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星尘_生死》弱水行程

26、第二十二章 秘密

　　入夜后，我看到奇少爷向莫园走去，连忙跟了出来。
　　“夜融呢？不怕他发现？”我跟在后面问。
　　“睡着了，记住，这事不许告诉任何人，你帮我在下面守着，千万不要让裳儿和卫大娘发现，我去哥哥的卧房看看。”
　　看着奇少爷悄悄摸摸的上了楼，我顿觉好笑。

　　偷书，这辈子从来没干过这样的事，这家人的花样可真多。想着这么大的内院只住着四个人，裳园离这里又远，根本看不到这，不知道奇少爷有什么好担心的。
　　边想着，边走到小湖，这湖紧挨着小楼，湖不大，但看上去有些深，湖边长着些水草，湖的另一边就是院墙，听说院墙外的那片林地也被火少爷买下了，幸好常勤的治安不错，否则这么大的宅院，又在城郊，如果被偷或被抢，根本无法及时求援。
　　等了很久，楼上的灯光似乎灭了，可却不见奇少爷出来。我等的有点不耐烦，走到楼的后窗，准备叫奇少爷下来。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湖边，月色下，衣服闪着青光，头上包裹着黑布。那人慢慢拆开黑布，放在地上，取下发髻，将绑缚发髻的丝带一圈圈的绕在手上，这动作让我感觉似曾相识，直到那人脱去衣服，走进湖里，我才想起这人正是那个在树林的小湖中游泳的人。夜晚能出现在这个院子里的人，除了楼上的奇少爷，只有一个人——火少爷。

　　我蹲在树阴中，不敢出声，也不敢动，深怕自己被发现，这是我第二次偷窥这人游泳，想我只和他见过两次面，另外两次见到背影，却都是在人家赤裸着游泳的时候。火少爷似乎很享受漂浮在水里的感觉，仰面躺着，许久不动，而我的脚都快蹲麻了。
　　终于他爬上岸，披上衣服，走向小楼，突然说道：
　　“怎么，还想藏多久？蹲着觉的舒服吗？”
　　我大吃一惊，正准备起身答话，却听到奇少爷的声音：
　　“哥，你早发现了，又故意整我。”
　　“哼，你小子，不给教训，不知道长记性，是不是一无所获？奇儿，哥是为你好，大夫说了你不能思虑过度，如果再吐血怎么办？你一看到感兴趣的书就管不住自己，哥哥这次去寒水高原好不容易找到了可医治你病的蓝笑草，你坚持服用三年，就可以去病根。那费南是你自己挑的书童，说好了这一年只看我给你挑的书，你怎么又管不住自己。”
　　“哥哥，那些书实在是太乏味了，我努力让自己去喜欢，甚至让自己冥想书里的情景，可费南的声音再好听，也掩盖不了乏味和无聊。连费南都说这些书很无趣。” 奇少爷抱怨。
　　“那是为你好，如果随了你的性子，估计费南也别想睡安稳觉，保不定就被你累死。你应该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让你打理常勤里的生意，也是想让你分下心。你倒好，个把月才过问一两次。”
　　“常勤的生意我打理的不是挺好吗，论财力，咱家在常勤怎么说也是数一数二了，干嘛非要这样藏着掖着。哥哥你也该享受下生活了，什么时候给我寻个嫂子回来？”
　　“你别岔开话题，如果不是为了你和裳儿，我也用不着这么拼命，还不是希望能治好你的病，给裳儿找个好郎君。钱本就是身外之物，需要用则用，没必要到处显摆，惹人嫉妒。这次的事，你需要接受惩罚，把《云洲游》再读一遍。”
　　天呀，这惩罚还不如让我当哑巴好，想着乏味无聊的《云洲游》，我简直要吐血。奇少爷应该抗议才对。
　　“好吧，反正费南已经读熟了，就当她给我唱歌听。” 奇少爷冒出一句。
　　我的肺都要气炸了，什么叫就当她给我唱歌听，这是在惩罚他还是在惩罚我？我气得一下子站起来，脚蹲了太长时间，酸麻的感觉让我“哎呦”叫了一声。
　　“谁在那？”火少爷厉声问道.
　　“是我“，“是费南”我和奇少爷同时开口。
　　我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站在他们面前。
　　“是你！”火少爷死死盯着我。
　　“是我。”我低下头不好意思的回答。
　　“哥，她是我强拉着来的，你别怪她。” 奇少爷连忙解释。
　　“你先回去，我和她有话说。” 火少爷用不容质疑的语气命令。
　　奇少爷听出哥哥的语气很严厉，不敢多说，连忙走了。

　　“随我进屋。” 火少爷命令。
　　火少爷点起前堂的灯，见我进屋后，将门关上，并锁上门闩。
　　我的心狂跳起来，他一定是认出我了，想着自己撞破了他的秘密，他难不成想杀人灭口？
　　“这是第几次？” 火少爷面无表情的问。
　　“你，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我结结巴巴的回答着。
　　“不用装，你的眼睛可比我弟弟好使的多，他看不到，不代表你也没看到。” 火少爷步步紧逼。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能让他知道我看见了，这种人的秘密如果传播出去，肯定不为世俗所容。
　　“说，你还告诉了谁？” 火少爷的手突然锁住我的喉咙，面露狰狞。
　　我憋的喘不过起来，吃力的说：”我不知道，你、你在说什么？”
　　“不用嘴硬，上次你留下的那顶帽子里有几根头发，黑色的头发，这世上很少有人有黑色头发，不要告诉我这是凑巧。我这次大意，没有发现你藏在楼后面，我游了这么长时间，你没有见到，除非你是瞎子。”

　　说着，他的手一紧，我憋的快昏过去，舌头不由自主的伸了出来。连忙点头，并摆手示意他把手松开。
　　他把手松开，闪电般回身坐到塌椅上，速度之快，都不知他是如何走过去的。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我是学过‘禅’术的人，功力还不低，所以别指望从这里逃出去。你最好实话实说。”
　　我现在才知道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能塞牙缝，走路都能掉茅坑，我干嘛要跟过来看，干嘛要出偷书的馊主意，干嘛没事躺在树上打盹，干嘛跟着一个犯痴病的毛小子来到这里。倒霉，真倒霉，xxx的倒霉，真想跑出去，对着月亮大喊，我为什么这么倒霉！
　　“见过两次，一次是在罗思兰国云骑护商队营地附近，一次就是在刚才，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其他人。”我无奈的回答。
　　“可我不是故意的，那次我在树上睡觉，你走过来也没有问周围有没有人，脱了衣服跳进湖里，我还以为你要自杀，差点就要跳进去救你。这次，我在外面等奇少爷，他许久没有出来，所以我到楼后面，想隔窗叫他，谁知道你也没有打招呼，直接就进水了，我又不能跳出来说，火少爷，快把衣服穿上。”我故意这样说，希望他能开恩放过我。
　　果然，他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羞涩表情，但随即脸色一沉。
　　“不要以为我会放过你，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要死。我知道你无辜，但我实在不能冒险，你托我办的事我一定会办到，那些孩子我会找到他们，并帮他们赎身。你就安心去吧。”说着闪了过来，手又扣到我喉咙上。
　　我连忙摆了摆手，示意有话说。他手微微一松。
　　“还有什么遗言？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到。”
　　怎么办？怎么办？这人就是一个死脑筋，难道没有变通的办法吗？我一咬牙，决定用秘密来换秘密。不能告诉他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肯定不信；告诉她我脖子上的项链刀枪不入，是稀世珍宝，他会不会杀了我将项链拿走呢？再说这项链既然能保护我，为什么他把我喉咙都快捏断了，项链也不显灵了呢？
　　“你既然没有话说，那——”他的手在收紧。
　　“我，我也没有运纹。”我连忙大喊起来。
　　“我没有骗你。”连忙蘸着口水，抹向额头。
　　这些标记绘在我身上快两年了，一直不见褪色，可来到这里后，标记颜色越来越淡，我猜想这跟自己每天洗热水澡有关，这些涂料估计不能经常碰热水，前几天额头的印记几乎消失了，我找云小姐要了些胭脂口红，抹在额头上，并带上额饰，遮盖住，这才没有露馅。
　　他看着我的额头，露出奇怪的笑容，手放了下来。

　　“你不要问我是怎么回事，我不会解释，反正我和你一样，都是被命运抛弃的人，我不会出卖你，这点你放心好了。”我估计危险已经度过去了，虽有些后怕，但气愤之情却难以压制。
　　“你走吧，刚才的事很抱歉，我也是不得已。”火少爷打开了门。
　　我忐忑的走出小楼，向思园走去，奇少爷没有睡，等在门口，看我出来了，大出一口气。
　　“不好意思，连累你了。我哥很少这么严厉的。你别在意。”他安慰道。
　　“没事，你回去休息吧！”我边说边走进屋，关上了门。
　　整个人瘫倒在床上。

　　火少爷这次回来，带回了15个奴隶，奇云将其中三个会讲南语的小姑娘安排到了裳园，其他13人则丢给了顾管家。我问奇云为什么不给莫园和思园安排些仆人，奇少爷告诉我，嫌太吵。到了傍晚的时候，我和奇少爷正在商量着明天的出行计划，顾管家跑来通知我们，火少爷回来了，在前院大厅叫我们过去。
　　火少爷一大早就出了门，我对昨晚的遭遇还心有余悸，生怕再见到他，下意识的摸了下系在脖子上的纱巾，早晨奇少爷看到我脖子上的纱巾，还甚是好奇，问我为什么要系这个东西，我没好气的回答：“好看。”他也就没再过问了。
　　其实我是为了掩盖脖子上的瘀痕，昨晚火少爷的手劲太大，早晨起来，就看见了脖子上的青色的印记，只能暗骂火岩心狠手辣，不得已找了丝巾系在脖子上。

　　火少爷见我们到了，屏下周围人，并让顾管家把门关上。眼神往我的脖子扫了一眼。火少爷只比奇云大两岁，却能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他面色沉静，指着下方的塌椅让我坐下，奇云已坐在对面，也示意我坐下。我不安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费南，我这次到肥城，打听到一些卧风寨的消息。听说卧风寨的寨主大难不死，还带人抢劫了罗思兰国的运奴队，你说的那些孩子在飞岛国就被救走了。”他徐徐的说。
　　我安奈不住欣喜，一下子站起来，“真的？真的？”
　　火少爷笑起来，“是真的，这消息是从火云盟打听到的，火云盟的消息不会有错。”
　　“可是，我在肥城的奴场，明明见到了洛洛？我——”我激动的说不出话。
　　“据说大部分人都被救走，只有4个年幼和体弱的孩子被落下了，有两个被莫城买走，一个听说被斯若国商人带走，还有一个下落不明。”
　　“还好，大部分人都救走了，都救走了。”我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费南，大部分孩子都有了着落，你应该高兴才对，剩下四个孩子我们可以慢慢寻。”奇少爷见我哭起来，连忙安慰。
　　“是的，是可以慢慢寻，这事不能着急，不能着急，我只是太激动了，让你们见笑了。”连忙不好意思的止住哭泣，坐了下来。
　　火少爷见我情绪平复下来，转向奇少爷：“奇儿，你院子也该加几个人，明天我让顾大叔安排两个机灵的人去你那。”
　　奇少爷正想回答。我突然大喊起来：“寨主呢？寨主他们去哪了？火少爷你知道寨主他们去哪了？”
　　火少爷见我激动起来，神色闪出一丝犹豫，“卧风寨那些人抢了运奴队后，就不知所踪，听说领头的人还受了重伤。估计是躲起来了。”
　　我低下头，嘀咕起来：“飞霞走廊肯定回不去了，罗思兰国要扩大那里的商道，肯定重兵把守，飞岛国虽然有许多山，可毕竟是罗思兰国势力范围，游随将军肯定不会放过我们。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躲藏起来，落云山脉是个好地方，可离飞岛国太远，寨主受了伤，不可能跑太远。能够藏起来的地方应该是——落云山的支脉，罗思兰国与明南国交界的‘玱’山。”想到这，我心中一亮，没意识到自己嘴角咧起正在微笑。
　　奇少爷和火少爷神色诧异的看着我自言自语，我抬起头，看见奇少爷神情古怪的看着我，连忙讪讪道：“没事，没事，知道他们的下落我就放心了。”
　　随后站起身，转向火少爷，“谢谢火少爷，帮我打探到这些消息，那四个孩子的下落，劳烦您能继续帮忙，费南无以为报，只能在这致谢了。” 说完双手向前摊开，俯身致礼。
　　“费南，这是我答应了的事，定会办到，我们现在就如家人，你不用见外。” 火少爷欠了欠身回答。
　　“就是，费南，我们就是一家人，你不该见外，你安心的住在这，我们定会帮你打听其他四个孩子的下落。” 奇少爷连忙补充。
　　一家人，如果是一家人，昨晚是谁掐住我的脖子，让我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这奇少爷不知道也就罢了，可火少爷昨天才差点杀了我，今天就说如一家人。这睁眼说瞎话也不会觉得脸红吗？见我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他，火少爷定是也想到了昨晚的事，脸色开始有些不自然，连忙转过脸对奇少爷说道：“奇儿，我刚才给你说的话，你意下如何？”
　　奇少爷不假思索的说道：“好吧。”突然却像刚回过神连忙说道：“哦，哦，不行，我喜欢清静。”
　　“我要将费南调到莫园，你放心，她仍然是你的书童，但她南文识字不多，又不会斯若文和云商文，我决定亲自教她认字，调到莫园方便些，你不是一直想读我书房里那些用云商文写的书么？费南学会了，就可以读给你听。思园只有一个夜融，你确定不需要加人手？”
　　“不用了，哥，我以前也是这样过的，早就习惯了。”
　　“现在不一样，你去年就满11岁了，可惜我没有来得及参加你的成人礼，早晚你都要成家，我还是安排两个丫鬟给你，你也该好好学习一下如何和女人相处。”
　　听完火少爷的话，我扑哧一声笑出来，奇少爷则脸窘的通红。似有不甘的嘀咕道：“费南不是女人吗？裳儿也是女人。”
　　“她们不一样，奇儿。” 火少爷耐着性子劝慰。
　　奇少爷红着脸不再说话，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窘迫的表情，看着他低垂的眼睛，粉红的面颊，秀美的鼻子，羞答答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么个美人生成男子，真是造化弄人。我轻轻咳嗽了一声。
　　“奇少爷，我南文识字确实不多，是该好好学一下，大少爷愿意教我云商文和斯若文，我也求之不得，你不是说你和云小姐的南文和斯若文都是大少爷教的吗？还说大少爷教书很有方法，你就成全我吧？”我看出奇少爷心中不舍，只好求道。
　　“好吧，如果哥哥没空，其实我也可以教你。”他仍有不甘。
　　秘密，火少爷的秘密，我的秘密，两个同时拥有秘密的人只有住在一起，才能保守秘密。火少爷明白，我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