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李克用程敬思

20、第四年（11）

　　“师父，你和温叔吵架了？”察言观色的成岭试探着问话。
　　《凤鸣龙吟》开拍，师徒二人再聚首，白天各拍各的，晚上同一屋檐下，如此过了三五日，成岭方大着胆子询问。
　　横店40°高温，素来畏热的周絮如同脱了水的鱼，完全提不起精神。打徒儿口中听到那个惹人烦的名字，更是头疼。“小孩子管那么多干嘛。好的不学坏的学，一天到晚絮絮叨叨的。”
　　一口喝完中药，周絮赶紧抓个红枣。
　　乖徒弟给师父上药，沿着头套边缘起了一圈红疙瘩，瞅着都难受。“成，回头我批评他忒絮叨。师父若是得了空给温叔发个微信呗，省着我老是中间传话，人家也很忙呐。”
　　“忙什么？打游戏还是陪人聊天？”
　　得，戳罩门上了。高小怜人在美利坚游学，14个小时的时差不算个事，她和成岭真面对面倒说不上几句，可在网络世界里一句接一句没完没了。
　　年轻人不讲武德。
　　周絮看着很是窝火。至于为什么窝火，那个不重要。
　　成岭暗自叹气。这一届家大人，好幼稚。
　　“他…怎么样了？”周絮低头，松了松不存在的领口。
　　成岭收拾好药膏，进屋去洗手，半道突然回头，师父正看着他。“师父好生絮叨。”
　　嗖的一声，暗器红枣贴着额边飞过。
　　“好，好，好，我说，阿絮今日好生暴躁，”成岭模仿着他温叔的做派。
　　温客行过得不好，很不好。
　　剧中的“文衍”频繁出现幻觉，以为自己是杀人凶手，面对警方质询时，几近崩溃。
　　这一次，老温入戏太深，某一个瞬间，他是真的想杀/人。

　　周絮在封闭式阳台上站上许久，望着这座小城的星星点点，指腹摩挲着手机的边缘，几次放下，几次拿起。
　　白天有场戏，天子发下雷霆之怒。他演得极好，堂下大臣们各个缩起脖子。镜头回放，主摄像说了句“未免太好了”。
　　剧组把这一小段放上网，粉丝们拍案叫绝，“周絮神仙演技”登上热搜。
　　是啊，演得未免太好了。

　　手机震动，老温。
　　一个星期以来第一通电话。
　　认识四年多，除去温客行玩失踪那半年，两个人不曾闹过别扭。
　　成年人相处，总会保留几分体面，说话点到为止。
　　这一次不同，周絮的心境是患得患失。
　　在乎多了，顾虑也多。
　　“阿絮，”说话有气无力可怜兮兮的。
　　周絮不开口。
　　轻微的喘气声一清二楚。
　　“阿絮，我害怕。”
　　周絮紧着拳头，仍不说话。
　　“我不怕在人心鬼蜮中穿行，却害怕能让我重回人间的那道光，消散在眼前。”
　　“你是甄衍，不是文衍。”
　　“阿絮，何为孤勇？”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人心难测而信之。”
　　“所以，不要不理我。”
　　“温客行，你明知道我在气什么，”阿絮对着屏幕低吼起来，“我说过不会给个外人上坟，你寻死就不要让我听见、看见，”额角青筋暴露，他颤着声音道“既是执意兵行险着，何必费尽心思招惹…我。”
　　老温语带哽咽，“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周絮听着鼻头泛酸。
　　玻璃映着自己的倒影，神情悲伤。他气自己竟多愁善感起来，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这家伙设局让赵敬的情妇去套话，酒醉的赵敬吐出真言，当年在剧组里是他最先传扬容夫人的绯闻，目的是泄愤。可后续的发展完全失控，高崇和沈慎顾念兄弟之情和自己的名声，口径一致对外，而张玉森得知实情后失望至极，从此远离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
　　老温瞒着阿絮，要去找赵敬拼命，还是张玉森半道拦下，他去了才是死路一条。赵敬根本是装醉，只为了勾出幕后之人。
　　“我对你而言，到底算什么人？”他生气温客行擅自涉险，可曾想过他的心情。
　　“是知己，更是心上人。”
　　“知己既去……”
　　“阿絮，你信我这一回好不好，”老温慌得一逼，“我去师娘跟前发誓，以后再不听话，就让师娘拿杀猪刀砍了我。”
　　“既然答应了，就不要食言。温客行，我说到做到。”

　　推开阳台的门，客厅黑漆漆的，次卧的房门却半开着，昏黄的灯光透了进来。
　　周絮缓缓推开房门，成岭就那样孤零零站着，双手揣在衣兜里，小脸半垂着看不清神情。“温叔，究竟是谁？高伯伯、沈叔叔的事，都与他有关？”

作者有话说

　　20210323，山河令大结局了，真好。
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