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风》而已终路

1、秦时

　　倒是实在不知，时间的年轮该怎么转，可能很多次，都是这么兀自行进着，有点不知所谓，也有点……耿耿相忠。

　　我叫秦时，“时”是小时的时。以前我每认识一个人，都会这么说。我想，时间无价，一分一秒都舍不得浪费，更何况是小时呢。

　　可惜，这样的说法随着时间年轮的行进，和它所带来的世事的兴颓，消失得再不见分毫了。

　　我遇到了一个人。
　　他叫路峥。峥嵘的峥。
　　或许每个人生命中都会遇到这样一个人，他能够给人带来甜丝丝的糖果，也能给人带来苦涩的咖啡。
　　能让你一秒高兴起来，又一秒……失去全部寄托。
　　我第一次和他正式见面，碰碎了他的杯子，看不出价格的杯子落在地上，“砰”的一声，绽开万般起落。

　　摔得很重，我们都愣住了，许久，我轻轻地说：“同学，我晚些赔你一个吧。”

　　他斜看了我一眼，眸子里很深，深到全不见底。

　　放学后，我去商场挑了一个差不多的，想着怎么给他。我见他的地方是一层的餐厅，于是我仍然去了那里。

　　并且，我在相同的地方见到了他，他并没有在桌上放杯子，那一瞬，我想他应该是在等我赔吧，虽然……这的确理所当然，可他看起来，很不好接近。

　　我把杯子递给他，有些认真地看他：“还你的杯子。上次的事情……很抱歉。”

　　他抬起头，目光与我的对上，却显得有几分漠不关心。而我，在这一刹却像是经过了几个世纪，漫长又难以言说。

　　我想，即使我喜欢他再久，有这一次机缘巧合作为回忆，就让它过去吧，真的。

　　我转身欲走，他却伸手扣住了我的手腕，我脑中千回百转，但……对于结果，我一直没想过原因。
　　“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他这样说。

　　后来的事情也算是毫无悬念，我极其兴奋地答应了，加了他的微信，每晚给他道晚安。

　　在他需要我的地方，我肯定出现得很及时，包括有女生来找他，他说，他有女朋友了。

　　其实我们之间根本没怎么说过话，虽然也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但我当时就仿若幸福的种子，想要漫山遍野地开，想要放肆地生长，向全世界传达我的幸运和兴奋。

　　他这样的举动，也令我遇到不少麻烦，很多女生的小动作，疯狂地干涉着我的正常学习生活，和社交。

　　我从没和他说过这样的情况，我知道男生忙的事情有很多，像他这样优秀的男孩子，他值得更多的好，最优秀的好。

　　有一年夏天，倒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年，我被一个女生绊倒，在体育课上摔得很惨，红色跑道的材质刮人得很，穿着校服短裙，我的腿几乎是直接擦上去，火辣辣地疼。

　　班上没有人站出来帮助我，我爬起来，和老师请假，然后去医务室。
　　那时可能是我第一次怀疑，这样的恋爱，算是什么东西。

　　可这一点点的来自于我的第一次怀疑，也很快地被打消了。

　　他来看我了。他过来的时候，脸色并不算好，我冲他笑笑，然后说：“没事。”

　　他去找了欺负我的女生，在那以后的较长一段时间，我没再遇到任何对我不利的事情。

　　这件事就也以恋爱的甜蜜大于身体上的疼痛，而从我的记忆中很快过去了，我反而觉得很高兴。

　　我一直觉得我不如他，尤其是成绩这方面，他一直以来是全校的第一，而我最多也就进过一次前100名，所以我一直努力学习着，想要追上他，足够自信地站在他身边。

　　期间有一次，我回家刷题遇到不会的，拍了题目给他发过去，但他并没理我。

　　我觉得平时我和他道晚安什么的，他收到就好，回不回也没什么，毕竟他很忙。可是我问他问题，还是有关学习上的，他也不回复。我看着微信聊天界面上最右边一竖列的绿色消息框，突然有一点难过。

　　这样的难过也并没有持续多久，当我一觉睡醒后，仍然精神饱满地去了学校。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他还是第一名，而我也进步到了年级第70。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高兴地与他分享，“这次考试，我进步到校70名了。”

　　他却一脸淡淡，没有任何表情地继续吃饭：“嗯。”

　　我突然没话说了。通常都是我引出话题，然后再说上一通，但现在，我的脑细胞似乎都死光了，再也找不出既能调节气氛，又能一直使我高兴地说下去的话题。

　　于是我们沉默着吃完了这顿饭，沉默着离开了餐厅。

　　我们从没有一起过过谁的生日或是情人节，他根本不会告诉我他的生日是在什么时候，也不会去管我的生日。而我邀请他出门散步等我认为是作为恋人应该会做的事，也多次遭到了拒绝。

　　他说，浪费时间。

　　时间的年轮就这么一直转着，从我高一下学期那年，转到了高三。

　　直到有一天……

　　那天我在课间的时候去找他，想亲自问他题，想他当着别人的面也不好不理我。

　　转过拐角的第一个班就是他们班。可我还没转过去，就听到了他的兄弟，何北新的声音，“你还要继续到什么时候？为了不让你父亲把继承权交给你，你就装出这个样子？”

　　“可你装得根本就不像。你见过谁对女朋友是这样的？一点感情也没有，任人家被欺负，话都不跟人家多说几句。

　　“你选她不就是因为你不讨厌她吗？那你为什么不能试着接受她？快两年了，她那么喜欢你，你就这样？”

　　“路峥，你是男人。男人不能靠女人解决问题，全校女生都孤立她，你什么话也没说过。让她怎么办？就连那次她摔倒还是我出面……”

　　“够了！”他低喝了一声，眸中满是不耐和烦躁，我已经完全想出了他的表情，就与他拒绝那些女生的表白时的一样，冷漠，不含任何感情，还有些厌恶。

　　那一瞬间，我突然就明白了，一个一直站在高处的人，他不会有时间去低下头看别人的脚步，永远都不会。

　　他只会抽出一些时间，规划自己未来的方向，应该走什么样的路，需要什么样的人来为自己铺路。

　　那时我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幻想十分可笑，我没离开，在后面的拐角处，在他们说话沉默的间隙中，我真的笑出了声，为自己的不值。

　　被他们发现了，我也没逃避，对着他刀锋一般的目光，“我先走了。”

　　他们都没拦我，我就那么走回了班。一下午都过得不知所觉，浑浑噩噩的。

　　我想我可能突然醒悟了，又好像没有，总有些东西在脑中交织着，闪动着，抓不住。

　　然后就变成一团乱麻，缠得愈来愈紧。

　　我迟钝得有些麻木，听不清周围的说话声，听不见老师的讲课声，但我还记得一件事：和路峥分手。

　　断了这段对他来说毫不在乎的感情。

　　晚上我没有与他一起吃饭，我们不是一路人，有眼睛的人都清楚，也只有我，会认为他会有那么一点点是喜欢我的，是看我与别人不同的。

　　我在微信上说：“路峥，我们分手吧。别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他同意了。

　　十分迅速地回了一条消息，我曾经那么期待的他的消息。

　　呵呵。
　　他说：“好。”

　　快高考了，我的情绪很差，成绩退步很明显。班主任多次找我谈话，我都搪塞过去了。

　　知识性的东西我没有落下，只是一直静不下心。

　　我告诉自己要放下，我在他眼里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人，我不能因为他耽搁了自己的人生。

　　我近乎疯狂地刷题，拼命地学习，晚上通宵，白天仍像打了鸡血般坚持着。
　　很多天了，直到我认为我再也没有力气去想他，我魇足地睡了一觉，天昏地暗，感觉再没什么放不下的。

　　又一次考试，我考了全校第三。

　　是我以前从没有企及过的高度。

　　只是，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认为距离他又近一步的那种欣喜了。

　　日子还是要过，只能说，拥有了一段不甚美好，但令人难以忘怀的回忆吧。

　　后来两次模考，两次我都考了全校第二。

　　我超不过他。
　　他是个自学了大学一年半教材的天才。

　　高考我考得还算不错，去了全国排名第一的S大。

　　我想我可能已经找到了真正的自我，那种积极的，想要闯出自己的世界的态度。

　　尽管……他依然在我梦中，不能磨灭的存在。

　　我做了国防设计师。

　　我再一次地见到了他。
　　在盛大的发布会上。

　　他仍旧闪着耀眼的光，但我想，他没法不在科学信仰上认同我。

　　他们讨论的最新款6.0是我设计的，所以双方要交流。

　　然而让我有点意想不到的是，他看我的眸子里，有了一种复杂的光芒。
　　发布会结束后，他堵了我的去路，把我拉进他车里，我被他抵在车壁上，听着他近乎嘶哑的声音：“秦时。我想你了。”

　　我的心狠狠地颤了颤。但我忍住了，没出声。
　　他的唇狠狠地压在我的上，他的舌撬开我的唇，不安分地搅动着。

　　我冷笑，“怎么？现下我有利用价值了，所以你又是这副深爱我的样子？”

　　静默两秒，他松开了我。声音轻得像是要飘走，“秦时。我爱你。”

　　我曾经从不敢奢望的东西，这一瞬间，似乎得到了。

　　但我不敢相信，当初那个高傲得有些不可一世的男孩子，也会用这样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怕是陷阱。
　　再哄我掉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我知道我从来没有忘记他，我那么拼命，甚至存了让他后悔的心思。

　　可是现在……

　　“秦时，我们在一起好不好？”他认真地看我，我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我想我是信了。

　　“路峥。你凭什么这样，你凭什么？”我五年来一直没为他掉过的眼泪，似乎就等着这一刻，泪如决堤，再也刹不住。

　　他对我很好。

　　并且我们在工作上的配合度极其高，几乎是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我觉得我后来的人生才算是到达巅峰，真正拥有了事业和爱情。

　　我喜欢的事业，我想要的爱情。

　　——秦时

作者有话说

　　希望大家喜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