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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兄长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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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国,将军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周将军勾结外敌,不忠不义,品行败劣,朕念其收复临南有功,不伤及其妻儿,故命取其首以祭无辜将士英灵。钦此。”刘公公的脸上挂着扭曲的笑容,他将圣旨递给地上跪着的高大男人,道:“周将军,接旨吧。”
男人抬手接了圣旨,低着头回道:“臣接旨。”他的眼里没有丝毫畏惧,他挺直的脊背和他的眼睛一样刚毅,就像即将被斩首的人不是他,就像他仅仅是一个看客。
一旁的周楚氏却再也忍不住了,她拉着跪在一旁的小孩子站起来,泪水不住往下落,她发了疯地怒吼:“混账,都是混账,!这昏君要是想要我夫君的命,来取便是,无中生有这样一个叛国的罪名作甚?我一家清清白白,将军更是为了这个国家将生死置之肚外!话了,突然有人抓了她的手,她转头看到男人慌乱的神情,后者摇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了。周楚氏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像是安慰夫君,也像是安慰自己。她重新开口,竟是呜咽:“每一次出去打仗,我都怕他再也回不来了……”
刘公公却笑道:“周夫人,诋毁皇上可,是死罪,况且,周将军勾结外敌的证据,可是摄政王找到的,陛下可是赏了黄金万两呢。”
周楚氏顿住,她的妆容已被泪水弄得不成样子,她喃喃道:“不可能,怎么可能,你们别骗我,我不上你们当……”
周似拉住夫人的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别信他,相信啊簌,一定要相信啊簌。”
周楚氏点点头,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前面常传来刘公公懒懒的声音:“周楚氏因将军死悲痛欲绝,带着孩子自杀了。”
周似惊愕,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刀剑挥下,所有的声音都终止了,连着永无止境的算计。
周九是两个月后才知道兄长一家惨死的消息,他很少来京都,也很少来找兄长。他出生启阳的寻常人家,七年前兄长被调去当兵,他留在家照顾体弱多病的母亲,后来兄长做了将军,娶了妻,便想接他与母亲去京都住,母亲怕打扰他与周楚氏,没有同意,他就每月往家里寄银子。,周九一边上私塾,一边做一些活补贴家用,所以他寄过去的银子,母亲基本上都没动。他们也不谙世事,可是前两个月,家里却没有收到兄长寄的钱,母亲怕兄长遇到什么困难,便叫周九来京都看看兄长。周九本想着一定要和兄长聊好久好久,却发现将军府被封了,几番打探下才知道兄长已经被处死了。
周九在一家客栈里落了脚,他穿着一件青色长衫,头发高高束起,他比同龄人长得要要稚气一些,眼睛因为刚刚哭过而泛着红,衬着他白皙的脸颊分外好看。
他自然是不会相信他兄长会勾结外敌的,他想,一定是那摄政王陷害兄长,他虽不懂朝堂之事,却也知道尔虞我诈不可避免,可为什么,明明兄长对别人那样好。想到这儿,他鼻子一酸,眼泪又不受控制啪嗒啪嗒往下流,他擦干了眼泪,想着明天一定要找陛下鸣冤!
他含着眼泪睡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不出意料地梦到了兄长。
他七岁的时候,兄长十六岁,那个高大兄长握着他的手教他练剑,可他总连剑都拿不稳,兄长挑起眉毛嘲笑他。他就在小本本上记下来,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报仇似的抢兄长被子,直到兄长拉着他的手哄他,他才又重新把被子分给兄长,顺便在小本本上画个小太阳以示此仇作罢。
再大一点,兄长挣了钱,就会偶尔给他带点糖,每每吃到糖,他就踮起脚尖亲哥哥的脸,哥哥就露出一副极其嫌弃的表情。然后又被周九在小本本上记上一笔。
他又梦到一地的血,兄长一家的尸骨,还有他们的哭喊声。
他被惊醒,手触摸到一片湿润——是他的眼泪。
已是太阳晒屁股的时候,他洗漱后在客栈旁的包子铺买了两个包子,说去就去,他拿着包袱就去往皇宫为兄长鸣冤。路上看见卖糖果的店,他心中酸楚,不自觉就走了进去,老板娘看起来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自周九进店后,她的眼睛就没从周九身上移开过,她笑眯眯地看着周九,就差没说个:我很中意你。周九被她盯得面红耳赤,却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周九拿了糖,正准备付钱,只听这妇人对他道:“小郎君多大啦?”周九脑瓜子嗡嗡地响,立马说了一句能让他后悔十年的话——“我们不合适!”那妇人听完,拍着桌案笑道:“小郎君,你说话可真好笑,我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再怎么不厚道,也不会祸害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孩子啊。”
周九耳根子红得像熟透了,他小声嘀咕道:“我已经十九岁了。”
妇人没听见,倒是旁边一个刚走进来的年轻男子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会儿,注意到男子的目光,周九不满地转过身:“怎么,不像吗?”年轻男子一身玄衣,眉边一颗浅浅的痣,带着点英气,长得十分俊朗,很耐看的那种。他挑衅似的扬起一边眉。
“你觉得呢?”
周九气得咬牙切齿。他想,很好,你的名字将会出现在我的小本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