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契合》噤若寒单

5、约法三章

　　周末的时候，虞易总算抽出了点时间来参观他们未来的新居。

　　房子果然如谭衍说的那般，是套复式，面积不小，住他们两个绰绰有余。

　　虞易也不嫌大，大点才好，省得抬头不见低头见。

　　装修是按他的喜好来的，整体式冷色调的简约风，或许是为了给冷淡的环境增添一点生机，谭爸爸自作主张的在一些不起眼的小角落里放了些好养活的多肉，看着还挺可爱的。

　　最让虞易放心的一点是，他们大概也没指望两个人能迅速天雷勾地火的完成标记，所以布置了两个房间，瞧着真就像那天说的一样，只是让他们培养感情。

　　“怎么样，还不错吧？小鱼满意的话，今天立马就能搬进来。”这套房子谭爸爸准备了好些年，今天终于有机会把它送出去了。

　　虞易礼貌微笑，倒也不必这么着急。

　　谭衍不关心别的，把每个房间都打开看了一遍，发现除了卧室和书房外，楼下还有一间空置的屋子后，终于确认自己是亲生的了。

　　至少还知道给他准备画室。

　　“我没什么意见。”谭衍回头冲虞易微微一笑，“小鱼决定就好。”

　　虞易转头无视他。

　　几十年来一直奉行“老婆说的都对”原则的谭爸爸对儿子今天的表现感到十分欣慰，默默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很好，一个成熟可靠的alpha，对Omega好的第一步就是要学会迁就。

　　“好好好，小鱼觉得怎么样？”

　　虞易微不可查的叹了声气，“辛苦叔叔了，我很喜欢。”

　　正所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早死早超生。更何况，谭叔叔一番好意，他也不好拒绝。

　　谭爸爸果然很高兴，虞易一点头便赶忙张罗着把搬家的事情搞定了。期间彭怡和向慧贞两位女士也兴致勃勃的参与了进来，虞易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他们来问自己意见的时候，点头说好就可以了。

　　乔迁当日，两家人在新房里一起吃了顿饭，妈妈们亲自下的厨，儿子们自然十分捧场，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酒足饭饱后，家长们也准备离开了。临走前，向慧贞把虞易叫进了房间。

　　“妈。”虞易猜到妈妈大约是有事情想和他说，冷冽的脸上难得现出几分乖巧。

　　向慧贞笑得温柔，经过岁月侵蚀的脸仍可见当年风韵，她抬手摸了摸已经比自己高的儿子的脑袋，感叹道：“一转眼小鱼都长这么大了。”

　　虞易轻轻将她圈入怀中，拥抱了一下，“妈妈还是很年轻。”

　　“你怎么也跟小衍一样，都学会花言巧语了。”向慧贞嘴上这样说着，眼角却是止不住的笑意，然而看着虞易如今的模样，又不免露出几分惆怅，“你这孩子，从小就要强，总是一个人，会很辛苦的。叫你结婚是想有个人帮衬你能轻松些，以后你就知道，妈妈都是为你好。”

　　这些话都是老生常谈，虞易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想轻松些他为什么不花钱多雇一个秘书？

　　“可您不也是一直一个人吗？”虞易话说出口才觉不妥。

　　爸爸走了之后，他妈妈就去做了腺体摘除手术，这么多年来一直一个人带着他生活，其中艰辛，虞易都看在眼里。

　　向慧贞怔住，沉默片刻后，转而说道：“小衍是个好孩子，你也别总是对他冷着脸，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她也纳闷，两个孩子明明小时候玩得很好，怎么越长大越生疏了呢。

　　“知道了。”

　　虞易答应的爽快，等人走了之后，照旧和谭衍坐上了无情的谈判桌。

　　大概是面对面才比较有谈判的气氛，两个人放着舒服的沙发不坐，又再次回到了餐桌上。

　　“关于一年后离婚的事情想必不用再多说什么，今天主要是谈一谈我们未来一年要同居的事情。”

　　虞易递过去一份打印好的文件，上面是他这几天抽空列出来的同居细则。像未经许可不得进入对方房间，不得在公共空间随意丢弃个人物品，这样或那样零零碎碎的条款，足足写了有三大页。

　　“我的要求都在这里了，你仔细看看，当然，能牢牢记在脑子里就再好不过了。”虞易自觉公平，提醒道，“你有任何意见或是条件，现在都可以提出来。”

　　谭衍随意翻了两下，被他的操作惊呆了，“这就是你说的约法三章？”

　　虞易理所当然的点头。

　　“我看都不止三十章了！”谭衍简直要被气笑了，“前面的这些也就算了，这条，不得在对方视线范围内活动超过五分钟是什么意思？不得无故骚扰对方又是什么意思？我就这么闲吗？”

　　是的，虞易觉得他就是这么闲。

　　谭衍或许忘了自己的恶行，虞易可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小的时候，谭衍拿虫子吓唬过他，等他长大些不怕虫子了，又开始偷藏他的习题本，非要跟他玩我藏你找的游戏。

　　什么突然冒出来吓他一跳，趁他睡着在脸上瞎画……类似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数不胜数，总之，他可没少被骚扰。

　　原本只是些小打小闹，虞易只当他脑子有毛病，直到高中的时候，他和谭衍大庭广众之下大吵了一架，自此之后，两个人就彻底闹掰了。

　　吵架的缘由，虞易有些想不起来了，不过就此奠定了他们互相看不顺眼的基础。之后两个人各奔东西，一下子少了许多关联，只有假期回家的时候才能见上几回，很有些藕断丝连的味道。

　　现在嘛，父母面前尚能和谐，私下同住一个屋檐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鉴于过往种种，虞易认为，自己很有必要防着点，万一这人故态复萌怎么办。

　　谭衍在那几条上点了点，辩驳道：“又不是十几岁的小朋友，我没那么幼稚。”

　　他坚持要把这几条划掉，说这是对他的蔑视和侮辱。

　　两个人在同居细则上掰扯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才达成一致。

　　总结一下，大约就是划清界线，各过各的，最好能绕着对方走。诸多细节，全写在纸上，白纸黑字，一式两份，郑重得堪比签订商贸协议。

　　原本虞易还打算再另外打一份贴到墙上，但彭怡走之前说有空会来看他们。

　　这不就是预备突击检查的意思吗？

　　虞易不得已放弃了这个想法。

　　没想到谭衍比想象中还要安分守己，每天不是在房间就是待在画室，很少出门。虞易又是个每天早出晚归的，住在一个房子里，竟然鲜少有碰面的时候。

　　上次撞见，还是因为虞易回来得晚，碰上了谭衍出来倒水，两个人一句话没说，就各自回房了。

　　虞易预想过的一切状况，都没有机会发生。

　　这本该是最理想的状态，但不知是太过平静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没人在耳边聒噪两声反倒别扭。

　　不过虞易暂时没空想这些，那个差点被截胡的单子他们上下忙活了许久，投入了极大的时间和精力，要是做不成，将会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因此，这件事得到了虞易十足的重视。

　　今天虞易就是去请人吃饭的，费劲把人约了出来，就是要力求拿回这个单子，没想到谭衍居然也舍得出去见一见天光了。

　　“哟！真巧。”谭衍从游魂状态里脱离出来，换上了他那副贱兮兮的笑容，“去哪儿啊？捎我一段呗。”

　　虞易率先打开大门，回头冷漠道：“不顺路。”

　　别以为他不知道车库里那辆骚包的红色超跑是谁的。

　　说罢，扬长而去。

　　虞易约的是上次让艾拉联系的刘总，因为对方还有另一个或许更好的选择，态度上便有些拿乔，离约定的时间过去足有二十多分钟才姗姗来迟。

　　“虞总，真是不好意思，路上堵车了，没久等吧？”堵车可真是个万能的好借口。

　　他这会儿就算是故意来迟的，虞易也不能说什么。

　　“没等多久，刘总人来了就好。”

　　虞易说话就不能指望有热情的时候，分明是客气的话，听着却过于淡漠了些。故而说完这句，艾拉便恰到好处的接过话头，露出职业的微笑，说道：“先入座吧，听说刘总喜欢这家的私房菜，虞总特地订了一桌，一会儿刘总可要好好尝尝。”

　　顺利开席后，这事便能边吃边聊的谈下去了。然而这位刘总是个酒桌文化爱好者，可着劲的给虞易灌酒，还不许别人挡，不喝就是不给面子。

　　虞易起初还犹豫了一下，喝了两杯之后便来者不拒了。最后事情是谈成了，但他也成功把自己给喝醉了。

　　等刘总脚底浮虚，被人扶着离开后，艾拉对着一桌残羹冷炙和不省人事的老板犯起了难，心说幸好这位刘总没什么歪心思，不然虞总今天可就危险了。

　　“晴姐，这……怎么办？”同行的小张不知所措。

　　这声晴姐叫的就是艾拉，她证件上的名字叫杜婉晴，只是觉得太温婉，和自己的气质不搭，所以一般都让人叫她艾拉，比她年纪小的，也可以叫晴姐。

　　“虞总最近好像搬家了，新住址还没来得及告诉我。”艾拉想了想，“先在附近找一家酒店吧。”

　　小张赞同道：“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怎么带虞总过去？”

　　喝醉的人可比平时重多了。

　　艾拉看了眼在场唯一的男性alpha，拍了拍他的肩，“小张，靠你了。”

　　两个人商量好，让小张背虞总下去，艾拉则在手机上预定好酒店。谁知道喝醉的虞易防备心比清醒的时候还要重，小张只是把人从桌上扶起来，就引起了虞易的剧烈挣扎，死活不让他再靠近。

　　艾拉倒是能近身，但同样做不了什么，只要有肢体接触，就会立刻被推开。

　　她看着靠在墙角一动不动的虞易，心中无限惆怅，想着自己和小张发现了老板不为人知的一面，第二天会不会被灭口？

　　艾拉没办法，最后把虞易的手机拿走了，哄着人给解了锁。

　　小张皱着眉，“晴姐，这样不太好吧？”

　　“非常时期，非常之举，虞总会理解的。”艾拉说着，点开了手机里的联系人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