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国故梦》傲霜之

36、开口

　　慢慢地，忻同感觉到青青腰间的手滑了下来，鼻息也开始规律，想来已睡着了。他将她小心放回到床上，轻轻说：“乖乖睡觉，娘也爱你，哥哥也爱你，要快点好起来哟！”刚给她盖好被子，青玄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青青……”青玄听到吴嫂说了青浅病重的事，着急的不得了，他应酬了一晚，这才刚把嘉州那对姐弟俩安顿好，就跑回来了。
　　妹妹的脾气他最了解，他叫他跪着等他，她就一定不会起来。倒不是说她听话，而是她那个牛脾气上来，必会跟他死磕到底的性子。
　　“刚喝完药，睡着了。”忻同对青玄说。
　　“我叫吴嫂去请大夫了，看一看才放心。你且去吃饭吧！这边有我。”青玄嘱咐道。
　　忻同并不想离开，他看了看床上的青浅，欲言又止。
　　青玄知道他有话要说，就示意两人一起出了卧室。
　　忻同这才开口说：“大哥，青青伤心至极，那些事一直瞒着也不是办法。”
　　青玄看着屋内，无奈地摇摇头，制止了他，说：“修文，不是我不想，她太冲动了，我怕她会沉不住气，那我们这几年的努力，都白费了呀。到时不仅报不了仇，连你我还有青青，三人的性命都有危险。这事千千万万要瞒着她呀！我宁愿她现在恨我，也好过害得她性命不保强。”
　　忻同低着头，不讲话。许久，才又说了句：“那你也不该打她。”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青玄自己扇了自己一把掌。
　　“大哥你……”忻同吃惊地望着他。
　　“我其实才是最该挨打的那个人吧！有时候我也恨不得打我自己。无能，废物……”青玄沮丧地咒骂自己，又想抬手打自己。
　　“大哥，你不要这样。”忻同连忙拦住他，劝道：“你最近压力太大，又整晚未眠，情绪不好，快点去用点早饭，吃完赶紧去休息。”
　　忻同不由分说，将青玄带到前厅，用完早饭，看着他去休息后，这才放心。赶忙回到青浅卧房，喝了药，她的脸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烫了，眼看她睡得沉，又回书房将前几日的公文索性搬到青浅房里批阅起来。
　　吴嫂端茶进来，劝他去睡会，这儿她照看着。忻同拒绝了，他喜欢放下文书，回头就能看见青浅的感觉。
　　一连几日，青浅的病势才稍缓过来。她一眼睁开，见忻同单手撑在桌上，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病里口干，想寻杯水，但看床边杯中早有凉好的茶，她端起一饮而尽，不小心还打翻了茶杯。只是这么大动静，忻同都仍未回头，青浅只得起身来看看。
　　待她走到书桌前，见忻同双眼紧闭，睡得正香，眼下乌青清晰可见，边上还有一大摞批阅好的公文。青浅此刻说不感动是假的，他为了照看她，实在是付出了太多。
　　她拿了件外套轻轻披在他身上，正欲转身时，手却被他握住。他开口道：“病还没好，谁让你起床了？”
　　“我……我这已经好了呀！”青浅笑了笑，语气故作轻松，又说：“倒是你，赶紧去休息吧，我都没事了。”
　　忻同满脸狐疑，起身举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说：“烧倒是退了，不过大病三分虚，你还是去躺着，我叫吴嫂给你炖点固元汤，喝了对你有好处。”
　　“哎呀，不必了吧！再躺我都快肌肉萎缩了，你看。”说着将双掌摊开摆在忻同面前。
　　忻同大手一握，将她拉回到床边，按坐上去，说：“少胡说，听话。”
　　青浅没办法，只好躺了下去，望着忻同欲言又止。忻同当然明白她想问什么，主动开口说：“大哥回来过了，这次是他做的不对，他……”
　　“好了，我不想听了。”青浅对于哥哥打她那事，仍无法释怀，所以气愤地转身朝里，并不看忻同。
　　许久，忻同叹了口气，说：“青青，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也不是我们能够阻止的，你只要记住，大哥没有不爱你，你在他心中永远是最重要的，你一定记住我的话。”
　　青浅并不回答。
　　忻同见她无话，便无奈地出了房门。
　　两滴眼随即滑出了青浅的眼眶，她委屈地手指抹了抹，回了句：“我才不信。”
　　这几天，青玄再也没有出现。待青浅康复后，忻同又将文件搬回到书房，并每日督促青浅练书读书。
　　他出差期间给青浅布置的任务，青浅只完成个七八成，所幸字练的不错，才将惩罚免去。
　　有一天，青浅在为忻同磨墨时，突然想抚风的事，她探究了盯着他的握笔手法出神。
　　忻同见她不动，问道：“怎么了？”
　　青浅话到嘴边，心里又喜又怕，心想：“如果他真的是抚风，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唔…那个二哥，你觉得我的名字怎么样？”青浅打算先旁敲侧击一番。
　　“还行吧！怎么了？”忻同不解地问。
　　“那你帮我写写呗。”青浅抽出一张白张，笑眯眯地递到他面前。
　　他微蹙了一下眉，嘀咕了句：“又要玩什么花样？”
　　不过虽这样说，他还是提笔在纸上写下了“林青浅”三个大字。
　　青浅端详了半天，觉得这里的青跟上次纸条上的青写法又不太一样。顿时令人有些失望。
　　忻同一直观察着青浅脸上的变化，似笑非笑地问：“怎么？是不是觉得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不好，感觉很惭愧？”
　　青浅瞥了他一眼，不甘心地回道：“才没有呢，我也写一个，比你的也差不了多少。”
　　说着青浅提笔蘸了蘸墨汁，又在纸上写了个自己的名字，写完不忘啧啧称颂道：“既好看，也好听。”
　　忻同忍不住嘴角扬了扬，但并不反驳她。
　　这是吴嫂进来通报，说：“有位公子上门求见，他自称叫沈慕辰。”
　　青浅一拍脑门，想着“怎么把这位爷给忘了。”
　　于是，连忙放下笔，跟忻同说：“你且忙着，我去见见他。”
　　忻同嗯了一声，待目送青浅出了房门，又默默地望着刚才两人写下的名字好一会儿。只等墨迹干透，才将纸张放入抽屉中，继续批阅公文。
　　慕辰坐在前厅，有些不自在，要不是实在思念青浅，他也不会贸然上门。青浅匆忙从后堂跑来，他见她笑容满面地看着自己，甚至气息还有些喘，便觉得青浅于他大概是一样的，她应该也很想见我的吧！
　　“小浅，慢点！”他不忍见她着急，温柔地提醒了一句。
　　“咳……我没事，没事。看到你来找我，太开心了。”青浅直言不讳，又说：“上次匆忙没听明白你的详细地址，后来我细想那条路都是民宅，并没有什么旅馆呀？”
　　“是的，这事儿怪我没说清，我……我转到南大来上学了，并在这儿租了房子。以后我就跟你在一处上学了，你觉得怎么样？”慕辰笑盈盈地问青浅。
　　青浅当然高兴，但转念一想，他原学校法学科可是全国最好的所在，放弃未免太可惜了，就劝说：“你能来我当然高兴，可是碧云怎么办？还有你之前的专业放弃未免可惜，苏大虽说不错，却没有法科，你都快毕业了，贸然转学，实在未免有些得不偿失，你爹知道怕是气极了。”
　　“你说的我不是没想过，碧云在北平很好，她也支持我转学……”慕辰欲言又止。
　　青浅听出了他的话外音，却不知该如何回应，气氛顿时有些停滞。
　　倒是慕辰主动从口袋摸出一沓书信，笑着说：“这是碧云写给你的信，她说她想你时就给你写一封，不小心就写了这么许多了。”
　　“真的吗？她太令我感动了。”青浅把那些信抱在怀里，就像抱着那个北平的姑娘一般。
　　这时她恰好透过花厅的窗户看见小月仙进了后堂，看来八成是来找她。吴嫂端茶进来，青浅嘱咐她说：“小月仙来了，告诉她在我在前厅会客，让她先在卧室等她。”
　　吴嫂笑答道：“刚有遇上，说是来找旅长的。”
　　“她找二哥？”青浅有些疑惑，又追问了句：“没说找我吗？”
　　“没呢！”吴嫂答完话就退了出来。
　　慕辰见青浅有些心不在焉了，就主动说：“既来你有友人上门，那你先去招呼，我改日再来找你。”
　　青浅顿时回神，连忙阻止说：“她不是找我的，你也不必急着走，我们再说说话。”
　　慕辰不想青浅为难，仍起身告辞说：“现在在一个学校，以后多的是见面的机会。”
　　“可……我最近恐怕没办法去学校，原因……原因。”青浅不想显摆自己是怕那些记者在校门口堵她的理由，所以有些吱吱唔唔的。
　　慕辰早已在各大报刊看到过报道，当然明白青浅的处境，他的笑容未褪，仍不失温柔地说：“没关系，凡事总会过去，你也总有重返校园的那天。”
　　“好的，谢谢你来看我啊！”青浅只觉得感动，其他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慕辰看着青浅，仍在笑着，只说了一句：“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说完便告辞出了门，留下青浅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能感觉慕辰对她情意未减，但她又着实只把他当朋友。现在他追到吴县来了，并放弃了自己本身的学业，这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吧！
　　“唉！”青浅按住隐隐发痛的太阳穴，往后堂走去。
　　走到书房前，正好撞见从里头出来的小月仙。只见她双眼红肿，像是哭过，满脸的委屈，不知道遭了什么事了？
　　“怎么啦？小寒。”青浅关切地问。
　　“没事，小浅，我先回去了。”小月仙也不多说什么，推开青浅就独自离去了。
　　青浅气不过，以为是忻同欺负她了，冲进书房就问忻同：“你把她怎么了？她哭得这样伤心？”
　　忻同正端坐在书桌前，表情平常，见着青浅，对她招了招手，让她过去。
　　青浅狐疑地走上前，怒目于他。
　　忻同笑着说：“当年的案子有线索了，你高不高兴？”
　　“什么？你说仙必居的那个案子？”青浅不可置信。
　　“是啊！刚才她来就是说这事，她终于开口了。”忻同作出一副早已了然的模样。
　　“那你快说说……真正的凶手是谁？”青浅追问。
　　“这个还不能告诉你，我还缺点证据，没证据前说人是凶手，这叫诽谤。”忻同看着青浅，有意卖起了关子。
　　“你……”青浅要不是看他曾舍身救过她的份上，恨不得打他一拳。她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于是扭头便走。
　　忻同又叫住她问：“你那个北平的朋友呢？走了吗？”
　　青浅气呼呼地驳了句：“他叫沈慕辰。”
　　忻同不置可否，从抽屉递出一张纸条出来，淡淡地说：“先别走，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啊？”青浅余怒未消，不情不愿地走回来，等看清纸条上的字时，不由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