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若望》玫瑰馨

23、第二十二章

　　干净而宽阔的流理台上，摆放着形状各异的巧克力，空气中，飘散着令人食指大动的浓浓香气。
　　从烤箱里端出烘烤好的巧克力，连雨馨拿过事先准备好的纸盒，一个个装起。
　　陈志燚撑手靠在流理台边，顺手拈起一颗，放在嘴里，闭眼静静品味，“唔……真是不错。你的手艺，总是这么好。”他睁眼淡笑，“装一盒给我吧。”
　　“馨。”一个突如其来的男声，插入两人之间的无声默契。
　　陈志燚回头看向厨房门口。
　　黎扬？
　　“你来了？”连雨馨微笑着点点头，“稍等一下。”
　　收拾了一番，拿起装满巧克力的纸盒，连雨馨拍了拍陈志燚的肩头，“我要出门了，您，请自便。”
　　擦身而过的瞬间，陈志燚拉住她的手腕，压低了声音，“我说了，不要再和他见面。”
　　连雨馨扬眉淡笑，眸光轻轻落在他的手腕上。
　　陈志燚微微一僵，放开手，耸耸肩，“好吧，我知道，我没资格说你。”
　　“我们来打个赌。”连雨馨勾唇一笑，“如果你赢了，我就不再和他见面。”
　　陈志燚眉一挑，露出兴味神情，“怎么赌？”
　　“下个月的篮球联赛。”连雨馨笑眯眯地道，“对英奇的那一场。”

　　得了一个免费的巨大蛋糕作为赔偿，拎着大袋小袋，四人瘫软在张雅薇家客厅的柔软沙发。
　　“喂。”赵家璇软软地摊着，伸手推了推她，“盘子叉子在哪里？”
　　“哦。”她怔怔应着，正要起身。
　　辛野将她按回沙发，“我去吧。”起身走入厨房，一阵开关橱门的声音之后，拿着几套刀叉走了出来，摆在茶几上，“你们先吃点，填填肚子，我去弄吃的。”
　　“你不吃点吗？”她疑惑地道。
　　“我不喜欢甜食。”辛野笑着摇了摇头，卷起袖管，又进了厨房。
　　赵家璇一脸赞叹地看着他的背影，“这年头，这种居家好男人，哪里去找？”
　　她微怔，扭头看着赵家璇的表情。
　　严少渊痞痞一笑，“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要我也下厨帮忙？”
　　“美得你！”赵家璇抄起一个抱枕，毫不客气地扔了过去。
　　严少渊回砸。
　　她眨眨眼，看着两人的战争不断升级，叹了口气，切了一小块蛋糕，起身端进厨房，“辛野，你真的不吃蛋糕？”
　　正在流理台前拆塑料袋，将海鲜一样样倒出的他，回过头来，“怎么进来了？”
　　她咬了咬唇，无奈一笑，指了指外面，“那两个人，在打架。”
　　他淡淡一笑，递过来一颗白菜，“帮我切切这个，可以吗？”
　　“嗯。”她笑着接过，拿起菜刀，将白菜放上案板，就要切下。
　　“不是那样。”他赶忙制止，“先一片片掰开，洗干净了再切。”
　　“哦。”她微窘，笑了笑，放下菜刀，掰着菜叶。
　　两人默默地做事，不时地在对方取用器皿时，相视一笑，侧身让开。
　　客厅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她和他同时被吓了一条，同时冲出厨房，却看见赵家璇满脸奶油，呆呆站在沙发边，忽地气冲冲弯腰，从吃了一大半的巨大蛋糕上剜了两手奶油，向严少渊扑了过去。
　　严少渊哈哈一笑，回身就跑，飞跃过沙发，让赵家璇扑了个空。
　　“你们两个……”辛野撑住额头，无奈叹息，“多大啦，还这么幼稚？”
　　严少渊一边逃跑，看向两人的方向，诡异一笑，转身猛扑了过来，“喂，你也来一点吧！”
　　辛野一脸的敬谢不敏，转身就要躲进厨房，严少渊迅速转移目标，看向她道，“不然你来……”
　　她刚要张口尖叫，已被用力扯回厨房，门被“啪”地关上，只听得被堵在门外的严少渊顿时一声惨叫，“赵家璇！这件衣服很贵的！”
　　她微微发窘，眼带笑意，抬眸看他。
　　他喘了口气，也忍不住笑开，“两个疯子。”这才发现自己撑在门板上的手，恰巧将她圈在自己的身前。
　　她傻傻地望着他，他闷咳一声，转身回到流理台前，假装继续忙碌。
　　低下了头，忽略心底的隐约失落，她走回案板前，继续掰她的白菜叶子。
　　客厅里渐渐安静，电视节目的音量被调大，凝神听了一会，犹豫着开口，“他们……打完了？”
　　“可能吧。”他微侧过脸，轻轻瞥了她一眼，“也有可能，就埋伏在厨房门口，等我们自投罗网呢。”
　　“……那我还是等下再出去吧。”她吐吐舌，叹了口气，“奶油好像很难洗的……”

　　洗手间的水龙头，哗哗地往外吐着水，两个身影挤在小小的空间里，清理“战争遗迹”。
　　将衣服上的奶油刮去，做了个大概的清理，严少渊便退后了些，看着比他凄惨数倍的赵家璇。
　　赵家璇对着镜子，扭头使劲地翻找，“喂，还有吗？”
　　严少渊忍了忍笑，“头发上还有好多。”
　　赵家璇气极，回头踢了他一脚，却被迅捷闪开，“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绅士风度啊？涂我的头发干嘛？很难弄的啊！”
　　严少渊微笑着上前，拿过洗手台上的梳子，“好啦好啦，我弄，我帮你弄，行了吧？”
　　狠狠瞪了他一眼，赵家璇这才安静地转身背对着他，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弄吧。”
　　很仔细地，一点一点地，严少渊试图将自己涂上去的奶油用梳子弄下来，可惜，不知道是不是手脚太过笨拙的缘故，除了几度扯痛赵家璇的头皮，引发她的拳脚相加之外，赵家璇头发上的奶油，似乎并没有减少多少，无奈地看着镜子里被自己弄得乱糟糟翘起的长发，疯婆子一般的发型，却让严少渊的心跳，忽然间乱了节奏。
　　握住了赵家璇的双肩，将她扳过身来。
　　赵家璇眨了眨眼，凝视着他。
　　严少渊低低一笑，俯身覆上她的唇，感觉一双柔软手臂一点点环上自己的脖子。

　　聚餐完毕，之前一点正事也没干的严少渊和赵家璇被打发去厨房收拾善后，辛野将切好的水果盘端出，放上茶几，回身在沙发上坐下，抬头却看见电视机上方挂着的油画。
　　粉红落樱，穿着淡紫和服的少女，犹如跌落凡尘的精灵，熟悉的五官眉眼，却带着别样风情。
　　“这画……是谁画的？”辛野扭头道。
　　“嗯？”她微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浅浅一笑，“我三哥。”
　　辛野淡淡抬眸，凝视着画中人的黑色眼瞳中，那抹微弱而坚定的光彩。
　　这样的张雅薇，辛野没有见过。

　　由教育部举办的高中校际篮球联赛，在无数人的期待中，缓缓拉开帷幕。
　　一个月的高强度突击训练，让校篮球队的众人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压力，而各人心底，由压力转化而成的斗志，也在得知他们即将遭遇的第一个队伍时，达到顶峰。
　　华商，上届篮球联赛的最大黑马，被评论家誉为最后机会颠覆传统三甲排名的热门队伍，依靠一批拥有优秀潜质的新进学院，一路过关斩将，却在即将杀出预选赛时，遭遇了综合实力排名第一的仰恩，止步于预选赛，与三甲宝座失之交臂。
　　同年度，仰恩在遭遇多年竞争对手英奇时，被英奇将比分追成了史无前例的5分之低，虽然最后仍旧保住了冠军宝座，却元气大伤。
　　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去年，要不是运气不佳，提早遭遇了有“达摩克利斯之剑”之称的仰恩，华商，应该就是亚军。
　　而今年的预选赛第一场，华商，又再度遭遇年年稳坐亚军之位的英奇。
　　这样的抽签结果，不知道应该说是华商的不幸，还是英奇的不幸。
　　观众席上坐满了人，来宾席上，也几乎没有了空位，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这一场锋芒相对的比赛。

　　“就是这里了？”陈志燚站在英奇篮球馆的门口，眉眼带笑，气度从容。
　　“是的。”唇边浮现淡淡笑意，清冷嗓音响起，“进去吧。”

　　一片的嘈杂人声中，她和赵家璇左冲右撞，好不容易挤到英奇队员的专用休息区，看见了她们的到来，许教练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喂！”赵家璇扣住严少渊的肩膀，“能赢吗？”
　　严少渊和辛野相视一笑。
　　“要赢哦。”她也跟着道。
　　辛野淡淡回眸，眼底闪烁着微弱笑意，“会赢的。”
　　一直闭目养神的许教练站起身，走到休息区跟前，“集合！”
　　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
　　观众席上，却忽地出现了一阵细微骚动，而后，居然犹如石子投入平静水面般，慢慢扩散。
　　简约干练的衣着，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令人沉醉的优雅风情，一队身形昂藏的男子列步走入，其间夹杂着一名卷发的美丽女子，每个人的胸前，整整齐齐地佩戴着那枚全台湾都有名的校徽。
　　“仰恩！”镁光灯连闪，不断有人，从观众席上站起。
　　是的，仰恩，来自于仰恩的观战者。
　　陈志燚忽地驻足，回眸望向对面的休息区。
　　张雅薇伸长了手臂，指尖轻颤着指向对面的那群人，“四哥、花花公子、馨、尚真、还有……五哥！”
　　辛野乍然回首，顺着她的指尖望去。
　　在无数人的目光中优雅落座，陈志燚摩挲着下巴，懒懒一笑，“那丫头，怎么还是一点形象都没有？”
　　“好了。”似乎早有预料一般，许教练对于仰恩学员的到来，却没有太大反映，“你们按我说的准备一下吧，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随着哨声吹响，篮球场中央的圆圈里，两道欣长身影几乎是同一时间高高跃起。
　　辛野感觉到指尖触到篮球的瞬间，华商的篮球队长萧南远却在诡异笑容里将手微偏，避开了他的力道，狠狠一扣。
　　落地的瞬间，辛野立刻扭头回望，萧南远从他的身边跑过，指挥着接到球的队员发起速攻，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他也追了上去。
　　开场球，辛野本就不抱多少希望——萧南远，是上一届的最佳中锋，以华商止步于预选赛的赛绩，萧南远得了这个头衔，却没有引发任何争议，如此的锋芒毕露、实力悬殊，史无前例。
　　一年的时间过去，当初仍带着些许青涩的华商，已经成长为一只实力强劲的劲旅，而英奇，却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比赛刚刚开场五分钟，占了先机的华商已经将比分拉成了15：7。
　　徐教练从休息区站起，喊了第一次暂停。

　　观众席上的一名仰恩学员眉一挑，微微讶异，“这么快就喊暂停？”
　　陈绍麒摇了摇头，“如果让华商一直将这个心理优势保持下去，到时候，才真的是回天乏力。”

　　许教练一脸沉痛地在队员们的中间踱步，辛野神情淡漠地站在他的身侧，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默契！我要的，是默契！”许教练抬起头，远远眺望着观众席，“仰恩，在看着你们呢。”

　　许教练的暂停，并没有打乱华商的得分节奏，刚一回到赛场，萧南远就带球突破辛也和林志海的联防，以一个无懈可击的三步上篮，再得两分。队员们奋起直追，在华商的凌厉攻势之下，却也只能仅仅保持住不要继续拉大比分。
　　坐在休息区的她和赵家璇紧张得十指紧扣，脊背僵直。

　　严少渊正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假动作、传球，试图突破篮下禁区，萧南远的目光却如影随形，三十秒的控球时间，却马上就要结束。
　　篮球场上有这样的一句话，“谁掌握了篮板球，就能掌控比赛的输赢。”萧南远的存在，让英奇在篮下毫无防守之力，从比赛开场到现在，辛野甚至没有抢到过一个篮板球。
　　当然，如果华商所依赖的，仅仅是萧南远一个人，那么，他们也不配成为令仰恩侧目的对手。华商的控球后卫、得分后卫、小前峰，也绝对是联赛的顶尖水平，尤其，是控球后卫李裴。
　　身高一米六八的李裴，站在严少渊的面前，甚至矮了一个头，但也许正是身高上的巨大差异，使得严少渊在面对李裴的防守时，格外的吃力。动作灵活的李裴，拥有低空优势，因为萧南远的存在，又根本不担心空中传球。
　　“啊！又……”英奇的支持者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瘦弱的李裴已经将严少渊手中的球半路劫走，手臂一挥，华商跟着从篮下退出，调转矛头开始进攻。
　　辛野和林志海交换了一个眼神，再度到达篮下的萧南远发现，自己的对手已经换人。
　　“换你来防守我了？辛野队长。”一边用身体将辛野卡出篮下的最佳站位，萧南远的脸上浮现愉悦笑容，“真是我的荣幸。”
　　萧南远语气里的熟捻，让辛野皱起了眉头，“你认识我？”
　　萧南远摇了摇头，眼带笑意，“我看过你初中联赛时的录像，很……令人印象深刻。”

　　三米线外，是两大后卫的对峙。
　　“我讨厌你的表情。”
　　“唔？”严少渊扬眉一笑。
　　“没有实力的话，还是谦虚一点好。”话音未落，李裴突然退后一步，篮球从他的□□穿过，反弹跳起，他回身一抄，连连闪身，趁着严少渊不备，将球送入等待在一侧的得分后卫手中。
　　沈澜双脚退出三分线外，轻轻跃起，以漂亮的后跃式，将篮球精准无误地送入篮框。
　　观众席上爆发了一阵欢呼，仰恩学员们却是一派冷静地正襟危坐。
　　陈绍麒的嘴角微翘，眼底浮现笑意，“好流畅的动作。”
　　华商的得分后卫沈澜，被誉为篮球联赛有史以来，投篮命中率最高的得分后卫，其投篮动作之精准完美，每每让人心跳失控。
　　篮球场上，除了灌篮，几乎就是三分球最能引发观众的共鸣，然而，场下的数十万次练习，才有今日场上的一投。
　　所以，每一个三分球，都可以称得上是艺术。

　　辛野的心底，越来越沉重。
　　这样下去不行，比分渐渐拉开，队员们已经开始情绪不稳，单论实力，英奇的确是可以与华商匹敌，但历经风雨洗礼的华商在大战时的良好默契，却绝不是只用了一个月时间互相磨合的英奇能够比拟。
　　分神的瞬间，萧南远已从辛野的面前腾空而起。
　　不好！
　　来不及思考，辛野跨步上前，跟着跳起。
　　萧南远将篮球轻巧送入篮框，从空中下落，却感觉自己撞到了什么东西，不自觉地挥了一下手肘，试图避开。辛野感觉一阵大力迎面撞来，他扭头一闪，重重跌倒在地，感觉眼镜从他的脸上脱落，飞了出去。
　　“辛野！”张雅薇从休息区里站起，愤怒的眼神投向了一脸无辜地呆怔在原地的萧南远。
　　巨大的电视屏幕上，出现了辛野汗湿的额头，向两边散开的额发下，露出一双迷蒙的眼。
　　观众席上的曾若谦，在这一团混乱之中，缓缓地坐直了身子。

　　许教练脸色不善地在辛野的面前来回踱步，“你刚才那是干嘛呢？送上门去给人家当沙包打？”
　　辛野苦笑着坐在休息区，接过队员递过来的温热毛巾，揉按着疼痛的眼角，“教练。”他叹了口气，抬起头，目光灼灼，“我要永邦，还有阿木。”
　　被点到名的两个“超级冷板凳大王”瞬间石化。
　　许教练微怔，想了想，“下半场再让他们上，你们再坚持一下。”
　　辛野缓缓地摇了摇头，淡淡抬眸，“我需要他们，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