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李克用程敬思

21、第四年（12）

　　琉璃窗前的天子静默着。
　　百般权衡之下，他骗了她。他要她的真心，更要做个有为的君王，开疆扩土令四境臣服。
　　如今做到了，为何没有半点高兴。
　　错了，竟全错了。
　　他忽觉恐慌，她绝非寻常女子，定然还手。
　　他们两个，难道注定是个死局？
　　手指颤巍巍攀上琉璃，下颌抖动着，天子心如刀割，口中喃喃“太迟了，太迟了。”
　　逆光中，滑出脸庞的是泪水，晶莹剔透。

　　CUT……
　　周絮捂着心口，缓了好一会儿。
　　那一滴落泪，不在剧本上。
　　化妆师补妆。
　　小曹递来手持风扇和矿泉水，这小子，笑得格外灿烂。
　　强光照着，周絮看不清暗处，那边杵着个人，身形像极了温大善人。他轻拍额角，醒醒，某人明天才来探班。再定睛看去，早没了人影。
　　“成岭呢？”
　　“刚才困得直打瞌睡，待会儿叫他。噢，我俩约好打游戏，晚上他跟我住，他明天休息。”曹蔚宁的眼睛亮晶晶，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周絮微蹙眉头：“不行……”
　　“哎呀，絮哥求求啦，这孩子一个星期没摸游戏机，也怪可怜的。”
　　“有什么可怜的，开学都该初二了……”
　　“行了行了，就这么说定了阿，”小曹抢回风扇，没身就颠儿了。
　　今天最后一条，开工。

　　回程路上，成岭窝着看手机，姿势自始至今就没变过。
　　孩子有心事，需要点时间消化。
　　周絮不逼他，低头回复没完没了的微信。
　　下车。
　　迎上来的竟是……顾湘。
　　T恤+短裙，青春无敌的大美女将大辫子甩到胸前，甭提多靓丽。
　　美女迅速上车，果断合上车门，拉开小窗：“我们三个去吃夜宵，不带你，拜拜啦。”
　　成岭迷茫，曹蔚宁笑得没心没肺。
　　“注意安全阿，早点……”
　　“哎呀，你忒絮叨了。”话音将落，车已走远。

　　小区里的住户多为圈内人，周絮买的晚，房价在高位，可不买也是不行了。横店就这么大的地方，哪儿哪儿都是围观群众。
　　房子在7层，周絮走安全通道。
　　似乎闻到了粥的味道，香菇鸡丝。
　　密码锁打开，玄关处码放着自己的拖鞋，鞋尖朝内。
　　粥的香气浓郁了些，厨房内的抽油烟机嗡嗡作响。
　　“回来了，准备开饭。”某人冷不丁探出头来。
　　有人在厨房为他忙碌，阿絮的心便跟着柔软下来。
　　快速冲了澡，寸头洗起来很是方便。
　　“周菩萨，美人尖虽好看，可要不得，”某人捏了捏阿絮的下巴，纯天然的最为诱人。
　　阿絮竟未反抗，任由那只贼手向下探到胸口方出手打掉，“你又没资格说我。”
　　他好歹占着个“白”，眼前这位晒得跟黑木炭似的，真该演回少年包青天。
　　香菇鸡丝粥、黄瓜丁黑木耳拌花生米、清炒油麦菜，外加一瓶红酒。
　　混搭的夜宵，宁静的晚晴天。
　　“到片场也不来打声招呼。”阿絮抱怨着。
　　温客行小幅度晃动酒杯醒酒，“哪儿敢打扰你，影响拍摄，顾导非砍了我。先见他老人家一面，明天细聊。”骨节分明、手指瘦长，他的手极为好看，从前寂寂无名时还当过手摸。阿絮脑海里带入的却是有颜色的桥段，温暖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游走。“窗前那场演得真好，我看着也动心。”
　　“得你一句夸奖，不容易。”同行出冤家，他和老温也轻易不聊表演的。
　　老温俯下身，半趴在桌沿上，仰头瞧着心上人，“那阿絮也要夸我一句。”
　　“大半夜的，不吃饭，你还想不想……”
　　“想什么？”追问着，这是蹬鼻子上脸。
　　阿絮伸筷子往他嘴里塞几粒花生米，“温大善人貌比□□，行了吧。”
　　“阿絮，你学坏了。”温某人可委屈了。

　　两只高脚酒杯并排放着，窗帘被风儿吹起一角，两个人紧紧贴在一处。
　　阿絮轻声喘着，觉得腰一阵阵的酥麻，有心抗拒那双大手，又舍不得它离开。
　　这是老温最喜欢的时刻，有阿絮在，他才像个人，而不是鬼。
　　食指摩擦着阿絮的锁骨，另一只手上下游走，老温贴近他的耳垂，“谢谢你，带我回人间。”
　　放纵自己挂在他身上，阿絮的眼角含着雾气：“既然回到人间，就不许再走了。”
　　“嗯，不走了。”老温哑着嗓子，“阿絮便是嫌弃，我也不走的。”
　　“确实有点嫌弃，”阿絮稍稍拉开距离，一颗一颗解开对面的纽扣，“温客行，你到底行不行？”
　　“不急不急，一晚上呢。明天拍戏不在状态，休要怪我。”
　　咣当一声，房门关闭。
　　夜，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