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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祈县87-损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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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林子心从外边回到家里,没过多久,就听到外面街上,有人聚在一起议论着昨晚县城里着火的事,不仅是杨柳巷里住的人们在谈论,还有人上外头去打听了消息然后跑回来说,又有别处的人专门跑到这条巷子里来传话和打听。
想着要替陆星留意,林子心刻意出去,跟街坊四邻们凑在一起,听他们说话。
有人说,火是几个外地流窜路过的毛贼放的,为的是乘乱偷东西;有人说就是本地人干的,该让衙门挨门挨户好好查查,没准就能查出来;还有人说火是成伙的盗贼放的,人已经跑了云云。说什么的都有。
林子心对这些闲言碎语,一概不信,但他认真听着,一一都记在心里。
直到过了二更天,陆星这才回到了家。听到门响,林子心连忙从屋里迎出来。
两人一见面,彼此的第一句都是“你还好吗?没受伤吧”。
陆星拉着林子心进屋,先在灯下仔细端详他的相伴,见林子心一切安好,身上的衣服也换过了,陆星放下心来。
林子心同样打下检查陆星,经过了这一天半的时间,陆星肉眼可见地疲惫,平常总是嘻笑着的表情中,带上了一抹林子心能察觉到的焦虑,陆星的脸、耳朵和脖子上,都残留着没擦干净的黑灰,衣摆上和靴子上有被火燎烧过的痕迹,嘴唇很干,眼睛里有红丝。
“你没受伤吧。”林子心又问道,他知道,以陆星的脾气,一定拼尽全力救火,会顾不上自己,而且他也一向不把小伤放在心上。
陆星摇头,“我没事,没受伤。你呢?几时回来的?”
林子心道,“我去的那一处的火灭了,我就去了另一处帮忙灭火。天亮之后,听街坊们说,几处着火的地方,火都扑灭了,我就回来了。原本想去找你,但想着你肯定会到衙门里,我就没去。”
陆星松了一口气,然后笑了,“你没事就好。”
林子心问道,“吃过饭了么?”
这时,陆星才想起来,他今天一天都在县城里四处奔波,中午的时候只在公厨上拿了两个馒头,现在被一问,才觉得饿到不行。
陆星苦着脸笑道,“好饿。”然后问道,“你呢?”
林子心说道,“我吃过了,留着你的饭,热着呢,我去盛。”说着,他让陆星坐下,他去灶间盛饭。
面对面坐着,林子心看着陆星狼吞虎咽地吃饭,他觉得这时候的陆星,粗鲁中带着一种天然和稚气,并不讨厌,反而挺可爱。
“慢点吃,小心咽着、呛着,没人跟你抢。”林子心说道。
陆星咽下一口饭,直接把盘子里余下的菜倒进碗里,一面用筷子拌饭,一面说道,“我这人吃饭,慢不了,你想啊,小乞丐,得着点吃的,那不得赶紧塞嘴里嚼了咽了,若是慢上一点儿,那点吃食被人抢走了,就得饿肚子了。”
那么凄苦辛酸的过往,被陆星用轻松调侃的语调说出来,林子心突然觉得心里很不好受。
吃饱了,陆星眯起眼睛,捧着热汤碗坐在坐席上,跟林子心讲起了昨晚城中起火的事。
“衙门里和守城军都叮嘱到了,原本是担心到处都会放鞭炮,又或者祭拜烧纸,再或者吃醉了酒不慎重,就怕哪里起点小火,还特意多安排了夜里巡街的人。没料想,竟然是这样……”陆星皱着眉,生气又怨念,“五处着火的地方,都查出火油的痕迹。”说完,他沉沉叹气。
看得出来陆星在为他没能提前发现和察觉到而自责,林子心劝道,“谁又不是神仙,哪能预料到呢,再者,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恐怕是被惦记上了。”
陆星气道,“就是因为应该是被惦记上了,我才生气啊,怎么事先一点儿没察觉到呢。这一次,不是一个两个人做的,是一伙人,就赶年前这个节骨眼儿上,来城里‘趁火打劫’,他们得提前准备、踩点,然而我竟然没发现。”
林子心说道,“你又不是神,你哪能知道每一个进县城来的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计划些什么呢。”
陆星仍然懊恼于他的不察,“年下了,没有什么商队路过了,现在每天进城来的人并不多。”
林子心道,“你又不守城门,再说,你一个人,也守不过四个城门来。”
陆星一摇头,“祈县这位置,不是南来就是北往,两个城门罢了。”
林子心道,“那你也没有分身之术。”
知道林子心是在劝他,陆星一笑,“我就知道还是哥哥疼我,会宽我的心。”
原本有点轻佻的话,被陆星用感激的语气说出来,林子心看看陆星,别转目光,低声道,“本就不怪你。”
陆星告诉林子心,接下来他要带着捕快们查访这宗起火案,这个年,怕是没时间过了,“之前还想着,这是你跟我的第一个新年,想好好跟你在一块的,还想跟你去城中的道观烧香,和你去逛庙会,现在看来都是不行了。那伙贼子恐怕已经跑出去了,得去追查他们的行踪,我得出去,要留你一个人在家了。”
说到这里,陆星问林子心道,“对了,你灭火的时候,可曾察觉到什么异常没有?可曾看到行迹可疑的人?”
林子心摇头,“我赶到的时候,火已经烧得很厉害,周围都是急着灭火的街坊们。事前你跟我说过,所以我格外留意了,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
陆星一点头,“我也是。看来,点起火之后,放火的人就跑了。这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两个人能做得到的,是一伙人,他们有计划。”
把下午的时候从外头议论的街坊们那儿听来的信息,一一都告诉给了陆星,然后林子心问道,“这次的火灾,损失严重吗?”
听林子心这么一问,陆星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这才是最让他和县令等人难过气愤的地方。
陆星告诉林子心,起火的地方一共有五处,分别在县城里的五个地方,相隔都不近,很分散,显然目地就是为了分散救火的城中居民,好趁乱做恶。
被烧毁的是一个木器行,三间杂货铺子,还有一个小酒楼。木器行还开门营业,但年下这时节已经没什么生意了,之前打好的家具基本已经售完,铺子里现在就存放着些家具半成品和零星木料,晚间关门落锁,铺子里没有留人。一把火,木器行被烧了个精光。
陆星说道,“好在店里没有人,算是幸事。”
另外三个起火的杂货铺和小酒楼,店里都留了看守上夜的人,事后店东们来县衙上报受损失的情况时都称,看店上夜的伙计们各有不同程度的伤。
陆星说道,“最近一直太平无事,那些晚上在店铺里守夜的小伙计们,除了注意灯烛,便没在警惕其他,略为松懈。半夜里正睡着,被人捉了,堵住嘴巴捆了手脚,装进麻袋里拖至一边,虽然没有被烧伤,有的人还是挨了打,最惨的是酒楼的伙计,一条胳臂被打伤了,听大夫说,恐怕要将养个把月才能好。”
林子心听了,不由心疼,叹道,“哎呀,这……真是飞来横祸。”
陆星苦恼道,“看店铺的伙计们受伤的事,很快就会传遍县城,都不是很严重的伤,但是,有人在这件事里受伤,会让人们感觉到害怕,这才是重要的。”
林子心暗想:是的,火灾和伤痛,都会吓到大家,这恐怕也是那些趁火打劫的贼人的攻心之计,利用人们的慌乱和恐惧,达到他们劫财的目的。
陆星说道,“那五处起火的房屋,基本上都烧光了,不剩什么。对这几家店的东主来说,是大损失。好在发现的还算早,起火点周围的楼多多少少有点影响,但火势没有再扩大,没有殃及更多的地方。”
这时,陆星压低了声音,告诉林子心道,“损失最惨重的还要数那两间失盗的铺子,一家当铺,一家首饰店。当铺还略好些,他们是收当的,器物将来可能会被主人赎回,因此有些贵重之物被东主收进家宅里存放。那首饰店,开门做生意,货品总得放在店里,就算有密室,还是被盗去了首饰。”
林子心听了说道,“看来果然那起贼人是有备而来,他们没有去劫有招牌的金铺银楼,盯上了首饰店。”
陆星一点头,“对喽,金铺银楼,东西不摆在柜面上,而且,他们自有一套藏金藏银的办法,不易破解,除非有内鬼,否则冲进去横抢,未必能抢着什么,倒是首饰店,情况不一样,再者,首饰又轻巧又值钱,比起铜板银两来好带多了。”
这时陆星又道,“被盗走的多是金银首饰和玉器等,首饰不比银两铜钱,银钱偷了去花用,谁也辨识不出,首饰都有独特的设计、款式,那些偷它的人也未必舍得珠宝拆散,拆成宝石,熔掉金银。只要他们把原件首饰出手售卖,就总能留下蛛丝马迹。”
林子心说道,“也有可能会在手里藏很长时间。”
陆星这时一笑,“贼不打,三年自招。这种贼,偷来的钱是一定要花的,不花他们难受,他们偷到的东西不会在手上存太久,早晚会出手。”
林子心道,“希望能早点抓到放火的贼,追回失窃之物,也好给那些平白受损失的店家们一些补偿。”
陆星没说话,喝着碗里半凉的汤,心里盘算着接下来他该怎么追查。
这时,林子心伸手过来,摸了摸陆星手里的碗,发现碗都凉了,忙道,“别喝冷汤,我去给你热热。”
陆星一摆手,“不麻烦了,我就这么喝了得了。”
林子心把陆星手里的碗拿过去,起身说道,“这哪里叫麻烦,很快就热好了,这么冷的天,别喝冷汤。你坐着烤烤火,我一会热好。”
片刻之后,林子心从灶间回来,把热好的汤给陆星,陆星接过碗,嘿嘿直笑,说道,“到底是不一样了。”
林子心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说道,“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呢。”
陆星笑道,“我是说,现在到底是不一样了,有人疼我。若是以前,我一个人,有得吃就不错了,谁管什么冷的热的。往年快过年时,他们都各自回家,忙自己家里的事去了,我一个人在县衙守夜,孤零零,冷嗖嗖。”
林子心听着,看了一眼陆星,又别转目光,说道,“总有个火炉吧,怎么就冷了。”
陆星这时又露出他那痞痞的笑容,手里捧着汤碗,凑到林子心身边,撞了撞他,说道,“你这话说的,炉子是有,也能烤火,但是,炉子哪能和你比呢,你是个大活人,还这么可爱。”
林子心的耳朵红了,他瞪了陆星一眼,说道,“快点儿吃,这么慢,吃完我好收拾了。”
陆星笑着捧起汤碗,呼噜呼噜地喝着热菜汤。
吃过饭,两个人就歇下了,紧张了一整天,都累了。
陆星临睡着前,心里还在计划着明天该安排的种种事情,这个时候他完全没有料到,计划远没有变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