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条蛇爱上一只鹰》五味芥末

5、第 5 章

　　离陌，姓离名陌，不属于任何一个族群。

　　鹰顾一瞬间地怔然，惊诧中又带着几分恍惚，他愣怔着侧头，再次仔细端详着面前男子。

　　十几岁就开智，还是一个不能化成人形的小蛇时就独自离开种群，没有经过明化堂，没有属于自己的族人，甚至名字都是自己取的。

　　“你……”鹰顾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时竟不知如何组织语言。

　　这个真相太震惊又太匪夷所思了，可即便如此，他也半点没有怀疑离陌所说的真实性。

　　那种被族群抛弃、独自一人漂泊多年的孤寂与落寞不是可以轻易假装出来的，他知道，离陌说的是真话。

　　想到刚刚自己毫不掩饰的嫌弃与冷嘲热讽，鹰顾觉得自己心口有些堵，脸上也是青一阵红一阵的，他强撑着又张了张嘴，“我……那个……呃～”

　　离陌自是不知道鹰顾心底的不自在，他说出自己的身世，只是一时心急，不想让鹰顾误会自己是个不学无术、好吃懒做的人，他倒没想要以此博得什么同情之类的。

　　见鹰顾怔怔地看着自己，离陌有些不明所以，低头又看见桌上放着的那几盘惨不忍睹的菜，他突然站起身。因为用力过猛，刮着身前的桌子都跟着晃了两晃，“阿顾饿坏了吧，这几个菜就别吃了，我再去给你做，保证比这几个要好。”

　　说完，还不待鹰顾做出反应，又是一阵风的，没了踪影。

　　鹰顾：“……”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怎么又扯到菜上了！

　　他刚刚原本是要……是要……道歉的，他心道。

　　只不过这道歉的话他有些说不出口，没想到正踟蹰间，这人就莫名其妙地跑没影儿了。

　　明明刚刚还带了几分压抑的氛围转瞬间就有些……哭笑不得，鹰顾无奈地摇摇头。

　　不过想到离陌刚刚说的话，他心底还是沉了沉，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滋味，就是闷闷的，很不舒服。

　　晃神间，他游离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到那几盘菜上。

　　卖相上真是不敢恭维。

　　可也不知怎么的，他竟鬼使神差地拿起一旁的筷子，夹了一筷子送到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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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不能说有多好吃，但是确实也不算难吃，起码没有外表看上去那样难以下咽。

　　或许是真的饿了，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鹰顾竟真就一筷子一筷子地将桌上的饭菜吃了个大半。

　　眼看着自己吃的差不多了，离陌却还没有回来，鹰顾放下碗筷，推门走了出去。

　　又一次来到灶房前，果不其然的，还是烟熏火燎的状态。冒出的浓烟一点儿不必上一次小，他心下无奈，刚举起袖子想捂着鼻子进去捞人，就见离陌端着一个食盒乐颠颠地走了出来。

　　似麦似金的肤色此刻已经被熏的漆黑，显得一口白牙更是亮地晃眼。

　　“阿顾，你看，这次是不是比刚刚那几个好看些？”离陌献宝似的将自己最新出炉的作品提到鹰顾眼前，漆黑的脸上龇着一口白牙，竟看着有几分喜感。

　　盯着离陌不加掩饰的笑容，鹰顾莫名有些不自在。

　　“咳咳～”他假模假式地轻咳两声，“那个……我不饿，你吃吧。”

　　鹰顾刚刚确实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所以他也没多想，就直接说了出来，却不曾想，离陌闻言，原本还飞扬的脸瞬间一垮。

　　“呃～阿顾还是觉得不满意吗？”他抿了抿唇，“那……那我再去做。”

　　说完，离陌转身就要回灶房，却被鹰顾一把抓了回来，“你干什么？我说了我不饿了，你自己吃就是了，还做什么。”

　　“我吃不吃无所谓啊，阿顾不喜欢吃，我当然要重做。”离陌说的自然而然。

　　“……”鹰顾有些无语，刚想着撇嘴揶揄几句，可对上离陌不掺杂质的眼，到嘴的话又有些说不出口，踟蹰了一下，“你……是不是傻？”

　　“……”离陌眨巴眨巴了眼，显然对鹰顾突然甩出的话没反应过来。

　　见离陌的反应，鹰顾更是心下无语，“我刚刚都那么说你了，你还做这些干什么？”

　　“我……我、我怕你饿！”明显没听出来鹰顾话中含义，离陌钝钝地说道。

　　鹰顾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他活了五百年，还从来没碰见过如此反应迟钝的人。

　　不，不是人，是蛇！笨蛇！

　　他鼻吐粗气，心口窝着火，“我说你这条蛇是不是傻？听不懂人话吗？我刚刚说了那么难听的话，你难道不应该生气吗？为什么还要做这些？”

　　他自然看出了离陌的善意，可想着自己刚刚对离陌的恶语相迎、冷嘲热讽，他就没法再坦然接受离陌的善意，他觉得很不自在，更是心下理亏。

　　这一次，离陌终于听明白鹰顾话中含义了，只见他眼中突然慌了慌，吞了几口气才终于出声，“我……因、因为……我……喜欢你！”

　　因为怕被误解，也因为他不会对着鹰顾说谎话，所以就那么直白的，他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而话一出口，离陌就后悔了，因为，他更怕了。

　　而另一边，鹰顾原本因为离陌不知所谓的反射弧而满脸无语和不耐烦，却在听到离陌的话后，整个人都怔住了，身体一寸一寸地转动，眼皮都跟着弹跳了好几下。

　　那表情，就像见鬼了一样。

　　“你～说～什～么？”由于过于震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一顿一顿的。

　　“我……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后面的话，离陌不自觉声音小了很多。

　　他既为自己藏了近百年的心思感到有些羞赧，又担心鹰顾知道后会与他生气。

　　他突然觉得，自己不但没资格喜欢鹰顾，就是连喜欢他这件事，都是不可饶恕的。

　　在之前的一百年，他也没有多想，只是遵从自己本心的想法，每日乐此不疲地追逐那抹身影。他从来没有妄想过自己的这份喜欢会有什么结果。

　　因为，那是翱翔长空的巨石鹰，空中的霸主，天地的宠儿。而他，只是一个在地上滚爬的蛇，甚至连族群都没有。

　　因为知道不可能有交集，反倒喜欢的坦坦然然。

　　可是如今，当那遥不可及的人就在自己面前，甚至与自己朝夕相处这么多日子的时候，他反倒没了那份坦然与勇气。

　　因为他发现，他有了妄念，而这份妄念显得如此卑微与不切实际。

　　鹰顾原本是震惊的，震惊过后又隐隐带了几分怒火，毕竟被同性表白不算什么光彩的事，虽然因为他俊美无俦的脸，类似的情况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可当这个表白对象是自己食谱中一员的时候，这事儿就变得怎么说怎么别扭。

　　可刚要燎起的怒火却在碰到离陌小心翼翼又略带伤感的眼神后突然就灭了。

　　于是，原本要暴怒的话，就变成了这么一句，“是吗？喜欢了很久？有多久？”

　　虽然这句话听上去也是夹枪带棒的，不过在离陌耳中却温和的如阳春三月，他悻悻又带了几分希冀地抬眸，“呃～有、有快一百年了。”

　　“快一百年了？”刚刚听到离陌说喜欢自己很久了，他就觉得奇怪，如今听到离陌说快一百年了，他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快一百年了，他化成人形也就一百多年而已。

　　“你多大了？”鹰顾突然问道。

　　“一百多岁，具体记不清了。”

　　“什么？一百多岁？”鹰顾又一次被惊住了。

　　他觉得自己刚刚恢复人形的这个早上，实在接受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信息量。

　　起初是得知离陌的身世，后来是自己被莫名告白，如今竟然得知已经开智化成人形的离陌仅仅才一百多岁。

　　要知道，在他们苍齐大陆，有记载以来，开智化成人形最快的也需要近三百岁，那些活了千年才开智的更是不计其数。鹰顾一直以来都以自己四百多岁就开智化成人形引以为豪。

　　却不曾想，竟然还有一百多就开智化成人形的。

　　虽然刚刚离陌已经与他说过他十几岁就开智一事，可毕竟仅仅是开智，并未化成人形。

　　他突然一把抓起离陌的手，翻过掌心仔细查看。

　　“竟然真的只有一道……”看着离陌掌心一道横过手掌的长纹，鹰顾吃惊地念叨着。

　　在苍齐大陆，判断一个人有多少岁，最简单也是准确的方法就是看他的掌纹，一道横穿手心的掌纹代表一百年。比如他的掌中，就是刚刚好，五道横纹，代表他已经五百多岁了。

　　他再次不可思议地抬头，只觉得这个早上世界都玄幻了，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否则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离陌也知自己是个异类，所以看着鹰顾的反应，他心口更是沉到了谷底。

　　“我……我知道自己是个怪胎，可我真的不是什么恶魔的化身，我从来没想过害任何人，这些天，我也没有对阿顾做过任何坏事，我就是……就是……”离陌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怕鹰顾会嫌弃甚至视他为洪水猛兽，就防如当年蛇族那些长老们那样。他怕鹰顾会转身就走，他怕自己连心里那点念想都不能留，他还怕……

　　似乎感觉到离陌嗓音中的颤抖，鹰顾心口突然一滞。

　　这些天，离陌都做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他救了他，并细心周到地照顾他这么多天。

　　若不是他，他现在早已经葬身蛇口。

　　什么恶魔的化身，这条傻蛇竟然也信。

　　这么想着，鹰顾突然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