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守成归》斯琦

15、第 15 章

　　韩通走进帐里，看到韩无意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出神，眉头微微一挑，含笑道：“怎么样，和墨姑娘谈得如何？”

　　韩无意抬头看向父亲温和的笑意，轻叹一声，无奈道：“隔着全族的血海深仇，别说只是一个姑娘了，便是换成是我，也是无法接受的。”

　　韩通目光一闪，一道杀意一闪而过，没好气道：“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换成是你，为父一门忠心效力皇上，怎会有此灾。”

　　韩无意急忙道：“父亲，孩儿不是这意思。”

　　韩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为父自然知道你不是这意思，只是意儿，当初为父接旨铲除墨家大寨，造就了今日这局面，我与墨姑娘有着血海深仇，你可怪为父？”

　　韩无意摇摇头道：“父亲是奉旨办事，圣旨之意，父亲不得不办，孩儿怎会怪父亲，只是天意弄人，也是孩儿与墨姑娘无缘！父亲，既然当年是父亲带人灭了墨家大寨，也是我们亏欠了她，父亲便放了她吧，不要把她报上朝廷。”

　　韩通一挑眉。

　　韩无意又道：“至于她的灭族之仇，孩儿会和她说的，她若要报仇便来找我，我愿代父为她赎罪。”

　　韩通大笑道：“意儿你小看为父了，大丈夫立世何惧生死，虽然为父当年领旨剿灭墨家大寨非我所愿，但男人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墨姑娘若要报仇尽来找为父便是，你的父亲还有所为，不需要你父债子偿。”

　　韩无意急忙道：“父亲......”

　　韩通按住他肩膀，笑道：“好了，此事为父自有主张。”

　　韩无意张了张口，道：“那墨姑娘之事......”

　　韩通微笑道：“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为父一个大男人还能为难她不成，放心吧，她毕竟有守城之功，为父会处理好的，这事你就不用管了；说来你出门许久，都没有回去看看你母亲了，找个时间去看看她，别让她整天和为父的唠叨，说什么当初就不该让你出去游学的，妇人之见。”

　　韩无意有些窘迫的点头道：“好，孩儿知道了。”

　　韩通点头道：“嗯，墨姑娘的事，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与她注定无缘了，便把心收回来吧，你若想要像她那样的女子，为父都可以帮你找到，其实以你的姿容才学，什么好姑娘没有，何必.......”

　　“父亲，父亲。”韩无意羞红着脸窘迫道：“您说过不干预孩儿的婚事的。”

　　韩通一怔，没好气道：“为父说过是不干预，但也由不得你乱来，都二十一了，也不愿成家立业，整日在外游荡，你爹我像你这般大时，已经有了你大哥，若不是战乱，你大哥他可......”

　　韩无意嘴角抽搐着点头道：“爹，孩儿知道了，孩儿年纪不小了，有分寸的。”

　　说到早逝的大儿子，韩通也止住了话头，点头道：“此事，你有分寸就好，好好想想吧，为父便先出去处理一下事情，你呀，早让你进军营来帮一下我的，看把为父忙的，跑去学什么道。”

　　韩无意失笑道：“父亲刚刚不是说了，您还有作为呢，哪里需要孩儿帮了。”

　　韩通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摇摇头转身出去了，一走出营帐门口，脸上的笑意便马上消失了，满是杀意的向身边的副将使了个眼色，冷冷道：“去，把那个野丫头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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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焉躺在营帐的临时床榻上闭目养神，耳中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她睁开了眼睛起身坐了起来。

　　一名军士挑帘进来了，手中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食物，放到了帐里的小案桌上。

　　随后又有一名军官进来了，却是之前在韩通身边的那个副将，叫作黎罡的。

　　墨焉看了看小桌上热气腾腾的羊肉面，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肉香味，那羊肉特有的膻味让她一阵反胃，却硬生生的忍住了没呕吐出来。

　　黎罡皮笑肉不笑道：“请用餐吧，墨姑娘。”

　　墨焉静静的看了他一眼，移到了小桌前，一手拿起了筷子，一手忍不住轻轻的抚摸上自己的小腹，暗暗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要坚持住，可好。”

　　黎罡看着她把筷子伸进碗里，挑了下眉，笑道：“墨姑娘你可走运了，韩公子可从来没有这般在乎一个女子，这碗面可是公子亲自吩咐厨下做的，你可得好好吃，莫要辜负了公子的一片心意。”

　　墨焉道：“那你们公子怎么不亲自来呢？”

　　黎罡笑道：“等姑娘你吃了面，公子就来了。”

　　墨焉目光清亮：“等我吃了面，来替我收尸吗！”话动行动，她猛的随手将面掀起，劈面向他脸上掀去，同时起身勾起小案桌，向另一个士兵砸去。

　　黎罡避开了那碗面，怒喝一声一拳向她挥去。

　　墨焉急忙使出了个擒拿手法，一招四两拨千斤，将黎罡一个强壮的汉子掀了一个跟斗，先擒拿制住了他，一边顺手夺过了他腰间的佩刀，在一众闻声闯进来的士兵面前，横刀抵在他的脖子上，喝道：“站住，不许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他。”

　　黎罡被她三两下制住，又惊又怒，虽然韩通曾经提醒过他，墨焉是会武功的，让他动手时万分小心，他还不以为然，觉得这女子虽有武功，但终究还是一个少女而已，还能强过他？可是他完全没想到，只打了个照面，她就制住了他，那可不是单单会武功那么简单了。

　　“你们不要管我，合力把这贱人拿下，生死不论......呜。”

　　墨焉握着刀的手一反，用刀柄往他腹部狠狠一击，再横刀划了他手臂和腿脚一刀，冷冷道：“有黎将军给我陪葬，倒也值了。”

　　看她如此心狠手辣，士兵们一时也不敢上前，面面相觑着，眼见她步步向前，他们也不得不步步退后。

　　校场上一时混乱，众士兵们将制持着黎将军的墨焉围在中间。

　　韩通看着暗骂一声，却急急走上前道：“墨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快放了黎将军。”

　　墨焉淡然道：“放了他也行，麻烦韩大人下令让我离开。”

　　韩通叹道：“墨姑娘何必如此，你是有守城之功之人，即使年少无知做了些犯科之事，皇上明察秋毫，自然会秉公处理，姑娘又何必冒险劫持黎将军而走呢。”

　　墨焉失笑，韩通不愧是个阴谋狡诈之人，她的身份不宜暴露，她和柴荣的恩怨更不能暴露，为了以防她先一时心急曝出他们的恩怨，他先声夺人，指出她反叛的目的，毕竟她守城之功已是昭告了四方。

　　墨焉不欲与他费口舌，手中半分也没放松黎罡，道：“韩大人若是不想失去这个忠心耿耿的将军，还麻烦韩大人下令让我离开。”

　　黎罡铁青着脸，叫道：“大人，不用管我，杀了这贱人，属下一命算得了什么，莫让逃犯走了，请大人放箭。”

　　韩通眼眸一寒，还没说话，一人已大声喝道：“黎将军乃是国之功臣，杀敌无数的将军，你一个小小女子胆敢劫持他，放手。”

　　声到剑到，韩无意出手如电，眨眼间已经攻下了好几招。

　　墨焉以刀代剑，也连续还了他几招，她身法如柳枝，飘逸而鬼魅，她出手更是神出鬼没，剑势来无影去无踪，十几招下来，韩无意竟然被她逼得手忙脚乱，节节败退，直退到了营寨门口。

　　韩无意使了个眼色，正要假装失手被擒，却见一队军马直往营寨而来，行至营寨辕门前，看了看交手中的两人，又看看一众展开捕捉架势的军士，最后落在脸色阴沉的韩通身上，笑道：“节度使韩大人这是何意？在考效令公子和墨姑娘的武艺吗？”

　　韩通脸色一变，冷冷的瞥了眼韩无意，急忙上前道：“王公公说笑了，公公不在开封伺候皇上，不知到此可是有皇上圣谕？”

　　这人正是柴荣身边的太监总管王继才，王继才离开皇上身边，定然是因为奉有皇上圣谕的，只见王继才笑道：“韩大人，奴才今日有圣谕在身，不便给大人行礼了。”

　　韩通急忙躬身道：“不敢，微臣听旨。”

　　王继才道：“奉圣上口谕，召墨家传人墨焉墨姑娘到泽州城面圣，钦此！”

　　韩通脸色苍白，叩首道：“微臣遵旨！”

　　他起身后，才笑着问道：“公公，皇上何时摆驾泽州城了？”

　　王继才笑道：“皇上接到泽州和潞州的奏折，得知清怀先生施妙计杀得汉军和辽贼丢盔弃甲，落荒而逃，龙颜大悦；又有泽州奏报，泽州得墨家后人协助守城，其功莫大，便御驾前往泽州安民，又让奴才到此请墨姑娘和韩大人到泽州面圣。”

　　韩通闻言尴尬而笑，他比皇上先得到墨焉的消息，有不经圣意便将墨焉抓回营寨，本意做得天衣无缝的，没想到皇上竟然什么都知道了，他心中忐忑着一边吩咐众将看守营寨，一边打点整装要带着墨焉前往泽州。

　　王继才又笑道：“韩大人您不必急，可慢慢打点了来，奴才奉旨先带墨焉姑娘先行一步了。”

　　韩通一僵，就见一名道士牵着一匹马走到墨焉面前，微笑道：“墨姑娘，请上马！”

　　墨焉冷眼看到那道士怔怔的看了她几眼，然后目光落在她手上的单刀上，她迟疑了下，终于还是弃了那把单刀，翻身上了马，再不理会彻底黑了脸的韩通，跟随他们再次向泽州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