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守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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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裴玄跪在地上行了大礼，李怀瑾神色一顿，蹙眉不解道：“明渊，你这是何意？”
裴玄头未抬，秉公直言：“昨日鸣曦街，犬子与晋国公之子萧全发生口角，冲动之下动手伤了人，触犯大荣律法，该当严惩。只是古语有云，子不教，父之过，犬子能有此行皆因微臣管教不力，微臣愿意代子受罚，还望陛下开恩。”
裴玄说完，李怀瑾眸色微诧，眉头拧得更紧：“哦？竟有这种事……”
言罢，他抬头看过来，经过一阵深思，朝裴玄摆了摆手：“韫之性情敦厚，秉法守礼，若非萧全招惹到他，他一定不会出手。”
“不管因何打人，错了就是错了。”
李怀瑾道：“话不能这么说，朕那个表弟是个什么样的人，朕心里清楚，若他真有委屈，怕是早就跑到母后那里哭诉去了，现在还没音信，便是心里有鬼。”
裴玄张口欲说什么，李怀瑾抬手制止：“说到底就是孩子之间的打闹，犯不上你这么认真，快起来吧，朕不会惩罚韫之，更不会罚你。”
裴玄身子没动，李怀瑾含笑看过来：“怎么，还想朕去扶你起来？”
无法，裴玄只好谢恩，起身落座。
这一跪一起，消耗了许多体力，也让他的脸色白了几分，身形更显消薄虚弱，李怀瑾见了，忙让人给他背后添置一个软垫，担忧道：“你这身子未好全，又为了儿子的事进宫请罪，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只需托人传话即可，朕又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昏君。”
裴玄轻咳几声，以热茶润肺，待气息平顺少许，才道：“毕竟事关晋国公府。”
李怀瑾叹了口气：“朕知道，你是怕朕难做。”
说到这里，他冷哼一声：“这个萧全，给萧家惹出的乱子还不够多么？朕已经看在母后的面子上绕过他许多次了，还是没有一点收敛！”
裴玄执杯的手动作一顿，很短暂的停歇，随即便不动声色地将茶杯放回案上，开口道：“若晋国公府的人有任何不满，长宁侯府不会推辞，自当一力承担。”
李怀瑾笑道：“凭朕还压不下来吗？”
他看向裴玄，含笑的眸光愈发深沉：“明渊，你就是太小心了。”
不待裴玄说话，李怀瑾状似刚想起什么，抬了抬手：“明渊，你没因这件事惩罚韫之吧？”
裴玄顿了顿，两手交叠置于额前回话：“臣原本想用家法以作惩戒，只是被内子拦了下来。”
李怀瑾松了口气：“如此便好。此事错不在他，你就不要再罚他了，免得他与你再生嫌隙。”
裴玄皱了皱眉，表情似有不愿，李怀瑾无奈地看着他，故意端出了帝王的架子：“朕，命你不准惩罚他，知道吗？”
沉默半晌，裴玄才应声：“是。”
看他那副勉强的样子，李怀瑾没忍住笑了笑，笑过之后，却没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而是意味深长地感慨一句：“你这个新婚妻子，想不到还很识大体。”
裴玄低头：“是臣让她受了委屈。”
李怀瑾的目光忽而变得幽沉，审视地看了裴玄良久，良久后，他向后靠了靠，摩挲着指骨上的纹路，语气也变得晦暗不明：“朕知道你的脾性，万事以公为先，但也不是毫无脾气，你今日过来，看似为韫之请罪，实则为妻子不平。”
说到此处，他幽幽地叹一口气，声音里显出几分疲累：“其实事情经过，宋少卿都与朕说清楚了，朕就知道你今日会来。”
裴玄抬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臣不是来鸣不平的。为韫之请罪，确为目的之一，至于另一个目的……”
平素里君臣相处，他自甘低眉顺首，谨守为臣之本分，此刻却一改常态，眉眼里多了几分逼仄的气势，直视天颜：“臣是来提醒陛下，只有这一次，臣不再计较，倘若萧氏有人再敢犯我妻，臣绝不会轻饶。”
李怀瑾面色一僵，久而久之，眉头渐渐挑起，似笑非笑地看着裴玄：“明渊，你是以何身份跟朕说这样的话？”
裴玄撂下眼帘，稍顿片刻，一句轻飘飘的话从口中溢出：“朋友吧。”
李怀瑾睁圆了眼，有些不敢置信，愣了三息，他才喜上眉梢，拍手连说三声好。
“明渊，你可知，朕都多久没见过你这样了？”李怀瑾非但不生气，反而很高兴，说完之后他摇头苦笑，语气满是遗憾，“朕为天子，即为孤家寡人，身边的人不是阿谀奉承，就是揣度猜忌，就连你，也始终担心遭人非议而刻意与朕疏远。”
“想不到，今天因为一个女子，叫朕看到了从前的你。”李怀瑾甚至想让人上酒，只是看到裴玄苍白的脸，心思才作罢，他感慨完，同裴玄摆摆手，“你放心，朕会提点萧全的，若他再犯糊涂，不用你说，朕也会治了他！”
“微臣叩谢陛下。”
“你看，你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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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茵在马车上坐了一会儿，等到脸上红热稍退下去才撩帘下马车。
裴青钰靠在马车旁边闭目养神，听见声响睁开眼，却也没动，而是等待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一下，一下，落在手臂上的指头随着脚步的靠近也逐渐蜷起，勾紧衣衫，泛起青白。
兰茵走过去，声音如常：“我们走吧。”
往前一些便是太仆寺，这几步路就不必再坐马车了。
她心里惦记着别的事，没在意裴青钰的神情，就要越过他时，忽听背后传来很轻的一声“等等”，兰茵顿住脚步，回头，就看到身前的少年紧蹙的眉，双眸里像是藏了无数的话，却又难以宣之于口。
那副迟疑的模样，无法不令人动容。
兰茵心下一沉，转过了身，看着他道：“怎么了……”
今日跟她出来的只有镜甯一人，她正在跟马夫说话，无人朝这边看。
高大的马车罩下一层阴影，恰好将两人的身影挡住，隐私晦暗的角落里，裴青钰渐渐压实了躁动的心跳。
很久，他才开口：“昨日的事情，你同父亲说了？”
兰茵听他问完这句话，心下才明白过来，因为打人这事，他心里恐怕也惶恐着，裴玄又是那样一个严厉苛刻的父亲，他感到不安很正常。
想明白了，她便笑了笑：“你放心，我已为你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你父亲不会怪你的。”
裴青钰抬眸，深沉的眼眸映出几分澄亮：“是你为我求情的？”
兰茵一怔，听出他此刻的话音里不像担忧害怕，倒像是……欢喜？
缓缓点了下头，兰茵慢声道：“但你父亲也明白，不全是我在求情。”
裴青钰直视她的眼：“你说谎时，眼睛会眨得很慢。”
他的声音像锤子一般重重落在兰茵的心头，有一瞬间，她有些心慌，说不明白的心慌。
那双锐利的眼睛好像能洞悉一切，而他明明才只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裴青钰别开头去，轻飘飘地冷笑一声：“他不会明白的，他一定认为是我做错了。所以，如果不是你为我求情，我现在一定被他打得皮开肉绽了。”
兰茵低垂下眼，偷偷地舒出一口气。
她发觉她似乎总是在哄他，但是实际上他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加成熟透彻得多。
关于他与他父亲之间的关系，是复杂到她一个外人很难插.进去的，不论她从中说再多好话，劝解这个，安慰那个，都不足以撼动他们冰封的关系，反而会显得裴青钰有些可怜。
兰茵抬头，看着面前的有些落寞的少年。
“他气你冲动不计后果。”兰茵抿了抿唇，“我也一样。”
裴青钰头没动，眼睛却很快地移了回来，诧异又受伤地看着她。
兰茵道：“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事得罪别人。”
如果他真的将萧全打残打死了，萧家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要裴青钰为她背上人命官司，她承受不起。
那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事，他们应该有更好的办法去解决，而不是仅凭泄愤的方式。
她知道，自己这样说，恐怕又会惹得裴青钰不快，谁知道他沉默半晌，却问了她另一个问题。
“你希望我如何做？”
兰茵一顿，抬眸不解地看着他。
裴青钰脸上的神情一如往常，没有排斥也没有不满，只是平静而坦然地谈论一件事。
兰茵犹豫一瞬，道：“你什么都不用做，等待我自己解决就好……”
裴青钰看着她，黑眸深如谭渊，兰茵眨了眨眼，不想避开他的目光，良久之后，他轻轻点了下头，说：“好。”
镜甯吩咐完马夫什么时候来太仆寺门口接人了，正往过走，忽然看到马车一旁的阴影里，站着两个人，气氛极度诡异。
两人都很快注意到了来人，裴青钰不动声色的抬起头，越过兰茵而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镜甯走过去，看到兰茵脸色古怪，以为裴青钰又像之前一样，对兰茵这个继母多有冒犯，安慰道：“世子若是说了什么话，夫人不必介怀，待他长大一些，就不会这么偏激了。”
兰茵回过头，看着裴青钰停在十步以外，既不继续往前，也不回过身看她。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谁去跟上。
这好像……比他憎恶她的存在，还要危险。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守护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