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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章十一 江上的火 ...

  •   章十一 江上的火

      窗外是漠漠黑夜。
      在室内熊熊的火势映照下,更显深黯。
      然而,在戚少商这种级数的高手耳中,可以清晰听到,在黑色的掩护中,有数十“沙沙”的脚步声,正在接近!
      “十五……二十,大约二十人左右。”戚少商皱眉。
      顾惜朝望也不望他,冷冷说:“屋顶上还有几个。”
      不仅是屋顶上守着的敌人,接近中的敌人,还有方才放火箭的人……已成合围之势。
      “第几股势力?”戚少商问。
      没头没脑的一句,但顾惜朝知道,他问的是他们突破金风细雨楼封锁时,分析的那些敌人势力。
      “不应是金风细雨楼的人。这边不是你楼子的势力范围。”他想了一想,回答。
      “也不是六分半堂。”戚少商接上去,“在这中立地带,无论谁要作这么大的行动,都非易事。”
      “对于你我,最欲得之而后快的人是谁?”顾惜朝冷笑,“若是方小侯爷的人,那么今天我们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是突围,一是死在这里。”他伸手轻抚受伤的肩膀,下了结论。
      戚少商深深望他一眼。
      “你到现在还不肯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情么?”
      “如果能活着出去,”顾惜朝说,“我或会告诉你。”
      他终于回望他,眼睛在火光里,一时云蒸霞蔚,看不清神情。
      戚少商深深呼吸,猛然大喝:“走!”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破窗而出。
      瞬间火光满天。
      埋伏的人,似早有定计,“嗖嗖”连声,竟然是一支接一支的火箭飞来。
      若是不知就里的人看见,只见远处画舫花灯掩映,近处火光吞吐,一朵朵火焰满天飞舞,煞是好看,却不知这些火焰会要人的命。
      ——要他,戚少商,和他,顾惜朝的命!
      戚少商手中只得半截断剑,急忙挽了个剑花,格开射向他的箭只,身形一纵,已落向岸边。
      眼角扫到顾惜朝,却见他不知是否因伤势拖累,竟被火箭逼得重新落回船上!
      船头火势已经很大,这一落下去,青影一闪,瞬间就被火光吞下去了。
      戚少商心内一急,手下再不容情,大喝一声,剑芒暴涨,迎面攻来的两人,被他的剑势所逼,不得不退了回去。
      ——“拼命,有拼命的打法。”冷血曾说。
      当时他们在切磋武艺,冷血在落于下风之时,自断其剑,以势不可挡的险招,扳回局面。
      “冷血在面对险境时,不畏生死,故能激发出巨大潜能。”当时在旁观战的无情点评,“而你在气势上逊他一筹,因此锋芒被挫。”
      “不过,”他难得一笑,又说,“你是个愈挫愈勇的人,胜在绝不放弃,因而最终的胜出者,还是你。”
      ——此刻,正是验证这句评语的时刻。
      戚少商猛然回身,杀过去。
      不是杀向包围圈外,而是杀向内部。
      杀回到江上正熊熊燃烧的船上。
      ——顾惜朝在伤树的地道中,已可一走了之,却为了帮他逃亡而一路到此。在情在理,他都不能抛下他独自逃走。
      在他心里还横亘另一想法:是我伤了他……
      那伤势重不重?会不会影响他行动?
      在“哔剥”燃烧着的船头,夜色的黑与火焰的红,抵死缠绵似的咬合在一起,戚少商只看见火焰里隐约的青影舞动,而更多的敌人,正抢上船去,意欲将他们二人隔开,一一绞杀!
      耳边忽然传来顾惜朝音聚一线的声音:
      “不要管我,你杀出去。”
      戚少商滞了一滞,身边一人恰于此时攻到,“啪”的一声,一条软棍切入他的剑影,打在他腿上。
      他踉跄一下,回身一招剑势,对方闷哼一声,一蓬血花爆开,在暗夜里,色迹如黑。
      “他们要杀的是你,不是我。”顾惜朝的声音又起,“我自有脱身之法。”
      戚少商犹豫一下,不仅没有离开,反而更向船头方向冲去。
      他大喝一声,凌空飞下,向正围攻顾惜朝的四人,闪电般刺出四剑。
      剑势挟着他冲来的势头,确有一往无前的气势。
      四人被一时逼退,戚少商顺利落到船头。
      退下的四人,瞬间又逼上,而岸上的数十人,也纷纷纵身跳向这艘燃烧着的船。
      戚少商与顾惜朝互望一眼,立即默契地靠向一处。
      “我不是叫你杀出去么?”顾惜朝沉声问。他的青衫已沾染片片血迹,只是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我戚少商从不会抛下别人独自逃走。”戚少商冷冷地说,“我们的恩怨先放一放,杀出去再说!”
      顾惜朝沉吟一下,竟然笑了。
      笑容在火光里徐徐展开,竟暖如春风。
      戚少商愣了一下。
      ——自己说了什么让他笑呢?
      已经来不及细想,周围敌人又开始攻来,两人立刻自然地背靠着背,面对来敌。
      眼前忽然一暗,数以千计的细小黑影飞来,带着腥臭之风。
      “满天花雨?!”戚少商一惊,知道这是唐门历史悠久的暗器,立刻伸剑隔开。
      他却一时忘了手中的剑只剩半截,长度有限。众多暗器只被挡下部分,还是有部分射入了剑网里。
      左臂一凉,而后瞬间起了一阵酥麻的感觉。
      这麻麻的感觉并不难过,甚至还带点舒适,但戚少商的心却几乎要沉到底!
      身后传来一声闷哼,顾惜朝显然也受了伤。
      戚少商连回身看他一眼的时间也没有,周围的敌人又杀上来。
      脚下一阵摇晃,这精巧华美的画舫,终于抵不住火势,开始崩溃下沉。
      又一轮进攻开始。
      船头火焰在下沉中,被江水一浸,渐渐熄灭,发出“噗滋”声响。
      光线愈暗。
      戚少商这才觉得,这是个多么深沉的黑夜。
      无星无月。

      黑夜里的拼死搏斗,连血都是黑色的。
      一路上,已经不知道溅出多少污血。辨不清敌人的面目,只知挥剑之际,一条又一条生命转瞬陨灭。
      戚少商的半个身体已经毫无知觉,不知道是因为那暗器的毒,还是因为受伤而失血过多。
      在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和顾惜朝被分开,四面八方都是敌人踪影。
      所有参加厮杀的人,都似是咬紧牙关,绝难发出叫喊声。
      连临死前的哀号都没有。

      终于杀上了岸边,甚至手中的断剑,也因为染了太多血而越加沉重。
      血液在黑夜里迅速凝结,一块块的,染满全身。
      ——顾惜朝怎么样了?!
      他甚至不知道他在哪里。
      汗水和着血水,濡湿了他的眼睛。

      视线渐渐清明起来,等发现的时候,竟然有了曙色。
      “扑”的一声,不知是谁的刀尖,刺破他胁下。他及时一侧身,回剑一挥,血光起处,又一个敌人倒下。
      戚少商剧烈喘息着,知道自己已坚持不了多久。
      ——这杀不完的敌人!
      甚至不知他们是谁!
      又两柄剑,一左一右交叉攻至。戚少商挥剑格挡,没想到对方剑法精妙,顺着他剑势一转,眼看就要切入他胸腹之间。
      一瞬间,戚少商连闭目待死都来不及。
      猛然一道白影直刺入来,在剑手将戚少商刺穿前,“当”的一声,刺在剑势最弱的那一点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白影瞬间停住。
      竟是一杆银色长枪。
      身边压力遽减。
      耳边响起呼喝之声,那些围攻他的人,一一向持枪者逼去。
      那人却不迎敌,只嘬唇呼啸一声,立时掩上十几条人影,接下那些杀手的攻势。
      戚少商一时间轻松下来,却发现自己身形摇摇晃晃,连站立都十分艰难。
      他困难地抬眼望去,只见持枪者一身锦衣,华美异常,眉目如画,却带着个戏谑的表情,似笑非笑看着他。
      “想不到啊想不到,你戚少商又有这么狼狈的一天。”他微笑着一挥手中银枪,枪尖指向戚少商,“为什么每次,都要我赫连春水救你呢?”
      戚少商正想答话,却发现身体不受指挥地向地上倒去。
      赫连春水“啊”了一声,急忙伸手,正好接住他倒下的身体。
      在戚少商坠入昏迷前的最后一刻,还来得及听到对方啧啧有声地感叹:
      “戚少商,你怎么这么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章十一 江上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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