苗抬头看了眼那熟悉的二层小楼,也不知道自己实在期待着能见到谁。
但阿莲几乎没有犹豫,纵身往看起来冰冷刺骨的浅池中跃下。
依附于她记忆而行动的余舒苗,不得不跟着过去。
只是在她没入池水的那一瞬,看见池边梧桐后走出一名男孩。
余舒苗刚开始以为是令狐离,但很快就知道他不是了。
那男孩没有狐耳和尾巴,并且从他身上发散出来的极为复杂的情绪,一直追着她穿过池水。
这种感情,余舒苗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过。
是白宸。
莲予见到的是令狐离,秦小乙去恳求帮助的,只怕是变幻成令狐离模样的白宸,而且还是那个被煞气侵占意识的白宸。
余舒苗只来得及想到这些,就穿过了浅池,来到城外山庄。
这庄子在彼时就已有些年没有打理了,阿莲跌跌撞撞地穿过杂乱的枯草,继续往山庄外跑,费了些工夫才寻到那座位于桃林中的池塘。
她靠在落光了树叶的桃花树下,喘着气,往庄子的方向看,等着秦小乙来接她。
雪越下越大,阿莲穿得不多,冷到浑身打颤。
但是她从那个地狱里逃出来了!
一簇小小的希望之火在她心底点燃,让她觉得还能再撑下去。
然而,一直等到东方既白,之前说很快就会来找她的秦小乙却没有出现。
她再也等不到秦小乙了。
余舒苗悲哀地想着。
她在令狐府中时,从未听谁提到这少年,令狐离也没说过,之前偶尔才会恢复自身意识的白宸更是不可能记得了。除去莲予的这段记忆,秦小乙就像是雪花落入水中,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一样。
阿莲或许也猜到了,抱住自己仍带着瘀伤的身体,心渐渐冷了下去。
余舒苗想去抱抱她,分她一些温暖,但这毕竟只是幻景。
纷纷扬扬的白雪覆盖在林地间,也在阿莲的身上积起一层。
窸窣的脚步声在林间响起,靠树站着的阿莲身体僵直,却是连抬头去看的想法都没有了。
余舒苗也没看到来人,听这声响也不像是秦小乙,不知是不是令狐府中来抓莲予的。
她正张望着,林中异相忽现。
就像是时间被凝固了,飘落的雪花停滞在半空中,池边的桃树上居然绽放出朵朵粉花。
霎时间,山林间便如同到了春天,放眼望去,粉红嫩绿的一片,生机盎然。
有一名男子从桃花林中走出来,停在阿莲面前,垂眸看她。
阿莲也终于向男子看去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她不由自主地跪倒在那位男子的脚边。
余舒苗不认得此人,看他身穿织金锦袍,容貌俊朗,气度非凡,飘逸出尘,与此前所见过的包括妖君与魔主在内的所有男人都不同,竟不似凡界俗人。
就像是那六界之中,天地之间,唯一的——
“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