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师兄逆天改命（重生）》道寻常

60、060 原是旧敌

　　“婆婆，您说您多年不曾到过外面，是发生过什么事吗？”

　　“这个嘛……”老夫人一顿，眼睛望向窗外，“年头长了，有些记不清了……”

　　“叮零”一声脆响，一件挂饰从许流年身上滑落，跌落到地上，打断了老夫人的话。

　　许流年俯下身去捡，不料扯动了伤口，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也不敢再动，向洛清欢投去求助的目光。

　　早在他俯身之前，洛清欢就注意到动静，赶忙上前将他扶起来，让他倚靠稳妥了，将小物件捡起来瞧了瞧，原来是一个拇指长短、海螺形状的玉饰。

　　没等许流年伸手接过，老夫人突然站了起来，快步来到床前，指着那枚玉饰道：“等等，你这个……可不可以让老身看看？”

　　见她有些激动，二人虽然微有诧异，却也没有多问，将玉饰递了过去。

　　老夫人将它放在掌心左瞧右看，看了许久，才慢腾腾地从自己的袖袋里摸出一个东西。

　　洛清欢反复对比着两个海螺玉饰，讶异道：“婆婆，您这个跟我师兄那个，竟然一模一样。”

　　老夫人笑了笑，眼底却漫上一层水汽，“这个也是他给你的吧？”

　　许流年点头，“是陆掌门的东西。”

　　“他连这个都给了你……”老夫人一面点头，像是认同陆掌门的眼光，又像在感慨一些别的什么。

　　“这是陆掌门借给晚辈玩的，只为传音方便，并非赠予。”

　　老夫人笑着摆手，道：“这个是他贴身带的，能借给你，也是极深的缘分。”

　　缘分……洛清欢眉心一抖，这俩字用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

　　“婆婆，既然您还念着故人，为何不能去见一面？”

　　老夫人额头皱纹似乎深了一些，眼帘垂了下来，道：“不是不想见，刚开始是不能见，现在……更不能见了。”

　　为何？

　　老夫人见他们二人静静地等她说下去，便摇头一笑，道：“也罢，不怕告诉你们，五十年前，我十岁，被陆掌门带回委羽山，成为他的关门女弟子……”

　　许流年和洛清欢二人，就安静地听着，无论她讲得多慢或者多凌乱，都不去打断她，由着她将压在心底四十年的欢喜、悲哀、感激、思念娓娓道来。

　　五十年前，委羽山掌门有事出门，回来时带回一名其貌不扬的小女孩。

　　众弟子窃窃私语，不知道为何放着那么多资质上乘、品貌超群的弟子不收，偏收一个算不得好看，悟性也不算高的女孩做了他的关门弟子。

　　她自己也这么认为，自己站在陆掌门身后，面对如此优秀的师哥师姐们，总觉得无地自容。师哥师姐们，在外都是个中高手，屡屡立功，被人夸赞时，相信掌门脸上也是有光的。

　　只有她，虽然修为也在提升，却慢得很，别人一个月能悟透的法术，她至少要半年，甚至更久。并不是不勤勉，也不是怕吃苦头，相反她很有韧劲，生怕给掌门丢人，每天吃饭睡觉一共也不会超过三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全用来练功了。

　　可是人的悟性就是这样，有时候天差地别。

　　后来有一次，掌门让他们下山历练，去降服一个十分厉害的妖邪。一番打斗下来，明明大家都很狼狈，偏偏那个妖邪只追着她缠斗，要不是陆掌门来得及时，只怕她就被活捉了去。

　　后来掌门再也不让她下山。她以为掌门嫌她惹麻烦，虽然心里失落，不过想着这样至少不添麻烦，也就乖乖待在山上了。只是自此之后，她的睡眠更少，功也练得更勤。

　　再后来，委羽山出了一些怪事，总有妖魔趁掌门不在，冒死摸上山来，想要偷袭她将她带走。师兄师姐们虽然能一次次解救她于水火，可次数多了，难免有抱怨。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妖魔鬼怪单单缠着她，但她也清楚，自己成了委羽山的祸根和累赘。掌门虽然从来不说什么，可是一年之中，他有半年是闭关的，据说因为旧疾。

　　直到有一次，妖邪使了诡计，将她周围的师兄师姐们引开，一番缠斗之后，她被顺利带走。

　　也是那次她才知道，她体质特异，以控制者意念为用，可以救人，可以杀人，甚至配合神器，可以毁天灭地，也能再造乾坤。

　　当她讲到这里，洛清欢心脏一紧。天生特异体质，注定不得安生，不是被别人觊觎，便是在自毁自伤的路上。

　　老夫人眼睛遥望窗外，不由苦笑。命运有时无常，并不以个人的努力而变。

　　陆掌门找到她时，她已经被扔进了妖邪的炼丹炉里。凭着一丝妄念和残存的修为，她苦苦支撑，终于等来了陆掌门。

　　妖邪尽诛，陆掌门那一次闭关的时间也格外长。他强行出关，伤了元神。她怕还有下一次，害了掌门害了委羽山，执意退出师门。陆掌门不是石人，看得懂她眼底摧心剖肝的绝望，便送了她一份离别礼物。

　　将自己随身多年的斩仙飞刀给了她，还有一枚玉质海螺，以便紧急时向他呼救。除了这些，还给了她一个安身之所——

　　便是这一方小小的世外异域。

　　只是这几十年，是否一切无虞？当然不是。这里的井然有序，也是拿她年轻时拼命三郎的韧劲换来的。但再危险再痛苦，她都不曾向掌门求救过。

　　他为她劳心至此，她怎么能再给他添乱？

　　至于那些不见天日的心思，再留着便是亵渎，不若从此挖坑深埋了吧。这样用尽全力依然没什么长进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谈风花雪月。

　　谁知时光如梭，眨眼间，已过四十载。那些辗转反侧的黯然，竟也习惯了，不再觉得痛楚。

　　不知许流年什么感受，洛清欢就有些意外，想不到强悍得不似凡人的委羽山掌门，心思竟然这样细腻。

　　他可以为一个特异体质的人不被伤害，就亲自带在身边，教她法术，为她善后，着实悲天悯人。

　　不过想想，能与大师兄谈话投机，可见性情相投。这就叫做人以群分。

　　说起这个，当时他与师兄私会时，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完老夫人的过往，许流年颇有感触地点点头，叹道：“陆掌门对前辈情意深重，说明前辈有令人折服之处。只是故人离别多年不能相见，想来也是陆掌门心底一大憾事。”

　　“会吗？”老夫人望向虚空，语气轻飘飘的，像要透过千山万水，向那个久不曾见的故人问一个答案。

　　许流年郑重点头，眼波流转之间，一眼瞥见洛清欢的神情，不由惊疑。

　　只见她眉头轻皱，正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出神，好像认定了他带着一层面具，誓要通过犀利的眼神揭开那层假面，

　　好在洛清欢很快就偏过头去，给老夫人又递了块帕子，轻轻摩挲着她的胳膊。

　　“婆婆，起初这个村子没有这么多人吧？是后来才来的吗？”洛清欢见她伤神，想转移话题。

　　“对，刚开始只有我，后来他又送了两个女孩进来，说是与我作伴。他放进来的人我是信得过的，她们虽然也异于常人，性子却开朗得多，也好说话得很。”老夫人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后来渐渐地人就多了，多是些身有缺陷的可怜人，或在肢体，或在五官，还有些人身怀异能，不是被觊觎陷害，就是被世人唾弃，寻常村落待不下去，便一心想找个无人之处求生。我知道这些人肯定也是他指引来的，便也愉快接受，甚至盼着新人到来，这样就能多打听一些他的状况。”

　　洛清欢深吸一口气，不由更加同情她。自己喜欢师兄，好歹还能表达出来，不管师兄会不会当真，至少自己不用再一个人担着这份沉甸甸的心事。隐忍的情感最令人心动，但也最累心。

　　“可是婆婆，为何我与师兄来此，就被怀疑了呢？”

　　为何还要出手试探，而不是理所当然认为，他们也是陆掌门送来的？

　　“此事也是迫不得已，十几年前，不知怎么的，这里混进了邪祟，村民们被好一顿祸害。从此之后，审视外来之客，便慎之又慎，毕竟这里的乡民老少已经不少了。”

　　二人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老夫人到底知不知道那个女娃是邪祟？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气喘吁吁地，“我有要紧事，要告诉老夫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个声音，不是那个女娃还能是谁？

　　洛清欢得了老夫人首肯，便开了门，一个娇小的身影映入眼帘，帷帽遮面，黑袍裹束，果然是那个女娃。

　　老夫人笑眯眯向她招手，示意她进来说话，她却站在门口不动，思量片刻，下了决心一般，双膝一屈跪倒在地。

　　“老夫人，您快躲一躲吧，有妖怪要来作乱，只怕快要到了。”

　　见老夫人疑惑多过惊惧，女娃不禁着急了，在地上结结实实叩了个头道：“我自小受您照顾，不想您有任何闪失，有妖魔这件事我之后再跟您解释，到时要杀要剐都听您的。只是现在请您信我，先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话毕便不再多说一个字，只一个劲儿磕头。

　　洛清欢与许流年对视一眼，如此看来，是女娃与她背后的妖魔产生分歧了。而且极有可能，那个妖魔想要毁掉这里。

　　可为什么早不毁掉晚不毁掉，偏偏选这个时候？难道是因为，他们二人来这里，被妖魔察觉了？

　　“师兄，你与老夫人先躲一躲，让我来会会这个妖魔。”洛清欢传音与许流年。

　　“虽说你该历练，只是我还不能走，万一出什么事，我可没法跟师父交代。”许流年扯了扯唇角，白了她一眼。

　　女娃还在锲而不舍地磕着头，老夫人见她执拗，只好过去扶她，却听一声风鸣，窗外的天色忽然暗了下来。

　　里正觉察到危险，忙过来搀扶老夫人。

　　“娘，您先跟我走。”

　　二人刚到房门口，尚未及出屋，一阵飓风流矢一般扑过来，将二人重重推了回去。

　　“本神尊刚来，你们就要走，如此寡性，真叫人伤心。”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随后语调一转，气氛阴森下来，“死丫头，吃里扒外，果然不能再留着你。”

　　只听一声惨叫，小女娃的身体如同布偶一般，被抛起来狠狠砸向地面。

　　好在落地的一刹那，一道蜿蜒的金影一闪，将女娃的身体卷了起来，稳稳当当放在了角落。

　　许流年见状，满意地点点头，随手往后一挥，一个结界出现在角落，连带老夫人及女娃儿都裹了进去。

　　“又是你？真是阴魂不散，叫人十分不爽。”

　　房门四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渐渐现出轮廓，他额间隐约有字，头发长而杂乱，两颗虎牙格外锋利，浅棕色的眸子将他一张长脸衬得异常冷血残暴。

　　“梼杌，好久不见了。”许流年凉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