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340》阅老童

6、今夜好生安眠 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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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地球的第五天，夜未眠终于正式地、隆重地，启动了自己的修炼之旅。

　　不然，他继续待在家里混吃等死的话，那就永远别妄想回到阎摩了，他知道师尊那老头子的思想有多么顽固。

　　由于害怕问了许安好后会不小心露馅，加上白和这家伙最近消失得干干净净，连影子都没给他留个半道，所以深思熟虑后，他只能回到五天前掉落的森林，暂时将就一下。

　　修炼苗子无疑是无聊透顶的，且没有捷径，除了冥想打坐之外别无他法。

　　于是修炼第一日，夜未眠兴致勃勃地在森林里从白天坐到黑夜，丝毫不感到吃力，还可以蹦蹦跳跳走出森林，顺便调戏一下路过的啄木鸟。

　　第二日，他坐没两下便深感腰酸背痛，因此毫不犹豫地躺倒，任由自己暴晒在炽热的阳光底下，须臾，再乖乖坐起身冥想，以此重复至太阳西沉。

　　第三日，奇迹般的，他竟然在森林里与白和重逢了。

　　“你果然在这里。”

　　夜未眠心一跳，道：“唷，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白和在他身边坐下，身形俨然比他小了一圈：“这几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夜未眠将眼睛睁开，边按摩肩膀边道：“有倒是有。”然后，他再次将命名之事转述给了白和听，结果意料之中的，那人笑得天花乱坠，整座森林为之颤抖。

　　夜未眠非常头疼：“……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见过名不如人的，但人不如名的，还是第一次见。”闻言，夜未眠整张脸一阵青一阵白。

　　一言不合是吧，那头老虎便被他倒挂在树枝上请罪去了。毕竟白和不用灵力的话，夜未眠想对付一具比他瘦小的身躯可是轻而易举。

　　于是乎那一整天，树林里，白和不断在骂骂咧咧，夜未眠反而心如止水，丝毫不受影响。

　　然而第四日，他决定偷懒一天，正当理由为，他被白和捎上，要一同去接许安好放学。

　　纵然他心底已经对许安好磕头致谢了个千百遍，可表面上依然要故作矜持地问：“其实，接许安好放学，为什么要带上我？”

　　白和在驾驶座上道：“不想接，那就自己到森林玩去吧。”

　　“没有没有，好奇而已嘛。”夜未眠想了想后，又说：“而且，不是有那个什么……地、地铁吗？”

　　白和蹙着眉说：“太远了，而且室友情一场，我不帮他谁帮他？”

　　夜未眠摇了摇头：“唉，小朋友太孤僻了，除了我，谁还可以让他敞开心扉。”

　　白和翻了个白眼：“又来犯病。”夜未眠在副驾驶上笑得前俯后仰。

　　“说真的，这样一个脾气古怪的人帮我想名字，难道不足以载入史册？”

　　白和不置可否：“说不定，人家想过无数次了。” 夜未眠喜滋滋的心情突然惆怅了些许。车头转了个弯，白和续道：“毕竟他全家都是读书人，满腹文采的。”

　　夜未眠惊呆了。有意思啊，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书香世家？人的确不可貌相。

　　这份钦佩的情绪一直持续到许安好坐上了车后座，都不见消停，只见夜未眠目光炯炯，脸上淡笑，透过后视镜望着许安好。许安好不寒而栗。

　　经过了一星期以上的磨合，包括那晚的窘迫遭遇，即使时间不长，夜未眠至少也和他处成了友好关系。也许是单方面认为而已，他也乐在其中。

　　许安好唤道：“夜。”

　　夜未眠应说：“什么事？”

　　“你陪他来？”

　　他是指谁？夜未眠不明所以，而后才意识到身旁坐了个白和，恍然大悟：“哦，是啊。”

　　许安好嗯了一声，盯了夜未眠几眼后就撇开了目光，边低头把玩自己的鼓棒，边对白和说：“白和，吟诗旧念。”

　　白和以后脑勺示他：“知道，前面就是了。”

　　“喏，到了。”

　　许安好一手握着两支鼓棒，背上的包里则装着一把吉他，道了声谢谢后便迈下了车，那头红发被风吹得乱舞，如同烈火般肆意妄为。车上两人目视他高挑的身姿远去。

　　翌日，夜未眠又认命地回到森林，继续进行他那不见天日的修炼道路。除了几只壮着胆子接近他的小动物们充当了乐趣，其他一切一如往常，枯燥乏味。

　　再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三天过去……他对不断循环的修炼已然麻木，坐姿也从端端正正，逐渐变成歪七扭八。直到某日，他决定验收成果，把白苗从体内运出体外查看。

　　只见手掌上漂浮着的白苗，颜色比来到地球之前，就亮了那么一丁点吧。

　　“我去？”

　　“本老爷努力了两个星期，你就给我看这个？看这个？”

　　他垂头丧气地想，唉，果然少了一半神识，就是难办事。他的信坠为何要离他而去？但凡它发出一点讯号引他去寻，他定会待它如初恋，与其长相厮守。

　　与此同时，白和也给他带来了一桩噩耗，并且彻底把他惹得火冒三丈。

　　白和：“你之后不必去森林修炼了。”

　　夜未眠满腹问号。

　　“报纸上说，有企业要开发那片森林，很快就会把它碾成平地。”

　　夜未眠心急如焚：“什么毛球，那些灵……那些动物怎么办？”

　　白和：“还能怎么办，生死未卜了。”

　　夜未眠痛斥自己的无能为力。因为这里不是阎摩，他也不再是当初的少君，说两句话就颇有影响力，能够改变一些事物。

　　哎，地球人，我已经能够预见你们的未来。本来地球的灵气已经所剩无几了，再持续摧毁这些灵气来源之地，之后不知道该怎么补救才好咯。

　　最重要的是，没了那片森林，他要上哪里去修炼？

　　白和明了夜未眠所想，便说：“我看不仅是地球整体磁场不对劲。”夜未眠亦赞同道：“连人也是这样，对吧？”

　　“对，我观察了很久，这里每个人出生的时候，体内的神识顶多只有一成。”
　　夜未眠诧异道：“那么少？所以剩下那九成去了哪里？”白和无语地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两人相顾无言，然后就各自低下头抠弄手指去了。

　　“那我，最近先在家里凑合吧。”虽然夜未眠真的很不情愿。因为他们家楼上正在施工装修，底下又有车啊人啊成天大呼小叫，非常容易分心。

　　“只能这样了。”

　　故而夜未眠闭关在家，又连续打坐冥想了三天，除却心力交瘁，完全没领悟到什么。再这样下去，金苗还没炼成，他分分钟已经暴毙身亡了。

　　他崩溃地喊道：“救命啊——”

　　当许安好和白和推门进屋时，夜未眠的头发已被自己抓成鸟巢，他双眼无神，浑身上下皆显露出狼狈不堪。夜未眠见来人一高一矮，动作一滞，不顾膝盖的酸痛站了起来：“白和，虚拟弟弟？今天这么早？”

　　——星期三下午本来就没课，你之前一直在树林里所以不知道。

　　——……哦。

　　许安好一语不发，瞄了他一眼，似乎闷闷不乐地走掉了，夜未眠虽心里怅然，但更多的是疑问。

　　——他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昨天演出又把鼓棒打断了。

　　夜未眠又情不自禁地“噗”了声，白和瞪他一眼。

　　——你能不能看场合，自控一下？

　　——抱歉，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高兴？

　　好歹也是根正苗红的年轻人，成天愁云惨雾的像话吗？怎么说也都得拿出一点年轻人该有的朝气吧？

　　白和用神识对他说，有的，明天是许安好的大学毕业典礼，问他要不要去掺和一脚。

　　见许安好已经步入房里歇息了，夜未眠光明正大地问道：“毕业典礼有不有趣啊？”

　　白和：“不知道，没去过，反正你跟不跟？”

　　夜未眠点头如捣蒜：“跟跟跟。”片刻，他忽然又道：“听说这类仪式，不都通常是家属跟着去的吗？”

　　“大学不一样，而且，他很久以前就跟家里闹翻了。”

　　闹……翻了？难怪。

　　其实他不止一次感叹，许安好染着一头猖狂的红发，回到家中竟没有被古板的亲爹娘打得断手断脚，也算是让步了，原来还有这层原因。那明日的毕业典礼，是非去不可的啦。

　　典礼当天，夜未眠随白和早早出发，来的路上他不断拨弄额前的刘海，试图将自己暮色的瞳仁遮住，毕竟太引人注目了。

　　抵达后的场面，是他在地球见到过数一数二庄重的，难免坐如针毡，只好屏息凝神地等候许安好领了证书，然后赶紧回家。

　　小朋友应该是昨晚有好好休息，眼底的黑眼圈淡了些，而且今天难得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加上有毕业袍的帮衬，气韵立马就不一样了，还隐约透露出了乖巧。

　　他努力掐着大腿软肉，不让自己失态，心底早已乐开了花。哈哈哈哈，这副模样甚是少见，新奇新奇！

　　待那人走下台，夜未眠凑上前，微微仰头道：“毕业了，心情如何？” 这句台词是白和千叮咛万嘱咐他得这么说的，让他不要问东问西。

　　许安好温声回答：“脱离苦海。”

　　夜未眠被逗笑，将第二句台词说出口：“那，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对面那人又回复他短短一句：“玩音乐。”

　　夜未眠没再回话，他安静地注视着眼前人的眉眼，剑眉星目，于是一时没把持住，把心中所想问了出来：“我们许安好同学，有没有舍不得的女孩子呀？”

　　结果许安好绷紧了脖子，直视着夜未眠说：“不关你事。”话音刚落，他便自顾自地朝车子停泊的方向迈去。

　　夜未眠百思不得其解，他转向白和道：“我这是冒犯了吗？”白和叹了一声气，但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