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 4 章 ...
-
声落，鹰顾幽幽睁了眼，不紧不慢地转头，对上离陌瞠目震惊的脸。
只一眼，冰封的大地，万物逢春。
“喂！说你呢！傻了？”见离陌还是呆愣地看着自己，鹰顾带了些不耐烦，可不耐烦中又带着几分得意。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这张脸有多么优秀，毕竟喜欢他的女子都排成了队。
所以离陌有这般反应，他也不意外。
只不过见离陌看了半天没有半分要停下来的意思，他等的有些烦，“腾”地坐起身，抬手就拍在离陌一侧大腿上，就像他以往以鹰的形态那般，顺手就是一爪子。
“还不起！”他凉凉又懒懒的喝道。
离陌像被松开的弹簧一般，一个鲤鱼打挺，直愣愣地坐了起来，然后就是坐起来直勾勾地……看！
实在不能怪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形象，实在是眼前之人美的太不真实。
其实离陌是见过鹰顾化成人形的样子，还是在五十多年前，他一如往常那样，准时跑出去望天，然后就看见鹰顾在空中盘旋几圈后，竟少见的停在了离他小草屋不算太远的一颗白桦树上，那也是这片广阔平原为数不多的几棵树。
然后，他就看到了鹰顾化成了人形。一身亮黑色的大氅，在灰绿交错的白桦树间惹眼又招摇。
不过当时距离太远，而且鹰顾是背着他的，他并未看清鹰顾的脸。当他火急火燎地赶过去的时候，鹰顾早已再次化成巨石鹰飞走了。
那也是他除了初见之外，唯一离鹰顾比较近的一次。
在随后的五十多年，他每日依旧孜孜不倦地追逐那抹身影，而那挺拔的身姿，也成了他记忆中最炫美的风景。
如今，他不仅看见了自己午夜梦回无数次的人，还是如此近的距离。
他想象过无数次人形的鹰顾是什么样子，却也万万没想到能如此风华绝代，一眼万年。
“傻了是吗？”对上离陌痴迷呆傻的眼神，鹰顾伸手在离陌眼前晃了晃，不咸不淡地扔下一句话，翻身从土炕上下来。
离陌终于恍惚回神，手忙脚乱地也下了地，“阿顾，你伤好了？”
鹰顾脚下步子一顿，幽幽转身，瞥了离陌一眼，“你听好了，往后不要叫我阿顾！”
少跟本队长套近乎，鹰顾心下冷冷道。
不同于鹰顾的冷脸，离陌依旧一副欣喜地不得了的模样，只见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那叫什么？小顾？顾顾？还是顾儿？或者是……”
“停！”鹰顾只觉得自己差点儿没一口气背过去，“……你还是叫阿顾吧！”他摆了摆手，无奈道。
还是不要跟这种脑回路不正常的土蛇废话了。
“嘿嘿～”离陌笑的喜庆，再次转到鹰顾身前，“那阿顾先去洗漱，我给你做饭去。”
说完一溜烟儿的功夫跑没了影儿。
如今鹰顾既然恢复了人形，那就不能吃生肉了，自然要吃烹制过的食物。
之前因为是他一个人吃，所以他也没怎么在意，随便对付一口就完了，如今要给鹰顾做，自然要精雕细琢一番。
然后，鹰顾就看见灶房里冒出了浓重的黑烟。
“喂！你干什么呢？”站在灶房外的鹰顾蹙着眉，忍不住高声问道。
“烧菜啊！阿顾先等一会儿，马上就好了。咳咳～”灶房里传出一阵咳嗽声。
鹰顾觉得站在灶房外都呛的慌，捂着鼻子赶紧离开，“这哪是烧菜啊，这分明是烧房！果然是条又蠢又笨的蛇。”
所谓“马上”，鹰顾却足足等了近一个时辰，然后……
对着桌上几盘黑不溜秋，根本分不清哪是肉哪是叶子的所谓菜，鹰顾原本白皙剔透的脸黑了黑。
他转头，狭长的眸子凉飕飕地看着离陌，看的离陌尴尬又难为情。
“那个……我、我做的不好，阿、阿顾若是觉得不合口味，我再、再做……”离陌也知自己手艺不好，如今更是没了底气。
“不合口味？这是不合口味的问题吗？这是能不能吃的问题好不好！”鹰顾简直是无语，这折腾了一个早上，就折腾出这么几个连看都没眼看的菜。
难不成他自己以前就吃这个？，鹰顾突然一愣，因为他猛然发现，他还真不清楚离陌每天都吃什么。
貌似每次都是离陌将盛着生肉的盆子端进来，等他吃完了就端走。至于他吃了什么，这么久了，他还真是一次都没看见过。
这么想着，鹰顾有些不自在，觉得刚刚自己说的话似乎有些重，“呃～那个……也不能怪我说你啊！你看你这手艺，一看就是当初学艺不精，你们蛇族的明化堂就这么糊弄吗？像你这样连基本生存技能都不合格的也能毕业？”
不能怪他话说的太重，只能说这条土蛇太差劲，但凡当初用功些，也不至于混的这么差！鹰顾刚刚因为自己话说的太重而起的几分不自在瞬间荡然无存。
挺了挺腰板，他甚至摆出一副长辈训斥无知晚辈的姿态。
“你说说你，明明已经化成人形，可住的地方，过的日子，与那些还未开智的草莽土蛇有什么区别？”
“一点生活技能都没有，每日只能靠着狩猎过活，还是最原始的狩猎方法。”
“我看你干脆就不用烧火做饭了，直接化回原形，生吃得了！”
憋了这么些日子，鹰顾终于能开口说话，两片薄唇跟上了弦的弓一般，“突突突”地把离陌从头到脚，狠狠数落了一遍。
说完还觉得不解气，他伸出两个手指，满是嫌弃地揪了揪离陌的麻布衣服一角，撇撇嘴，“啧啧～看你穿的，你怕不是你们蛇族最落魄的吧！真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典型。”
“我……”听着鹰顾对他的嫌弃与不满，离陌沮丧极了。他耷拉着脑袋，甚至不敢看鹰顾一眼，最后只是闷闷地说了一句，“我没上过明化堂。”
“什么？”离陌声音说的有点低，鹰顾没太听清楚，“你说什么？”他蹙着眉又问了一遍。
“我、我没上过明化堂。”离陌抿了抿唇，又说了一遍，头还是低着，不敢看鹰顾。
“没上过明化堂？”鹰顾终于听清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脸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你这谎话还能说的更假了吗？”
不能怪鹰顾不相信，在苍齐大陆，开智化成人形就会被送到各个种族的明化堂学习，这是数万年来早已约定俗成的规矩。从没有任何一个种族有过例外，因为这是走入人类社会的第一步，只有进入明化堂，才会被种族长老赐名，并且拥有正式的人类身份。
可以说，走入明化堂，是苍齐大陆每一个生灵毕生的期待，只有从明化堂出来，才能算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
所以离陌说自己没上过明化堂，在鹰顾听来，就是一个十分没有诚意的敷衍。
“我、我真的没有上过！”见鹰顾不相信，离陌小心翼翼地偷看了鹰顾一眼，又道：“我在还是一条小蛇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蛇族。”
“什么？”鹰顾听的更加糊涂，“离开？小蛇的时候？你在胡说些什么？”
小蛇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尚未开智，一条尚未开智的蛇，本就是游群散居，按照动物本能的趋势，哪里有吃的就往哪里跑，根本就没什么所谓的“离开”一说。
所以离陌的说法，鹰顾觉得完全是不知所谓。
猜到自己的话一定让鹰顾迷惑了，所以离陌吞了吞口水，解释道：“因为，我是在出生十几年后就开了智。”
“你说什么？”这一次鹰顾就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一向冰冷的脸也带了丝丝烟火的裂缝。
猜到鹰顾一定不信，离陌急急解释道：“真的，我没有骗你，我就是在十几岁就开智，只不过虽然开智，却不能说话，也不能化成人形。”
“不能说话，不能化成人形，那叫什么开智。”鹰顾撇嘴道，说完又觉得自己竟然还顺着他信口胡诌的话问下去，简直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
正想着不再理会离陌，就听离陌又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我当时就是突然能听懂人类的语言，也有了很多不一样的想法，不想再与那些未开智的动物一起，然后我就偷偷跑到蛇族的开智区生活，可是……”
离陌说着，一双赤瞳黯了黯。
也不知为什么，许是从来没在离陌脸上看到过这样落寞的表情，他记忆中的离陌，总是一张傻兮兮的笑脸，一副不知愁的模样。
所以，明明觉得离陌说的话特别离谱，他还是没忍心继续揶揄下去，而是问道：“可是什么？”
“可是……因为我的眼睛，他们把我当异类，他们以为我未开智听不懂人语，所以也没背着我，就当着我的面谈论要把我作为魔鬼的化身，在祭坛上献给荼丹。”离陌道。
鹰顾闻言，身子猛的一颤。
献给荼丹！
荼丹，是苍齐大陆魔鬼的象征，据传，苍齐大陆形成之初，有一正一邪两个缔造者，其中一个便是荼丹。
他誓要将苍齐大陆炼成人间地狱，魔鬼的天堂。他催动火山，让它们终日喷发，他让岩浆汇聚成河，让一切生灵在滚烫的岩浆中灰飞烟灭，他让苍齐大陆变成一个人人望而生畏的不毛之地。
好在最后正义的缔造者战胜了荼丹，并用他一身圣血让苍齐大陆重新焕发生机。
虽然这是一个古老的传说，可是每一个苍齐大陆的臣民却都耳熟能详。
他们蛇族竟然说他是魔鬼的化身，而原因，仅仅是因为他有一双异于常人的眼睛。
鹰顾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然后呢？”他下意识地问道。
“然后，在他们行动前，我偷偷跑了出来，就躲到那片林子里。”离陌指了指远处的一片丛林，正是他们之前狩猎常去的地方。
“那片林子叫陌林，所以在我化成人形的时候，给自己起名，离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