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未解多情》瑟*

15、第15章 五年后

　　五季寒暑反复，曲颐陌念完麻省数学本科，去加州理工学了个应用数学硕士，又被肖恩老教授和李博士抓回麻省理工跟着做项目写论文，攻读博士学位。

　　有人特地到学校找他，把人带到咖啡店里。
　　“Roy博士，我们银行能够躲过次级债危机，都是因为读到了你前发表的有关房地产泡沫的数量经济研究论文，引起了警惕。你的金融风险分析实在精彩，极富前瞻性，让我们收益良多。事实也证明了你的分析切中了要害。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银行，在课余的时间做些其他方面金融数据分析呢？”
　　曲颐陌望了望坐在对面精神抖擞的中年人和陪座在侧的金发美女，喝了口卡布奇诺，又等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感谢您的厚爱。我做房地产研究只是为了应用和验证数理分析而找的实证数据，如果对您有帮助，我十分荣幸。现在我还是学生，还是以学业为主吧。”

　　中年人不慌不忙，点了点头，道：“当然，我尊重你的选择。那么，请允许我买下你的论文版权，可以吗？”
　　曲颐陌愣了愣：“这篇论文已经在杂志上公开发表了。”
　　“是的，我知道。”
　　曲颐陌只好说：“我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中年人笑了，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深邃而睿智。他掏出钢笔，“刷刷刷”地在支票上签上名字，然后连同自己的名片，一起由金发女子递交给陌陌。
　　曲颐陌也没仔细看金额，随便地揣进皮夹，便礼帽地告辞离开了。

　　女人问：“埃里克，你这是？”
　　中年人扶扶鼻梁上的镜架，微笑着说：“至少没留下坏映象，不是吗？他不喜欢和人交往，太激进反而不美，随缘吧。”
　　金发女郎松松半露的香肩：“对他求贤若渴，不惜偷偷摸摸三顾茅庐的不是你吗？怎么见了面就那么几句话，一点也不像以情动人的你阿？既然他涉世未深，凭你的三寸舌，还怕套不住他替你卖命？”

　　“我想说，也要他愿意听阿。若不是我及时精简了谈话，他早走神到西伯利亚去了。你没看出来吗，雪莉？”中年人一遍结账，一边若有所思地回答雪莉。
　　“但是他的回答很妥帖婉转阿，一点不像书呆子似的死板僵硬。”
　　“所以才难搞嘛。”埃里克摇摇头，瞧了瞧手表时间，“十分钟阿。不知道再拖长些，他是不是就直接走人了。”

　　曲颐陌刚回到校园，就被教授逮住，关办公室里处理分析数据。这一关就是整整七天。

　　肖恩教授和李博士对这位心爱的弟子异常得意。这孩子聪慧就不用提了，最难得的是专注，这才将满20岁，一无家庭拖累，二无心焦浮躁，不受外界的诸多诱惑，到30岁前还有整整十多年。两位老教授忍不住窝在一起，碰碰酒杯幻想着，说不定哪一天，得意门生就能站到瑞典的诺贝尔领奖台上风光风光。

　　对曲颐陌来说，走进数学的殿堂是偶然也是幸福的，他畅游着挖掘着，不知疲倦。
　　教授借给他的助教办公室被人推开。同学乔治急匆匆地走进来，对曲颐陌说：“Roy，你母亲来电话了，打不通给你，打到肖恩教授那里了。你快给她回过去吧，好像挺急的。”
　　曲颐陌正站在小黑板前，比比划划，还时不时抱起手臂端详着那零零散散挂着的几个数字和符号。闻言，他似乎突然惊醒一般，突地转过头看向乔治：“你说什么？”
　　乔治见怪不怪，重复又讲了一遍。
　　曲颐陌想了想，“电话？”，他慢慢摸向抽屉拉开，“哦，没电了。”
　　乔治看得挺乐的，哈哈一笑招招手就离开了。

　　陌陌找来电池板，重新装上，拨了母亲的电话。
　　曲颐陌逢年过节，或者父母哥哥生日时，会给对方寄礼物，打个电话问候，这还是托了手机里日历提醒功能的福。
　　这回拨过去，他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刚刚叫了声妈，听筒里就传来女子的抽泣声。
　　曲颐陌也就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并不打断。

　　听筒里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电话转手到另一人手里。“是曲先生吗？我是令尊的律师，敝姓吴。”
　　“哦，吴律师，您好！我是曲颐陌。”
　　“曲先生方便在近期回一趟国吗？令尊的身体出了些问题，他的资产还需要您来帮忙处理。”
　　曲颐陌一惊，问道：“江爸爸出了什么事？”
　　“金融危机来的太突然，江先生没有熬过去，不慎积劳成疾，心脏病突发住院了。”吴律师没等到对面的回应，继续叙述道：“江先生正在观察室里，他的债务尚未清偿，希望您有空能回来处理。”

　　“江爸爸的公司是有限责任制，债务不需本人偿付，您就辛苦一下，帮忙把公司处理了。他的病我不了解，麻烦您请主治大夫把他的病例复制一份寄给我，我找这里的医生先看看。”
　　对于曲颐陌的冷静和条理分明的思路，吴律师很满意，这比有些亲人一味地哭哭啼啼询问病症或者冷冷冰冰咨询遗产事宜的好太多了。
　　于是吴律师也开始吐露实情，让对方了解事情的严重性：“曲先生，令尊的公司资不抵债，超过部分确实不需您来负责。但是，令尊为您哥哥担保，向地下钱庄预支了七千多万借款。如今您的哥哥失踪，令尊病倒，这笔债务仍是需要偿付的。”

　　“家中应该还有几处房产，吴律师，您看能否填补欠款？”
　　吴律师在心中对曲颐陌的回答暗暗称赞，但他还是不得不泼上冷水：“我刚才报的借款数字，已经是扣除这六处房产拍卖款项后的余额。”
　　电话那头不再有声，就在吴律师开始失望的时候，陌陌说：“还请吴律师把债务相关文件和偿还情况电邮给我，法律方面的事务我需要请教一下我的律师。我的母亲还需要您照看几天，我会尽快赶回去。”
　　吴律师道：“我与江先生是多年的朋友，照看是份内之事。只是曲先生还请尽快，地下钱庄可不是讲清面的地方，令慈照料令尊，已是诸多奔波，只怕日子久了，她会撑不住。”
　　“多谢。”

　　曲颐陌放下电话，心里空落落的，不知是什么情绪。自从江大哥学成归国，加入江父的公司，他便一直以为父母皆有所养，不再太过挂心了，谁知道竟出了这样的事。
　　他打电话给自己的律师安东尼。他以中国学者身份加入美国国籍自是由于教授的保举，但也多亏了这位对涉外事务经验丰富的律师帮忙。
　　安东尼回答他，那家钱庄的背景他知道一些，只怕用法律的手段，会造成更坏的结果。

　　曲颐陌淡淡的叹了口气，翻出皮夹，拿出那张金丝镶边的考究名片端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