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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九十九章 步步皆殇(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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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翎汐察觉到楚思晴怒气上涌,只是冷笑一声,将薄如蝉翼的剑挥撒两个半弧,直接迎上冰蚕绫的尖刺,却听到“砰”的一声,薄剑和尖刺发生剧烈震颤,彼此敌对,却又心心相惜。
痛苦的呻吟,是两把武器的心声,也同样是两人之间的哀愁。
为何,为何,我们会变成这般。
楚思晴右手一拨,冰蚕绫挥洒舞转,如蛇伸展,向叶翎汐的身躯扑去,芒光乍现,横空耀眼的是一种凌厉的劲气,而叶翎汐也毫不示弱,她秀眉一拧,剑光在身侧绘化出冰霰片飞的凛寒。
“砰——”刺耳的尖锐破空长鸣。红衣,蓝衫在月光下凸显的越发灵动轻舞。只见,叶翎汐的薄剑缠住了冰蚕绫,蓝袖随风一甩,一股凌厉杀气从剑端涌现,楚思晴意欲破除薄剑绞缠,可无奈失了先机,又加心中愧疚,气势明显弱于叶翎汐,她的冰蚕绫被薄剑死死牵制,她凝神望着与她不过一尺之距的叶翎汐,攒眉开口:“今日作罢可好,你我二人相斗,可有想过呆子会伤心难受——”话语低沉,隐带一丝幽怨。
叶翎汐听到“呆子”二字,原本就无比的冰冷眼神此时更像被厚厚一层积雪给冻结一般,她冷漠的眼眸从恨意中还加深了一种不受控制的愤怒。
“呆子,呆子,你也配叫她呆子,呵呵,你当然有资格这么叫她,她也知道虎符在你手上,她不会不知道的,哈哈哈哈哈哈,她是那么的爱你,爱得都和你一起骗我。”叶翎汐忽然脸色大变,情绪波动极大,漂亮深邃的双眸布满了一种危险和阴沉,她鲜红的唇瓣旁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
楚思晴,你不提她倒也罢了。
叶翎汐骨子里是个很霸道,占有欲极强的女子,若非爱江臣彦爱得如此刻骨铭心,撕心裂肺。以她的性子,她如何能忍受与别人分享一份残缺不全的爱,现在还是一份带着欺骗的爱。
若是平常,叶翎汐绝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可是今日不同,此刻不同,震怒下的叶翎汐有着另一个阴暗危险的一面。
她眼底戾芒一闪,手腕一抖,薄剑硬生生就把钳住的冰蚕绫给削出一道口子,若非楚思晴反应灵敏,长剑扑闪,剑气又要撕破楚思晴的肌肤。
可纵使如此,楚思晴的手也被震得虎口剧痛,先前被剑划开的胳臂已渗出血来,鲜红顿时染得红衣越发艳丽。她敏锐地感觉到叶翎汐刚才那一招所散发出来的危险。
“汐姐姐,你先冷静一下,我们没想骗你。”楚思晴焦急出声,意图劝阻不理智的姐姐。
“冷静什么,我就是因为太冷静,一个楚倾烟不够,还有一个你。你们三个可真是天生一对,情意绵绵。”叶翎汐的脑海中盘旋着“我们,我们”这两字,心中忽然惧意大作,她仿佛觉得心底和那人牵住的线被眼前这人割断,理智被怒火烧得只剩灰烬,她唇角挂着冷笑,心底却有一个脆弱的叶翎汐再哭。
你就是这么看待我们的。
楚思晴此时也被那残忍的笑容,嘲讽的话语给凉透了心,她声音放冷,冻得周围只剩寒意:“原来你还是介意这个,呵呵,什么叶家死士,天玑军,都是幌子。”
叶翎汐听到楚思晴这般不屑声音,愈加愤怒,怒极反笑地说着:“对,我告诉你,楚思晴,你在乎的东西我都会拿到手,你要替你父皇保住这个江山是吗,那我就让我的父王毁掉它。在你的面前,亲手,一点一点的摧毁,直到消失殆尽,化成灰屑。”
楚思晴见叶翎汐如此狂傲自负的模样,心头火气,血脉偾张,她尖声讥笑道:“你说出来了,你终于说出来了,叶翎汐,你早就有这个打算,什么飘渺,什么琉璃,云阳,你们叶家的野心早就有了。哈哈哈哈哈”楚思晴越说越激动,怒气从悲凉转为绝望,心脏像被利刃磨刻着,剧烈的痛楚不可抑制地涌入,楚思晴疯狂地笑着,激荡的声音带着一种透着是愤悁和陨泣。
叶翎汐目光冰冷,似是故意忽视楚思晴那悲伤歔欷的模样。
“好,你若是要夺虎符,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楚思晴那残存的理智也彻底崩坏,她本意并非如此。
可,叶翎汐,你欺人太甚。
楚思晴心如死灰,叶翎汐愤恨怒斥。
惊怒交迸,兵刃相向。
……
……
剑狠辣精准,变幻莫测。
绫环合回转,绵绵劲涌。
……
……
两人对拆数十招过后,一道红芒爆卷出手,绫风激荡,尖刺和薄剑相撞,发出“砰——砰——”响声,剧大的撞击力让楚思晴虎口一麻,两人相继退了几步,楚思晴不觉手臂上的火辣刺痛,也不去看那滚烫的血从手臂流淌在手腕间,“滴答滴答”又顺着冰蚕绫,滴在了地上。刚才这一交锋,叶翎汐也没占到便宜,她右肩被冰蚕绫横击,肺腑处只觉血液翻腾,难受之极。
她武功虽胜楚思晴一筹,可她自幼身患绝症,先天不足,纵有往生果修复血脉,稳定心率,可若长时间动用真气强行出招,对自身体质却有不益,况且前段时间,她和楚思晴二人为了破关之时装神弄鬼,生生就是割破手指,留了一地的鲜血。
在体质上,楚思晴要比她健康的多。
楚思晴,你凭什么那么幸福!
叶翎汐眉间一紧,怕真气难以为继,剑招越来越狠辣,她强行提气,把充盈在四肢的真气强行凝聚丹田,这是一种苗疆的武功,名为“速凝”,本身极为霸道,流派也很诡异。
正派运功,是循序渐进地融入。
而邪魅运功,则是瞬间提升。
“速凝”属于后者。
叶翎汐生长在武林世家,自幼博览群书,武功流派集各家之长,因此,叶翎汐的武功不但好,而且杂,但杂,也意味着正邪都有涉及。
那这种运功方式,就极为阴邪,它能瞬间让叶翎汐真气暴涨,不过,将四肢凝聚丹田,还是颇俱危险,掌握得当,则可运用自如,事后休养即可,若是有了闪失,事后不堪设想。叶翎汐心魔已成,此时强行运功,双眸已充斥着血红,一声冰蓝衣裳掩盖不住她周身散发的戾气,楚思晴暗叫不妙,姐姐莫不是走火入魔了?
她的手腕上悬着血珠,只能勉强挥动并蚕绫与之抗衡,薄剑再一次吻上了楚思晴的胳膊,红衣猝然又有了一摊血渍。
“汐姐姐——”
在两人相持不下时,闻讯而来的楚倾烟不敢置信地惊呼出声,而跟随楚倾烟而来的是叶家的竹菊二人。
众人都瞪目结舌,自家少主剑气诡异,像是中邪一般。
而另一边,九公主则苦苦支撑,用灵动的身法避开薄剑攻击,不过,纵使如此,楚思晴最爱的那套琉璃红衣算是毁了,不但被剑划得狼狈不堪,连颜色都变得更加浓郁。
“姐姐快走开,汐……姐姐有点不对劲。”楚思晴慌忙扫了一眼在一旁要冲过来的楚倾烟,焦急地大喊,她的冰蚕绫挡住叶翎汐的攻势,趁空对竹菊二人大叫:“竹菊,快点封了叶郡主的魂门,魄户两穴,她好像走火入魔了。”
竹菊二人领命,两人加入战圈。
叶翎汐双目早就红成一片,她轻吼一声,薄剑刺出了凄厉狠辣的光芒,瞬间把前来围剿她的三个人破开,竹菊两侍女怕伤到少主,加入后,只使出一半都不到的功力,薄剑诡异莫测,凄厉阴狠,宛若一条猛蛇张开森森獠牙,伸出舌头,吐出红信。
“噗——”侍女菊被叶翎汐左掌打到,胸口撞击,喷出一小口鲜血,她身躯往徐徐下落,竹眼明手快,飞身去抱住下坠的菊,而就在瞬间,混沌疯狂的叶翎汐爆怒出手,银光闪耀,剑风徒起,飞身往那被剑气破开的楚思晴刺去。
“啊……”就在楚思晴要承受那剑时,一个白衣身影忽然冲了进来,用尽周身气力推了自己一把,楚思晴跌倒在地,白衣女子的右肩则硬生生地被薄剑刺中,鲜血顿时染红了白衣。
白衣染血,刺眼之极,入魔的叶翎汐像是醍醐惊醒,血红的眼睛有了一丝清明,等她看清楚眼前一幕,脑中忽然一片空白,一时,整个院子万籁俱寂,可以听到“滴……滴……”血液滴在地面的声音。
“姐姐……”
叶翎汐只听到一个凄离揪心的惨叫声,恍恍惚惚地听着,丹田忽然一大团热血上涌,像是轰然炸痛,叶翎汐口中“噗——”吐出一大口鲜血,腰肢折软,身躯缓缓从后仰去,菊和竹二人连忙冲上去扶住。
“烟儿……”叶翎汐倒下那刻,只缓缓吐出两字,便昏了过去。
满身是伤的楚思晴抱着唇齿惨白的楚倾烟,泪水簌簌滚落,几近崩溃。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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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摇清影风抚絮,池塘水绿秋意浓,斜晖脉脉,照耀在楼阁栏杆,金碧灿烂。
斜阳余辉,长亭之上,一个穿着朴素的妇人疲软地躺着椅子上,痴痴地凝望着远处的翠微湖畔,一颗心却难以融景,安静祥和。
不知,孩子们过得可好?
心口又一丝丝的抽痛,“咳咳——”妇人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肺里的血腥都咳到了嘴唇。
“皇后娘娘——请保重凤体,您近来屡犯心病,切不能再愁死苦闷,心力交瘁了。”一个比皇后稍显年轻的宫娥连忙递上香茶,低声劝慰道。
皇后抬手接了清茶,抿了一口,顺了顺咽喉,她微微眯眼,神情似是极为超脱,淡然道:“生又何欢,死又何哀?本宫早已是行将就木之人,生死尚且看淡,还计较这幅皮囊作何?”
宫娥摇了摇头,叹息道:“那娘娘也要为公主们保重凤体。”
皇后侧头,对着身旁的侍女淡淡一笑:“也就你敢拿公主们来威胁本宫。”
宫娥被皇后“嗔怒”地训了一顿,倒也面不改色,又拿了几块糯米点心递给了皇后,皇后无奈,只得咬了几口,前些日子,自己久病在床,倒也没什么胃口,今日病体稍稍好转,便想倚在长廊,吹吹暖风。
本想背依湖水,枕傍树丛,却不料,身躯得了释放,心却还在固守。
皇后默然垂首,心中又自嘲起来。
一时间,心中又起黯然,这时,隐隐有听到清脆笑语,皇后转头,却见星月两侍女在捉弄一个面生的丫鬟。身侧的宫娥顺着皇后的目光望去,连忙解惑道:“那个是新来的侍女,是麒公主上次出宫,带回来的丫鬟。”
“哦?是小麒带回来的,可有查过身份来历?”
皇后侍女知晓皇后意思,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太子妃又刚刚有了喜脉,宫里大大小小,来来去去的人却要好好审视一番,侍女低声道:“听说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她本是渔家之女,父母双亡后,兄长便带她离开当地,辗转来了江都,兄长在皖城前线打仗,那孩子没了依靠,便在江都的一家布庄做杂役,却因为容颜俏丽便惹了地痞,正巧被麒公主所救,公主怜惜她身世,便把她带进了华音宫,那丫头倒也懂事乖巧,太子妃和麒公主对她甚是满意。”
“呵呵,小麒都已嫁人,这爱打抱不平的性子到还是未变。把星月和那个侍女给我叫来。”皇后淡淡地说着,宫娥答了一声,便使了个眼色给旁边的侍女,那侍女明意,悄悄退了长廊。
皇后想到楚麒和楚麟的婚事,心中有些感慨,前些日子,楚麟和门下侍中的千金苏瑞雪完婚,而楚麒也在同天嫁给了陆杭。战事告急,四人婚事也只能草草办了,等日后麒麟姐弟回天阙,在给四人补个像样的婚礼。
三家虽然仓促联姻,但无异于给陆家,苏家和支持楚麟的亲贵们服下了一粒定心丹,也彻底断了陆家,苏家其余众人的杂念,使其背水一战,全力支持楚麟。自从三家联姻后,一时引得朝堂内外,军中上下议论纷纭,各位原还在观望揣测的宗亲也纷纷有了表态,对楚麟的态度由原来的闭门不见,到现在的暧昧不明。
其实,现在大家都在赌,什么真假太子,是非公义,都不是他们要关心的问题,成王败寇,选对了主子,便是正义,便是赢家。
皇后想到此处,嘴角泛着冷笑。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三个袅娜娇妍,红袖绿鬓的女子同时跪下行礼。
“起来吧。”皇后微笑,眼瞧着月儿问道:“月儿的身子最近可好?”
月儿盈盈行礼道:“谢娘娘体恤,奴婢的身子已无大碍。”
月儿在一年多前生了一场大病,那时,正因生病,便没随楚倾烟去了叶家,反而一直留在了楚思晴身边,而后,楚思晴受困宫廷,星月两侍女当初都没随公主入宫,倒是免了一劫。
而后,月儿辗转跟在皇后和麒公主身边,身子自那场大病后,就变得娇弱许多。
皇后点了点头,对着那低垂着头的侍女,淡然笑道:“抬起头来。”
侍女乍闻皇后声音,心中一忑,缓缓抬起头,却见面前之人,虽是素装淡抹,却掩盖不住那绝代的风华,好美,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容颜。侍女脸颊倏地一红,小心翼翼道:“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沈烟见那女子垂首含羞,心中有了几分怜惜,轻声问道:“不用害怕,我不可怕,你来这华音宫,可还适应?还有什么要添置的?”沈烟用了我字,而非本宫,她怜其这侍女渔家女出身,到这皇家之地时日尚短,怕她对宫中规矩有俱,便用寻常口气聊聊家常。
“奴婢惶恐,奴婢先得公主所救,后得公主怜爱,能有一方栖息,安身立命,已然大幸,万不敢再恃宠而骄。”黄衣侍女连忙跪下,战战兢兢地说着。
沈烟无奈,连忙又命人将她扶起,苦笑道:“星儿,本宫当真凶神恶煞?看把这姑娘吓得。”
星儿素来受宠,在皇后面前,也敢打俏几句,小妮子抿嘴偷笑道:“可不是,小笙,皇后娘娘面和心善,你不用这般拘谨。”
“笙,原来你叫小笙。”沈烟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双流波妙目转瞬迷离,嘴里轻轻喃着:“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笙,好字,好字。”沈烟恍然想起从前种种,旧府桥水,唯有那人琴笙相和,不由得心中猛地剧痛,骇然若木。
墨笙似是看出皇后的眼波黯然,连忙开口,“奴婢姓墨名笙,汕莞清远人,自幼以捕鱼纺纱为生。”
沈烟被墨笙轻细的声音从恍惚和悲痛中唤醒,她凝视着墨笙微红的脸颊,赞许地望着如此贴心的孩子,曼声问道:“听说你还有个兄长在前线,可有托人去军营寻他,让他知晓你在麒公主手下当差。”
墨笙回眸,此时,清风微微撩起了她的耳畔的发丝,她弯着眸子说着:“战事紧急,奴婢不想让哥哥分心,等过些日子府里空闲,再劳烦军爷相告。”
沈烟握着手中茶杯,轻笑道:“怪不得麒公主要把你带进宫,你果真乖巧伶俐,贴心的紧。”
“奴婢惶恐——”
“母后,你们在聊些什么呢?”
沈烟转头,见远处一行熟悉的身影向这边走来,嘴角扬起几丝微笑。
若是那几个孩子也在此处,膝下承欢,纳凉赏花,方才是真正的无忧无虑。
“来,小麒,瑞雪这边坐。”
夏日虽炎,水榭里却是一片莺歌笑语,几个俏丽女子围在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身旁,品茗谈心,好一番绝妙景象。
楚麟远远地看着这番光景,紧紧抿住唇瓣,一言不发,良久,才重重地叹了口气,凝重地合上了窗子,将一切美好祥和的风光关在了窗外。
空落落的书房,只有三人轻微的呼吸声,很静,很静。微弱的烛光隐约在扑闪。陆杭坐在书桌旁的下座,手里紧紧握着纸扇,视线一直盯着扇骨,半晌未动,而素来沉稳,喜怒不形于色的舒河,这次也是眉头紧蹙,视线落在书房那幅《山河赋》的真迹上,默不作声。
“大家对这两份密报,一份军报,有什么看法?”楚麟指了指桌上的情报,问陆杭和舒河二人。
舒河和陆杭二人纵有满腹经纶,但在此时,脑中也是思绪万千,理不出一条明线。
一份军报,来自军营,大体是讲天玑军主帅江臣彦昏迷后醒,已挂帅守城,鼓舞士气。
一份密报,来自楚麟的探子,则是讲八公主,九公主,汐郡主三人染病在床,不见数日。
还有一份飞鸽传书,今日才刚刚收到。
虎符在手,安好勿挂。
字迹风骨峻挺,隽秀飞动,却是出自江臣彦的手笔。
“喜忧参半。”舒河轻轻地吐了一句。
“疑窦丛生。”陆杭则低声嘟囔了一句,算是回答了楚麟的发问。
楚麟望着陆杭,笑笑道:“陆侍郎哪里疑惑?”
“书生的密函说得虎符,可是朱雀军虎符?”
楚麟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不错,怕是皇姐手中还不止一颗。”
“我疑惑的是,为何九公主不早早将虎符连同殿下的太子诏书一起公布于众,现在才告之我们虎符在她们手中,害的我们前几日忙着调兵,差点就让上官浩弃城去营救。”陆杭前些日子,为樊阳之围,忧得是茶饭不思,大家费尽心思去布置,几次就要下令,让捷报不断的上官浩整顿大军,南下援救。
舒河笑看着陆杭,温和的语气,和江臣彦如出一辙,就连调侃陆杭时,都带着惯有的亲和。“陆侍郎,若是真像你说的那样,让三大军团的虎符早早暴露于众,马上这三个虎符就会成为废铜烂铁,一文不值。”
“嗯?废铜烂铁?”
“姐夫,你是文臣出身,大概不知这军中的事物,这虎符,素来由带兵元帅持半边,皇帝持半边,两符相合,方可调兵。”楚麟又笑:“然而,无皇帝诏书,空有虎符,也无用处。若是皇姐一早拿出,楚玄那厮只需宣称三大军团虎符被盗,那时,再铸三对新符,那皇姐那三只符不就成了废铜烂铁。”
“喔,我懂了。”陆杭不是笨人,但对带兵打仗,却有些欠缺,他展开眉宇,一扫刚才的郁结,回神道:“当时叶家和我们还未和楚玄开战,敌我悬殊太大,纵使我们手持殿下为太子的诏书,又有三大军团的虎符,那些将领哪会来助我们这些蝼蚁之兵。”
“呵呵,其实军人,大臣,商人,大多是一个心思,哪边得利更多,就偏于哪边。侍郎可有发现,雍亲王那只老狐狸,最近对殿下的态度有所不同?”舒河将眉一挑,似笑非笑。
“有。”陆杭点了点头,然后隔着茶盏,问着楚麟:“那殿下可要致信给书生,让她尽快潜人把玄武军虎符带来。若我们可以调用玄武军,那可以和上官大人把中央军那些兔崽子们一网成擒。”
“本王正有此意,不过,这件事,还需瞒着其他人,二哥既然在当时就没想到那个狠招,这次动用这虎符,我们可要计划周详,若要浑水摸鱼,我们也要摸到最大的。切不能让楚玄有了对策。”楚麟冷冷说着,俊秀的脸庞竟然有了几分琢磨不透的神色。
“诺——”陆杭和舒河起身,双双领命。
楚麟似想起某事,眉头紧蹙,喃喃道:“只是?本王有一事甚是奇怪?”
陆杭和舒河面上微露诧异神色,静待他的下文。
“为何,姐姐们一起病了?”
“这——”
三人面面相觑,终究费解此事。
“不管如何,八公主,九公主,汐郡主染病,不能透露给母后知晓,当然,天权军围攻樊阳城之事,也不能让她老人家知道,本王怕她的身子骨遭不起那打击。”
“诺——”陆杭和舒河慎重地齐声答道。
八月桂花香,烽火绕徽州。
苏鹤颜挂帅出征,率大将上官浩及八万开阳军,从硕宁出发,趁夜袭掠,直扑凤阳。
上官浩亲帅一万军马,奔袭舒家岗驻军的军营,全歼敌人,后派人伪装成舒家岗驻军将士,手持将军令箭,孤身潜入城外驻军军营,引得张仓手下五万大军前去营救,随后,上官浩用五千将士牵制住五万张仓军三天三夜,开阳军主力部队从左侧涌入凤阳城下,强攻城门,与凤阳守军恶战两昼夜,杀到次日五更时分,城下已血流城河,尸横片野,等到辰时,城破之。
张仓军得知中计,在赶回凤阳途中,又遭埋伏,全军覆没。
上官浩此次献计破敌,令开阳军士气大振。
楚麟面对如此捷报,心中振奋,遂命年老体弱的苏鹤颜回江都静养,由上官浩代为其责,处理军中大事。
楚麟和舒河二人则在八月中旬,秘密离开江都。
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