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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练习生生涯(二十二) ...

  •   三月,在强势的专业管控下,各地的病例报告开始每日递减,前两个月弥漫在空气中的压抑与恐慌终究在这一刻破开了一道小小的裂隙,如同黑压压的云层中漏出的那一线稀薄星光,是所有人都渴盼的希望。

      各地逐步解封,对于姜家而言是个绝好的消息。其他城市的龙记按当地规定,和几家外卖APP合作开放了订餐服务,算是重新开业的起点。临城的几家龙记多数在停业中,南市区的一家龙记和附近的两家养老院以及一家福利机构签了临时合约,暂时复工,由那几个滞留的厨师掌勺,专门给老人儿童做一日三餐。

      除了这份合同以外,临城的龙记饭店基本处于停摆状态,滞留员工早在二月陆续搬进了一家酒店工厂,采购、广告、推广以及其他一些列合同的款项、赔偿和修订也一一落实。

      姜梓阳的生活顿时清闲了许多。

      白天空出来的时间,他总是赖在温齐房间里,窝在那一角的小沙发里,听他对着麦克风录歌,看他在键盘上十指翻飞,敲出好听的节奏和曲调,下午会跟着温齐锻炼,平板支撑波比跳卷腹自行车仰卧……姜梓阳基本上坚持不了十分钟,就气喘吁吁地坐在一旁看着温齐一面仰卧起坐一面哼歌。

      每当这种时候,姜梓阳就会不自觉地捏捏自己肚子上的软肉,再看看温齐时隐时现的腹肌,对比之下,他心里不免生出些懊丧和不甘来,那股劲儿推着他回到温齐身边,按照温齐的指点,尽力地做好每一个动作。

      坚持了两个星期后,姜梓阳的训练竟然有了显著的成效,腹肌或许还在路上,但软软的肚皮总算变得柔韧起来,吸一口气挺胸抬头,还能勉强在小腹上看见线条。

      那天一大早姜梓阳跑去跟温齐炫耀自己的新成果,温齐正在试听自己新作的一首曲子,看他兴奋地撩着衣服下摆亮出肚皮的傻样,不由呼吸一窒。

      姜梓阳还在肚子上比划,神情中似乎全然没有防备,“师兄,你说我再跟你练多久,能练出你那种腹肌呀?”

      温齐单手扶着耳机,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裸|露的大片肌肤,耳机里的音乐和姜梓阳的声音像是隔着遥远的真空带传进耳朵里,模模糊糊地听不清楚。

      姜梓阳抿着嘴,不敢露出半点笑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师兄,师兄!发什么呆呢!”

      温齐被他这么一喊,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避开他的视线说:“没什么。”

      姜梓阳笑嘻嘻地拉了张凳子挨着他坐下,“是不是有点进步?”

      或许是因为上个月姜梓阳过了十八岁生日的缘故,温齐总觉得这段时间很难控制住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姜梓阳在他面前从不设防,一天天地在他身边蹭来蹭去,回忆刚才那画面对他来说又是一轮新的刺激。

      温齐不动声色地翘起来二郎腿,评价道:“还不错,再努力一阵就有形状了。”

      其实姜梓阳对腹肌没什么执念,但温齐的过于自律给了他紧迫感,所以他也学着每天锻炼,现在看起来成效倒是不错。

      他揉着酸痛的肚皮,想想温齐脱了衣服那流畅健美的肌肉线条,他不由叹气道:“不练不知道,现在开始锻炼了,我好佩服你能坚持这么多年。”

      据温齐所说,他十二岁开始学街舞,十六岁签约了非凡娱乐后,就定了非常严苛的健身计划,雷打不动每天锻炼四十五分钟,最初一年是又累又苦,常常有退缩的念头,后来这习惯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好身材就此保持了下来。

      算起来……离五年签约结束,只有四个月了。

      温齐的思绪打了岔,那点旖旎暧昧的情思顿时荡然无存,他的视线再度掠过对方平坦的腹部,这一次他冷静多了,说:“你要是真打算练肌肉,不单单要锻炼,饮食也得跟上。”

      姜梓阳听他语气平静,眼神也干干净净,不带半点别的情绪,失望地拉好了衣服下摆,敷衍地答:“我尽量吧……”

      温齐知道他不爱吃蔬菜,想尽了办法也只能逼着每天吃几口,吃多了就扁着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还尽量?”温齐戳戳他的脑门,好气又好笑地教育他道,“过年那几天不肯吃菜,嘴里长那么大一个溃疡,疼了一个星期,现在就忘记痛了?老老实实吃点蔬菜水果,别跟个小孩子似的,就知道吃肉吃糖。”

      开始了开始了,熟悉的老父亲口吻。

      姜梓阳在心里暗暗叹气,嘴上随便支吾了两遍“知道啦”就果断地扯开话题,问:“师兄,这是你新作的歌吗?”

      电脑屏幕上是他看不懂的波形曲线和各种控制面板,温齐其实还在做后期,但看他眼里全是好奇和渴望,便反问:“你想听?”

      姜梓阳歪着脑袋看他,眼里亮晶晶的,“我可以听吗?”

      又是这种眼神,温齐想,姜梓阳看着别人的时候总是十分专注,像是要把人整个烙进眼底似的,让你忍不住有种他眼里全世界都是你的错觉。

      他对这样的目光毫无抵抗力。

      温齐摘了耳机扣在他脑袋上,动作温柔。

      “听完告诉我感想。”重放音乐之前,他说道。

      姜梓阳比了个OK的手势。

      这首新作的节奏比之前的古风歌明快许多,低沉的声线吟唱着四季变迁,歌词怀缅的是无忧无虑的年少岁月。

      姜梓阳隐约听出了那快节奏背后隐含的哀伤,只听耳机里男声吟唱着“天空,从白到黑,是时光的沙漏/它不停地翻动,仿佛没有尽头/可我终究,终究不能往回走”,音乐渐弱,随着一声轻轻的铃响,进度条走到了尽头。

      “好听!师兄,这首歌很朗朗上口,而且歌词也很喜欢,歌词挺难受的但是整首歌……”当着温齐的面,姜梓阳有一肚子的彩虹屁,他却涨红着脸说不出口,最后化作了四个铿锵有力的大字,“特别好听!!!”

      温齐写这首歌时的心境并不平和,歌词写得哀怨,他写完后总觉得不满意,便在编曲上做了一些文章,尽量让整首歌的氛围没那么悲伤,他全程关注着姜梓阳的神情,见他听得眼里微微有些水光,第二遍副歌还能跟着哼一哼曲调,他对这首新作品总算有了少许信心,“你觉得好听就好。”

      姜梓阳立马说:“肯定不止我一个人觉得好听,换谁都会说好听的!”

      温齐挑了眉毛看他,“真的?”

      姜梓阳十分肯定地用力点头,“歌词有故事有意境,调子也好记,结尾变调和铃声很有余韵……真的是首好歌!”

      温齐忍俊不禁道:“小朋友最近拍马屁的水平突飞猛进啊,之前都吹得挺套路的,现在都能说出个三四五六了!”

      姜梓阳脸红得几乎能滴血,“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温齐习惯性地掐了掐他的耳朵,谁知那指尖触到的温度烫得离奇,他一愣,随即脸上一热,触电似的撒开了手,仿佛再碰上几秒那热度就会把自己的血液也一并沸腾了。

      他手握成拳,清咳了一声,假装平静地说:“咳咳……我知道的。”

      屋子里静了片刻。

      温齐装模作样地在电脑上操作着,表面上波澜不惊,心脏却疯狂跳动着,他的手腕紧紧压着键盘边缘,突突急跳的脉搏贴在冰凉的金属材质上,好半天都没有平复心绪。

      他的目光落在显示器的倒影上,成天来他屋里撩拨的罪魁祸首此时还手肘支着膝盖,捧着脸,乖巧又倾慕地凝视着他。

      这个眼神……简直要命了!!!

      他强迫自己转开视线,用力地闭紧眼睛再睁开,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自己用温和的语气问:“早上不用开会吗?”

      姜梓阳摇头,“这个星期早会取消了。”

      温齐露出一个为他高兴的表情,“那姜小老板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阵了。”

      “我算什么老板。”姜梓阳每次听他说小老板三个字都会不好意思,他摸了摸后脑勺,想想之前自己忙碌的那些事情,感叹道:“师兄,我发现,有些事得亲身经历过,才知道中间的弯弯绕绕,以前我总觉得我爸天天忙得跟个陀螺似的,顾不上家里人,我以为当老板就是指挥员工做这做那,这一次我发现我真的想错了。”

      老板不仅是一个公司的头,更要把成百上千甚至上万的员工担在肩上,尚未封城的那一阵,谣言四起,临城的管理层意见不统一,谁都不敢拿主意,每一次会议、每一个决策,姜梓阳都像是走在万丈悬崖上的一根细钢丝上,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每件事都要掰开揉碎和姜父商量,姜父觉得是个考验他的好机会,给了他宽松的环境任他发挥。

      温齐陪他熬了那一阵时光,见过他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打瞌睡还做噩梦的模样,见他皱着眉头,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现在理解你爸爸了?”

      姜梓阳有点惭愧,他小时候没少跟姜蓓冉吐槽为什么家长会只有妈妈去,爸爸在他心里的地位远不及姐姐和妈妈,“我爸压力特别大。”他只是暂代了两个月,而姜父经营了二十多年,从小餐馆做到了连锁大饭店,其中辛酸或许只有姜母知晓一二。

      温齐:“那你考虑不考虑将来进公司帮你爸分担一点?”

      姜梓阳拼命摆手,脸上写满了拒绝,下意识地回绝道:“我不想我不去我不可以,宅在家码字不香吗?在家能赚钱为什么还要出门工作?”

      温齐有些疑惑地重复:“在家码字?”

      姜梓阳这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呃……我……我……”

      他的神情慌乱无措,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在温齐好奇的注视下,他如坐针毡,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了。

      这慌张的姿态似曾相识。

      小朋友第一天在公司宿舍报道,以为自己私藏了违规物品,被温齐警告时紧张得差点哭了,像是临终托孤似的把一大盒零食交了出来。

      “不想说就不用告诉我。”看他纠结的模样,温齐扑哧一声笑了,“我没有窥探隐私的习惯,放心好了。”

      姜梓阳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烦恼地抓了抓头发,“师兄,我不是不想说,是我暂时还不能说。”

      说着,他忽然揪住了温齐的手臂,十分认真地承诺:“如果我可以说的话,我绝对会第一个告诉你。”

      不想说和不能说之间的区别可大了。前者是不愿意分享,后者是有心分享却碍于现实不能吐露实情。

      温齐早就猜到了姜梓阳所说的“在家码字”多半是在写小说或是剧本,他还猜到了不能说的理由与非凡娱乐的合同或是作者合同有关。但凡牵涉到合同和条约之类的事情,就算姜梓阳愿意告诉他,他也不愿意听,以免对方一不小心就踩进了合同中的雷点。

      他不会因为姜梓阳的隐瞒而不悦,但姜梓阳的承诺的确成功地令他的心情愉快了起来。

      这件事不便多说,说得越多越容易出错。于是温齐善解人意地扯开了话题,说:“你上次不还说想做一个甜点师吗?”

      姜梓阳的思绪还停留在差点掉马甲这件事上,温齐这一问把他给问得懵了,他“啊”了一声,隐约记起他曾经在厨房里似乎是说过这样一句话,“以前有想过,但是以前做过几次,我姐和我爸妈都不爱吃,都让我自己试吃,我就没有再做过了。”

      烤了一大盘饼干,没有食客愿意品尝的话,那有什么意思?

      温齐毛遂自荐:“我不是还在这儿吗?你做甜点,我帮你试吃,怎么样?”

      “真的吗?”见温齐点头,姜梓阳眼睛一亮,“那我们今天定菜的时候买点必需品吧!师兄喜欢西式甜点还是中式?要不我两种都试试看,你尝尝看哪个好吃,我就常做哪个。”

      看他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翻看着超市的网购清单,甜点的名称不带停地从他嘴里往外蹦:蜜桃雪媚娘、抹茶泡芙、歌剧院蛋糕、山药紫薯酥……他每说一样,温齐就点头应一声。

      简直纵容得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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