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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请君入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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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外,通道已全然变了模样。
沈寻将手中的夜明珠伸向前方。
沉闷的响声,脚底在颤动,几人回过头,方才的石门已消失不见。
“未想到,这里竟是一座地下机关阵,”孔神针长长的白发在夜明珠的明光下犹如泛着流光,“若非叶锋已死,我简直要怀疑是他在背后操手了。”
枕星河背着林尚琂,身体中的毒性尚未消解干净,一路奔命后,不由得心慌气乱:“机关鬼才叶锋?那我大哥......”
“叶惭既是他的徒弟,这机关他应是有法子对付的,”孔神针叹了口气,“失策,看来青夜赌局的水,不浅呐。”
枕星河道:“既是如此,我们该回去寻他们才是,本就不该先逃的。”
孔神针瞥了一眼伏在他背上的林尚琂,突然伸出手。沈寻与枕星河面色骤变,齐齐出手。
剑拔弩张。
“我若要杀他,”孔神针语声波澜不惊,“便不会救你们了。”
沈寻拦在前头:“若非你与江阙带走小鬼,我们怎会被困在这里?你可是险些杀了枕公子,方才不过情急才跟着你,莫要得寸进尺。”
“姑娘,”孔神针瞧了瞧她肩上的小鼠,道,“这灵鼠既然在你身上,说明叶惭多少信得过你,那么你该知道他同界无品的关联。”
“这正是我想不通之处,”沈寻丝毫不让,“便是叶惭已离开界无品,至少也算得上是你的半个徒弟了,可你却要杀了他的义弟,不知这是界无品的意思,还是你孔神针的意思?!”
枕星河默默地瞧着沈寻,虽是满心疑问,只并未问出口。
孔神针答非所问:“林尚琂晕迷这么久,你们不觉着奇怪么?”
沈寻二人皆是一愣,却不敢妄动,只紧紧盯着孔神针。
孔神针道:“江霖将他带来后不久,他便已醒来,是林尚瑧点了他的穴道。虽是不能动,人却是清醒的。”
枕星河瞧过去,紧闭着的眼睫轻轻颤着,落了点点水珠。
孔神针出手无影,手掌一翻,一粒石子已击出,正打在林尚琂身上。
枕星河只觉林尚琂动了动,声音很小:“放我下来。”
沈寻轻声道:“小鬼......”
林尚琂缓了缓神,伸出手:“沈姑娘,将灵鼠给我。”
沈寻迟疑道:“你要它做甚?”
语声虽弱,却极是坚定:“疯药人喂出来的灵鼠,以人的鲜血为药引,加之驯养与日日药物喂食,对主人的血液与气味极为敏感。它肯亲近你,那么你身上应是有叶惭的东西,否则,非被它咬掉手指不可。”
沈寻不言,林尚琂又道:“灵鼠认主,它可以带我们寻到叶惭。叶惭将它交与你,岂非正有此意?”
沈寻道:“回去,是送死。”
林尚琂道:“并未要你去。这是我的事,烦请你将灵鼠交与我。”
沈寻道:“我可以给你,但眼下不行。”
林尚琂道:“那么你要何时给我?”
沈寻道:“至少要等离开此地之后。”
“那么莫怪我失礼了,”林尚琂放下手,轻轻道,“星河,将灵鼠抢过来。”
枕星河低下头,踌躇着。
林尚琂怒目而视:“快去!”
枕星河终于向前:“沈姑娘,还是将灵鼠交与我罢......不然,星河只能出手了。”
沈寻不为所动:“你们回去又能做甚?”
枕星河道:“便是武功天下第一,面对几十个高手围攻亦难轻易脱身,更何况大公子身有不便……稍有差池,便会有性命之忧。我们回去,至少可助上一臂之力。”
沈寻瞧向林尚琂:“你兄长为何要点你的穴道?”
林尚琂抿紧了嘴。
沈寻又道:“棺木中的的林三公子是假的,他们本可不去说破,为何定要当面揭穿?”
林尚琂面染怒色:“那是生死局,若是赌局完成,兄长身为赌注,是会送命的!”
沈寻道:“青面人说的话,你亦听得清楚。生死局里,除了赢家,其他所有人都要死。这一局无论完成与否,你兄长都难逃一死。”
林尚琂狠狠瞪着她:“你既知道,就该......”
“除非,”沈寻并未让他说下去,“这赌局并非如看起来那么简单。”
孔神针瞧着两侧的墙壁,也不知是否留心在听。
“我不知青夜赌局以前是怎样,但今夜这局,有我们三人,李蜜儿、苏鬼人,江霖、江阙,孔神针,林大公子、叶惭,除此之外,竟全部是伪装成赌客的青面君的手下,”沈寻道,“几乎所有人都在争夺林三公子,你不觉着太过巧合了么?就像是......大家本就是为三公子而来的。”
孔神针仍是出神地瞧着墙壁,面色却已有些阴沉。
“除去林家人,诛邪令,”沈寻顿了顿,瞥向孔神针,“界无品,还有江阙江霖,不知他二人是何来路......”
孔神针冷不丁开口:“他们是森罗的手下。”
“森罗?”三人面色各异。
“臭名昭著的暗杀组织,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孔神针道,“只认钱,不认人。”
“诛邪令、界无品、森罗、青夜赌局,”沈寻道,“几个江湖组织俱都莫名在意一个下落不明的边疆副将,而青面君言及的神秘买家又指名道姓地要林大公子与小鬼两人......”
“请君入瓮。”枕星河目中晦暗。
孔神针一直背着的手自然地垂了下来。
灵鼠警觉地抬起头,四爪扣紧了沈寻的衣裳。嗅了好一阵之后,又懒洋洋地趴了下去。
枕星河小声道:“一路上追杀我们的那些人,会不会......”
沈寻摇摇头:“他们是要你们死,但这个买家似乎认为小鬼活着更有用,应该不是一路人。”
“只要寻到那个买家,”林尚琂道,“自会明白。”
沈寻道:“这便是问题,要如何去寻?”
“我不必去寻他,他自会来寻我,只要......”林尚琂突然不说话了,目光倏然转向消失的那扇门所在之处。
“只要让他得偿所愿,自己送上门去,便会见到他。”沈寻接口。
枕星河心头沉重:“这岂非是以身试险,羊入虎口么......”
沈寻道:“所以他不能让你们去。”
林尚琂的眼中迷蒙一阵,旋即又变得坚定:“沈姑娘当真不肯将灵鼠给我?”
沈寻瞧他半晌,道:“若你无论如何执意要去,我只有一个条件。”
林尚琂想也未想,脱口道:“我答应你。”
沈寻蹙眉:“小鬼,承诺之事不可轻易开口。若是我要你的命,你也肯给么?”
林尚琂仰着脸:“只要你不拦我的路。”
不等沈寻再说什么,林尚琂又道:“先让我寻到我兄长,这命你再要不迟。我不会武功,跑不了。”
“你们两人的话,简直如出一辙,自己的命这般不珍惜么?”沈寻不由摇头,“罢了,不同你辩这些。”
林尚琂已是按耐不住的焦急:“那么究竟是什么条件?”
沈寻沉声道:“我要同你们一道去。”
枕星河欲开口,林尚琂拦住他,盯着沈寻:“你那位住在华山的朋友.....”
沈寻道:“正是叶惭。”
林尚琂道:“我从未听他说起过。”
沈寻道:“我不过是一个过路客,得他一助而已。”
林尚琂道:“那么你是为他?他助你何事?你肯这样帮他?”
沈寻道:“是为我自己。”
幽幽黑眸,深亦浅,似懂,又非懂。
少年人,以眼识人。
以为看得尽世人。
妄图洞悉翻滚于时光红尘的血肉之心。
沈寻笑道:“小鬼,知道那么多作甚?人若是想活得快乐,还是无知些的好。”
林尚琂道:“无知并不会活得快乐,只会活不下去。”
沈寻道:“那是因为人总是要自寻麻烦。”
林尚琂道:“那么你岂非是在自寻麻烦?”
沈寻抿了抿嘴,笑了,将灵鼠放在他的手心,灵鼠在林尚琂手心里嗅了嗅,缩成一团打起了盹。
“孔神针呢?!”枕星河突然惊呼出声。
沈寻惊觉回眸,夜明珠的清光之下,哪里还有孔神针的影子。
林尚琂立即去瞧两侧的墙壁,仍是光秃秃的,摸着一手的碎土,潮冷粗粝。
枕星河如一把紧绷的弓:“他走了。”
“灵鼠并未有太大的反应,”林尚琂瞧着手心,若有所思地道,“他为何要带我们出来呢......”
沈寻道:“你相信他是要救你们么?”
枕星河神情很是奇怪,林尚琂冷冷道:“救人不见得是出于好心......”
没来由地,灵鼠吱吱叫了起来,变得极是焦躁不安,在林尚琂手心里转着圈,直转了几十个圈子,又自林尚琂身上滑下,一路奔至墙壁旁,四爪翻飞地刨着土,竟似要在上头开个洞出来。
三人脸色都变了,灵鼠异常,多是因为主人的气息消失。
沈寻将灵鼠提了起来,却很快又被它脱了身去。枕星河见状,便要上前帮忙,却被狠狠抓了几道血口子。
“快松手,”沈寻忙道,“不寻到叶惭它是不会罢休的。”
枕星河接过沈寻递过来的手帕:“可这般打洞,要打到猴年马月去。”
林尚琂瞥了他一眼,道:“便是灵鼠,亦改不了本性。里面定有变故,得想法子回去才行。”
“如何回?你们破得了这机关阵?”沈寻叹了口气,懊丧道,“这墙上一条缝都不见,那门怎会突然不见的?”
枕星河望着通道深处的黑暗:“要么我们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说话间,沉闷的声音在通道里再次回荡,墙壁缓缓向后缩回。
沈寻眼疾手快地抓起灵鼠,再抬起头时,墙壁上已出现了三道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