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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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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婉韵有了孩子,全家大喜,陆景桓也一赌完就早早回家陪她,但方婉韵开心不起来。果然,等新鲜劲过去了,陆景桓又再次宿醉戏楼或者什么地方,只有方婉韵需要经历十月怀胎。
开始时害喜严重,吐得脸都黄了,吃不下任何东西,长辈也只是送补品过来,妯娌过来给她讲怀孕经验。
方婉韵照做,还是觉得辛苦,在下人捧着一盒红参和西梅子说是她哥哥送来的时候,方婉韵吃进一颗西梅哭成泪人。
是苦还是悔,黎漾无法评价。女孩从出生到长大,所经历的选择或是难关都不是男性轻飘飘一句话就能说完的。
孩子在不到三个月的时候掉了,是陆景桓染上花柳病的缘故。
陆家长辈为陆景桓和她寻医,治病经过中,方婉韵瘦了一圈,整个人面黄肌瘦,还要被怪上一句她不小心才让胎儿流掉的。
方婉韵没说话,只是当天深夜,陆景桓喝完花酒回家的路上,被方江武尾随痛揍了一顿,陆景桓不清醒,胡乱回击,摸到一根棍子就朝方江武头上袭去,方江武当场就不动了,陆景桓还补了十几棍子,次次落到方江武的脑袋。
深冬寒夜,陆景桓摇摇晃晃离开巷子回家去,第二天早上,路人才路边发现已经断气的方江武。
方婉韵总算像个活人一样流出眼泪,要去看哥哥,陆家老夫人差人拦住她:“你病还没好,别出去丢人了,再说了,多晦气。”
方婉韵将拦人的小厮手背咬出血,跑了出去。
一张草席卷着的僵硬尸体。方婉韵没带钱,当掉那手镯用换来的钱把哥哥埋了,烧纸钱的时候,陆景桓带着从当铺赎回来的手镯又给她戴上,“是我对不起哥,婉韵,我下半辈子一定会对你好。”
方婉韵猜到陆家帮陆景桓摆平了这条人命,平淡看着他。
陆景桓没能琢磨出妻子眼里的恨,拉起她就回陆家了。
当晚,陆景桓在家中小酌完,抱着妻子上榻入睡。方婉韵睁着眼睛在黑暗中等到夜深,僵硬地从床上起来,点燃红烛,又用红烛点了那红色床幔,红色被褥。
还没烧到陆景桓,便被火光晃醒。
兵荒马乱中,方婉韵被火苗舔到的手臂仿佛感受不到痛觉,也要死死压住丈夫不许他逃离,等到火舌卷上他的身体,才一笑,离开屋子往那口冰冷的深井中投身下去。
只留一抹破布飞扬在空中零碎落地。
故事到这里该结束了,但黎漾还看到陆家人救火,陆景桓被抬出来,烧伤了四肢和脸。
男人的报应只是这样。
黎漾轻轻对周渡说:“方婉韵的灵魂陷进这场幻境里轮回了八十年,出不去。”
“嗯。”周渡的身影凝成实体。
黎漾看向虚虚实实的男人,微一笑。
“周渡,我要带她走出去。”
意识一荡,黎漾再聚焦视线的时候,还是那件花花红红的出嫁婚房。
他双手捏着口脂花片,镜中倒映出他和方婉韵重合的脸。
这回他没抿那口红,而是放到桌子上。
喜婆走过来说:“阿韵啊,嫁到陆家可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到处跑了,要顾好家才是做人妻子的本分。”
黎漾抬眼,反问:“凭什么?”
喜婆一愣,身影闪了闪,有黑气冒出了一瞬,但很快又收敛起来,道:“因为古往今来的女子结了婚都要这样。”
“是么。”黎漾半敛着眸,微垂的纤长睫毛遮住一半漂亮的漆黑眼珠子,显得有些乖张。
“如果我偏不呢?”
喜婆还是笑着道:“阿韵,你在说什么傻话,今天是大喜日子,你要嫁进陆家享福啦。”
黎漾懒得跟她说,直接戳破这场幻境:“这是假的,你也是假的。”
喜婆脸上的笑僵住,突然,变成了一副灰暗的神色,直勾勾地盯着黎漾,突然眼珠子变成黑漆漆的洞,流出浓臭黝黑的血,嗓子嗬嗬着发出怪声。
黎漾太熟悉这一套了,在他还小的时候,经常梦到奇怪的人要他做什么,但当他说出一句“这是梦”或者“你们是假的”的时候,梦中的人就会变成一副恐怖的模样攻击他。他估摸着这种幻象都会有防御机制,一旦触发,周围的东西就会为了维护幻象而发起攻击。
他不再浪费时间,起身就开始找出口。
身后的喜婆僵硬地跟着他,嘴里不断说道:“成亲,你要成亲,今天是大喜日子,你不成亲就得死!”
黎漾迈出大门,迎亲乐队和看热闹的人都直愣愣地盯着他,嘴里念着:“新娘子,坐花轿。”
“新娘子,坐花轿。”
“新娘子,坐花轿。”
而挂着礼花的马上坐着的新郎官陆景桓僵僵地道:“阿韵,你能嫁给我了,你欢喜么?”
黎漾随手抄起门边的砍柴刀,向他挥过去。
刀子太钝,陆景桓只是歪了歪脖子问:“你欢喜么?”
身后喜婆追过来,身前一批人马逼近。
只要有阳气在还能驱散它们,但现在不是黎漾自己的身体。
耳边响起周渡的声音:“跑,不要被它们缠上。”
黎漾立刻就做出行动,敏捷闪过这群东西,往大街上跑去。
然而大街上的路人或两边小贩都定在原地,双目空洞直直盯着黎漾重复:“成亲,成亲,成亲,成亲……”
耳边的周渡还在考他:“太极班你上的第一节课有讲过,遇阵遇境,找生门,生门在什么方位?”
黎漾喘着息随口答道:“东。”
“不是。”
南西北都试了一遍。
周渡慢悠悠:“也不是。”
黎漾就想踹他,“周渡你大爷!”
周渡听着他喘息间的骂,才道:“好吧,在东北艮方。”
“艮为什么?”
黎漾憋出一个字:“土。”
“那找吧。”
黎漾迅速判断方位,朝东北方跑去,但幻境的防御机制拉响到最高境地,大街上的人也朝他走过来,只为阻止他。
几百号如同丧尸一般的怪物,以黎漾为中心收拢。
有的用□□碰撞黎漾,有的拦住,有的扒住嫁衣,以挡住他前进。
黎漾手中只有一把柴刀,这些怪物打不疼杀不死,实在烦人,最后在一条街的尽头,他看到一群正常的人在白雾之中背对着他往前行,黎漾知道,那是出口。
方婉韵,你看到了吗,那就是出口。
黎漾蹬开脚踝的那只手,往前进了一步,胳膊被抓住,他砍断了那几只手。
越艰难地往出口去,黎漾越觉得自己需要用力的地方少了许多。是方婉韵逐渐融合回自己的身体。
在只差最后三步的时候,黎漾浑身一轻。
他从方婉韵的身体剥离了出来,身后怪物全都消失。
只有一个。
陆景桓歪着脖子问:“阿韵,你能嫁给我了,你欢喜么?”
方婉韵笑着哭,又哭着笑,没有回答,只是挥动了手中的柴刀,把新郎官的脖子砍下。
头颅滚落在地,随后都化作灰烬随风消散。
方婉韵松开柴刀,转身进入生门。
白雾之中,她身上的婚服褪去,穿着她十七岁时的学生装,随着人群往同一个方向前进。
黎漾眼前的画面和渐浓的白雾同步,待什么都看不清之后,他的意识回到现实中。
井底下,方婉韵一身旗袍,周身散发着白光,平和地看着他,“谢谢。”
黎漾没说话,打开地府通道,方婉韵走了进去。
手机跳出一则通知,统计积分的,黎漾没看就锁了屏。
“上去吧。”
身躯挺拔的男人利落地攀着井壁上去,再抓着绳索把黎漾拉了起来。
二人解开安全绳。
陆业上前问:“怎么样了?韵姨她……”
“已经去地府报道了。”黎漾从外套口袋里拿出那只玉手镯,“她的东西。”
陆业叹息着收了起来。
“真的是韵姨闹的吗?”陆老爷子怅然问道。
“她的魂魄被锁在这只手镯里,最近的闹鬼应该是她的求救,不想伤人,只是你们不经吓和精神弱,才会冲撞到高烧不止。”黎漾咳嗽了两下,哑着声音说。
“那以后是不是都不会撞鬼了?”其他陆家人只在意这个问题。
黎漾神色恹恹地回答:“照理说是,除非你们在外面招了鬼回来。”
一事完毕,二人被请去前厅喝茶。
周渡看了看黎漾疲惫的眉眼,道:“茶就不喝了,能不能打包两个椰子。”
他的目光落在陆家小孩抱着的椰子。
陆业噢了一下,“当然可以,秀琴,你去拿两个给小渡。”
等的过程中,周渡发现黎漾再次往那陆家的年轻男人看去。
第三次了。
陆予安对黎漾的视线并没察觉,他心里惦记着一件事,想了想,还是朝黎漾周渡走过去。
先是向周渡问好:“周渡哥。”
周渡嗯了一声作回应。
陆予安掏出手机,对黎漾说:“小师父你好,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我有点事情可能需要咨询你一下。”
黎漾看了半天的陌生男人主动要黎漾的微信。周渡不愉到了极点,但面上不显。
黎漾纳闷的眼神在这两个男人身上流转,微微一侧脑袋,“你不是认识周渡吗?可以问他。”
陆予安小着声音道:“其实是我朋友的事,周渡哥……我朋友付不起他的费用。”
黎漾瞥了一眼冰冷臭脸的上司,问:“请他出面……要多少钱?”
陆予安摆了一个手势,“这个数。”
“……”
话都说到这份上,黎漾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拿出手机。
加好友的时候,他说:“我不一定能帮到你朋友,还是得看什么问题,鬼魂之外的事我办不到。”
陆予安点头,“嗯,你能帮他看看就好。”
佣人拿着两个椰青出来,外加两根吸管,交到他们手中。
周渡把自己的那个也给了黎漾。
黄白的硬壳外,用刀切出了一个小圆孔,圆孔里是奶白的果肉,只要戳破就能尝到里面清甜的汁水。
是冻过的,冰冰凉凉黎漾一抱就全身清爽许多,也不犯困了。
周渡收到椰子,就要领着黎漾告辞。
陆家人将他们送出大门,陆家小孩说:“周渡哥,漾漾哥,拜拜。”
“再见。”
车上,黎漾喝了一口冰凉的椰子水,整个人都活过来了,精神奕奕盯着路面,在想为什么觉得陆予安眼熟。
在陆宅时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在车上,反而陆予安的一颦一笑音容笑貌都整整齐齐浮现了脑海里。
“!”
可不得觉得眼熟,那是他剪过时长足足五分钟CP视频的人。
黎漾咬着吸管,他自认不是八卦的人,但他想替钱然和梁胖子探明一下真相。
【你好,我也有个问题想咨询你本人一下。】
陆予安:【小师父你好!请说】
【你和顾晋是真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