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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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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顾南衣与落染相认之后，他便时常赖在竹屋，东寻还调侃他成了竹屋编外人员。
其实涉归有很多次都想过要赶他走，但此次都被落染求情拦下了，后来想想，他也算能带来一些自己不在意的凡世消息，于是便由着他去了。
只是偶尔会提点两句，让他不要忘记自己父母俱在，是有家之人，希望他能在与爱人你侬我侬之时，不要忘记家中还有关心牵挂他的父母在。
不过好在顾家二老对顾南衣本就不抱有什么仕途亦或从商的心愿，只希望他能平安健康一生，在那次大病之后，顾南衣想做什么，二老就更是由着他去了。
一日他们在竹屋中品茶谈心好不惬意，猫妖禄颜这段时日里说话也流畅了许多，平日里最喜欢拉着人叽里呱啦的一通说，那天早上正好在讲自己从前最喜欢从海里捕鱼吃，谁知青龙孟章听了却很不屑，认为她实在很不尊重他们海中生物，更何况一只猫妖怎可能到海中捕鱼呢？
两人意见相左，于是争论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使得房间里小憩的涉归直接从睡梦中被吵醒。
“你醒了？”坐在涉归身边看书的东寻瞧见涉归醒了，立马递过来一杯清茶。
涉归随手接过，喝完茶后按了按突突直跳地太阳穴，好不气恼道：“这么多人，如此吵闹，实在扰我清修！”
一旁的东寻毫不留情地拆穿道：“昨晚也不知道是谁拉着他们喝酒到半夜，还高高兴兴说着有人陪着玩耍很开心呢！”
“咳咳……咳咳……”适时的咳嗽声打断了东寻接下去的抱怨。
东寻瞥了她一眼，终究还是住嘴了，顺手将搭载竹榻上的外衣递给涉归。
涉归起身披衣，走到院中，众人还没有察觉到她的靠近。
“都别闹了，今夜有客来访，禄颜，落染，你俩准备一番。”
禄颜和落染相视一笑，便起身忙碌起来，那顾南衣简直就像是落染的尾巴，落染去哪里，他就去哪里，于是也跟着一起站起身来。
新荣想着她俩虽然已经帮着涉归接待过几位客人，但今天这个客人要涉归亲自交待下来，想来很不一般，又怕她们有些事应付不过来，于是便也跟着去指导帮忙一番。
原先热闹的院子里，顿时便只剩下孟章一人了。
他左右看看，最后将目光锁定在那棵粗壮的大柏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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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竹屋被一股淡淡的雾气围绕着，就算是穿过结界走到了竹屋跟前，不注意恐怕也找不到大门在哪。
竹屋里，涉归点上一盏烛灯，伸手在半空中轻点一下，虚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只冒着金光的蝴蝶，振翅往屋外飞去。
在一旁铺纸研磨的落染没见过这场面，好奇地问：“姑娘为何要放出千愿蝶？这不都是在送出请帖时才会用到的吗？”
涉归注视着千愿蝶翩翩飞走，这才呢喃道：“是呀，只是她眼睛不太好，我怕今夜雾太大，她找不到路。”
落染心中不解，是什么样的客人，竟值得涉归如此上心？
转头一看，禄颜也是一脸什么的都不懂的样子，于是咽下了心中疑惑，想着之后定要好好问一问东寻大人。
过了许久，寂静地夜中忽然听到吱呀一声，是竹门被推开的声音，禄颜站起身去泡茶，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妇人在两个红衣小柏树神的带领下，一步一摸索地慢慢走进来。
她满头白发却梳得很是整齐，背虽然有些佝偻，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看到她这样子，落染连忙站起身去扶她。
那老妇人愣了一下，但并没有抽回被落染扶着的手，反而是顺着她的力道在涉归对面坐下。
在温暖地烛光下，落染看清那老妇人的眼睛晶莹剔透，像明珠一般耀眼，只是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
那老妇人仿佛猜到了落染心中所想，笑着道：“老身这一双眼睛，也不是全然看不见，比如此刻我便能看清，坐在我面前这位姑娘眉清目秀，隐隐含笑，似是故人。”
涉归苦笑了一声：“这一路走来，辛苦了。”
那老妇不甚在意：“我已经许多年看不大清东西了，暗夜行路对我来说，其实与白日无异。”
涉归盯着那老妇的眼睛看了一会，眼中有些落染看不懂的情谊，她也不敢问，只是在一旁乖乖低头研磨。
“原来坊间那些传闻都不假，世间竟真有竹屋的存在。”老妇人用她那双漂亮如明珠一般的眼睛简单打量了一番，最后看向涉归，“那么这里也该如传闻一般，能实现任何心愿吧。”
涉归点点头：“没错。”
正巧这时禄颜捧着茶盏走过来，她将茶水递到那老妇人面前，又在涉归的示意下展开宣纸，蘸了磨，等着记录下这一次的交易。
“既然小姑娘准备好了，那我便直说了。”
涉归伸手示意：“请讲。”
“我这辈子都在等一个人，已经等了一辈子了。他是在我们新婚之夜离开家出征去了，那时他才刚刚掀开我的盖头，我在红烛摇曳里只来得及匆匆看他一眼。这辈子我也只见过他这一眼。可这一眼已经足够让我下定决定等他了，其实不等他又能怎么办呢？我又不能离开那里。”
老妇人的声音饱含沧桑，可看她的表情，却又好像波澜不惊。
“起初我还年轻，心里抱着他一定会回来的念头等着，自己的日子也能过得有滋有味，可时日越久，战事不断传来，偶尔听到他的消息，可我左等右等，总是等不到他回来。终于等到我成了半老徐娘，战事结束了，我以为他总该回来了，可没想到，还是没有见到他。”
“我年纪越来越大了，已经不像年轻时那般，每日能做的，也不过是倚在门口，盯着他当初离开的那条小路，期盼着有一天，他能从那条小路上再走回来。”
“如今我已经快要死了，这辈子没有亲生儿女，其他孩子也过着自己的日子，想起来其实也不算白活一生，只不过到这个时候，我还是想要……再见他一面。”
“……这便是你的心愿吗？”烛光摇曳，涉归轻声问道。
“是，这便是我的心愿。”
只想要见一个几十年都没有回来过的人吗？
一旁的落染觉得这个心愿实在很可笑，一个人几十年都不回家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早就死了，一个是他在外面有了新家。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没必要让一个女人在等了一辈子之后，还要念念不忘地再见一次。
见到了又能如何呢？俩人之间隔了几十年，可能早就面目全非，相逢不识了。
可是看涉归脸上并无任何表情，或许在她眼中早已习惯了凡人的各种请求了。
凡人一生短暂，可也正是因为这种短暂，他们总是将感情看得很重。
“好，那便如你所愿。”
听到这话，老妇人忍不住一笑。
“那我该以什么来交换呢？”
涉归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便以你剩下的全部寿命吧。”
！！
别说是那老妇人了，就连落染和禄颜都吃了一惊，毕竟连她们都能看出来，老妇人时日无多，用这个来交换，未免太不划算。
“我的寿命？”老妇人半信半疑地呢喃着，一双琉璃般的眼睛盯着涉归瞧了半晌，虽然她看不清涉归真正的模样，但瞧着瞧着，不知怎的，越发觉得面前这人很是眼熟。
“姑娘，我们……认识吗？”
涉归嘴角微扯，想了想，道：“这辈子还没有。”
这辈子还没有，那就是说上辈子有咯？
难道这是涉归的故人？难怪对她这般上心。
落染心中猜测着，看那老妇人面上起先也是不信，但毕竟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见识了太多世间不可想象之事，很快便镇定了下来，接受了涉归所说之话。
“那看来，倒是我占了便宜。”
“不，竹屋从不做亏本买卖。”涉归笑着摇头，“我是个生意人，只要报酬给得够，不论善恶，我都会做到。”
那老妇人也不再问，只低头想了想：“那此刻便去见他吧。”
这么急吗？
涉归也问道：“不用再准备什么吗？”
老妇人摇摇头，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未了心愿了，去见了他，我也能坦然走上自己该走的路。”
真是个豁达的长辈呀！
落染心中佩服，对这个只相识了一盏茶功夫的人，莫名生出了一股敬佩之情。
“也好。”涉归轻点头，随后表情奇怪地看着老妇人，“你起身作甚？”
“……咱们不是要去见人吗？”
涉归一笑：“反正都要拿余下寿命来换了，还千里跋涉劳筋动骨的做什么？”
那老妇人低头想了想，半晌才道：“也是，你们都是神通广大的，或许能带着我的魂魄去看他，也免得咱们对面不识，话语阑珊。其实只要能看上他一眼就好了，只是……”
她轻笑，遍布皱纹的脸上有了一些少女的娇俏：“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如我一般，满脸皱纹，饱经风霜，恐怕到时我都认不出了。”
“会认出的。”涉归话有深意，说完后抬手在半空中画出一个圆，随即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向妇人额间，一股银色光华渐渐从她指尖溢出。
“你真的不想再看一看这尘世吗？这应该是你看的最后一眼了。”
老妇人笑着摇摇头，但还是依着涉归的话重新又打量了一番竹屋，仔细地看了看一旁的落染与禄颜，不无惋惜道：“这竹屋的一切都很好，总让我有种熟悉之感，就好像我初见姑娘你时，总觉得好像是故人旧物。只是可惜了，我眼睛不大好，看不真切。”
涉归沉默了。
禄颜和落染也很好奇，她俩虽然帮着涉归做这事的时日不长，但也从未听过有客人说这里似曾相识，就算前世真的有缘来过此处，但过彼岸时忘川河边一杯孟婆汤，也早就该忘得一干二净了。
“也不知道，抛去这残破的肉身之后，我会以何种模样去见他呢？”老妇人低头呢喃，“也不知道我这眼睛，还能不能看清他。”
“不必忧心，去了便知。”涉归狠狠闭上眼睛，银色光华从她指尖倾泻而出，温柔而有力地将老妇人包裹住，渐渐的，她身后忽然飘出一股青烟般的身形，依稀可见是个样貌俊俏的年轻女子。
“随我来吧。”涉归起身，往半空中那个圆圈走去，那圆圈背后是一片黑暗，隐隐可见点点亮光。
涉归的声音好像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那妇人的灵质正好奇地张望四周，听到她的话后便不知不觉跟了上去，好奇又期待地随她一起飘过那道圆圈，进入了那虚空之中。
“我们……应该不必再跟上了吧。”落染可从没遇见过这种事，疑惑地看向禄颜。
“我更没遇见过啦，看我做什么？”
“你们留在此处等候便好，整理好这次的交易，我去去便来。”东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俊俏的公子身形也忽的起身要跨过那道圆圈。
“哎公子等等，”禄颜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东寻，冲涉归的背影扬了扬下巴，“那人到底是谁呀？感觉涉归大人对她的态度很不一般呢？”
“说她是我们的恩人都不为过，没有她，或许就没有竹屋，也就没有今日的涉归与我。”
东寻看向涉归和那妇人渐渐要消失的身影，一把甩开禄颜的手：“不说了，我先走了，一会赶不上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