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契合》噤若寒单

6、天作之合

　　天色暗下来之后，酒吧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一般情况下，人们是不会在外暴露自己的信息素的，不仅很不礼貌，同时也十分危险。因此市面上阻隔剂的花样也是越来越多，但这并不影响某人像只花蝴蝶一样引人注目。

　　许多不加掩饰的大胆目光注射过来，谭衍却仿佛感觉不到一样，愣是在人来人往的吧台开出了一处僻静之地。

　　近来天气转凉，酒吧的空调温度打得偏高，谭衍觉得有些闷热。他松了松领口，向服务生要了一杯加冰的酒。

　　“谭大画家，见你一面还真是困难重重啊。”

　　一只手从后面搭上了谭衍的肩膀，他不甚在意的拨开，毫无谦虚之意的回道：“不难怎么能体现出我的身价呢。”

　　来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坐到了他身边，冲服务生打了个响指，“来杯长岛冰茶。”

　　谭衍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就你那一杯倒的破酒量，也好意思点烈酒？还是换杯果汁比较适合你。”

　　这话的意思，直白一点，就是让他没本事就别装这个逼。

　　霍嘉澍点的沃特加最后到了谭衍的手上，而他得到的，则是一杯鲜榨西瓜汁。

　　这巨大的反差着实不太美妙，霍嘉澍啧啧叹道：“连杯酒都舍不得让我喝，这么贴心，我都要怀疑你对我有什么企图了。”

　　谭衍闻言转头解释：“别误会，喝了酒不好开车，我只是想给自己想找个免费司机而已。况且，咱俩在一起是要交罚款的你不知道吗？我还得留着钱开工作室呢。”

　　“靠！”霍嘉澍就知道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于是打定了主意要恶心回去，“别呀谭大画家，不就几万块钱的罚款吗，本少爷出了，你看咱什么时候登记去？”

　　“不好意思，看不上你。你有这钱，不如拿来投资我的工作室。”谭衍可惜道，“而且很不巧，本人前不久已经领证了。”

　　“领证？什么时候的事？和谁呀？”霍嘉澍原本准备怼人的话又咽了回去，话里话外透露着好奇和八卦的气息，“真是世事无常，我还以为你已经打算和艺术共度一生了，没想到转眼变成了已婚人士。”

　　真是太魔幻了。

　　他就这样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就着杯西瓜汁，听谭衍讲完了来龙去脉。

　　霍嘉澍砸吧了一下嘴，总结道：“又是青梅竹马，又是百分百匹配度的，这种缘分，也只有小说电视剧敢这么写了吧，天作之合啊兄弟。还约法三章做什么，趁早假戏真做得了。”

　　“算了吧。”谭衍晃了晃酒杯，“我要是敢这么跟他说，他八成会觉得我脑子有病。”

　　说完这话，他发现霍嘉澍用一种奇特的，饶有兴致的目光看着他，“谭衍，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谭衍不明所以，“我怎样？长得好看是基因问题，你羡慕不来。”

　　正常情况下，应该明言自己对对方没意思才对，可谭衍刚才考虑的却是，如果他说了，对方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霍嘉澍但笑不语，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道：“我现在倒是对你的Omega很好奇，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谭衍眯着眼看他，本就生的狭长的双眸在昏暗中显得愈发幽深了。

　　“好奇心别太重，你会失望的。”既没意思，屁事儿又多，他就没见过比虞易更麻烦的人，“还有，别乱说话，他不是我的Omega。”

　　霍嘉澍小声抱怨：“好奇一下都不行，真是小气。”

　　略过这个话题后，两人正准备仔细谈谈工作室的事情，谁料谭衍的电话这时候响了起来。

　　他们的座位靠的近，谭衍掏出手机的时候，霍嘉澍正好瞥见了来电人的名字，备注是：麻烦精。

　　霍嘉澍冲谭衍挑了挑眉，“哟！你的Omega找来了，不会是要捉奸吧？”

　　“捉你个头！”谭衍一巴掌糊过去，被他堪堪躲过，随后手指一划，接起了电话。

　　谁知电话里竟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这么晚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请问你认识虞易吗？我是他的秘书。”对方似乎是怕他挂断，一口气就把话说完了，“虞总现在喝醉了，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把人接回去。”

　　虞易？喝醉了？

　　谭衍一时间难以将这两个词联系到一起。

　　说他麻烦还真不是在冤枉人，而且是各个方面的。

　　“知道了，地址发我。”

　　电话一挂，霍嘉澍便迫不及待的关心道：“怎么了？麻烦精找你做什么呢？”

　　谭衍匆匆结了账，扣住他的肩膀，“想知道？”

　　霍嘉澍顿觉不妙，不由自主想往后退。

　　谭衍勾唇一笑，把车钥匙塞进了他手里，“你不是好奇吗？带你去见见本人。”

　　工具人霍嘉澍呵呵冷笑。

　　不就是喝了酒缺个司机嘛，不想花钱找代驾就不想花钱找代驾，说这么好听做什么。

　　虚伪！

　　＊

　　“晴姐，这能行吗？总感觉……虞总和那个人的关系不是很好的样子。”小张表示很担忧。

　　如果关系好的话，怎么会给人备注“脑子有病”呢？

　　艾拉一脸这你就不懂了吧的样子，“就是这样才显得关系好啊。就像林林总是喜欢骂你蠢，但她会这样骂别人吗？”

　　林林是他女朋友，和其他人相比，自然是跟他比较亲近。小张瞬间顿悟了，“打是亲骂是爱对吧！”

　　艾拉欣慰点头，孺子可教也。

　　“再说，我们刚刚已经征得虞总的同意了。”

　　所谓征得同意，其实就是拿着手机在半醉不醒的虞易旁边问他：“虞总，我给您打电话叫妈妈来好吗？”

　　虞易大概也知道自己醉了，听到“妈妈”两个字，立刻拼命摇头。

　　艾拉又问了几个人，虞易都没有半点反应，她就尝试着问了一下这个备注与众不同的人：“那这个……额，脑子有病的呢？叫他来？”

　　虞易迟钝的大脑反应了一下，又开始摇头了。

　　很好，就是他了。

　　艾拉当机立断，将电话拨了出去。

　　脑子有病的那位很快就来了，还带上了一个来凑热闹的司机。

　　艾拉见到来人就觉得这波稳了，这不就是前段时间来办公室送饭的那位吗！

　　“人呢？”

　　谭衍走进来也不废话，顺着艾拉和小张的目光，看到了墙角座椅上的虞易。虞易喝醉的状态倒是安静，看着一副很听话的样子，总之比平时要顺眼的多。

　　“你们两个人还搞不定一个醉鬼啊？”凑热闹的司机靠着门框发问。

　　艾拉也是相当苦恼，“我们倒是想，他不让人靠近啊。”

　　她后来还找过这家私房菜的老板帮忙，然而除了她，其他的人一旦靠近，无一例外，都遭到了虞易的激烈反抗。

　　霍嘉澍看着墙角的方向露出玩味的笑容，“这就是你说的……不能靠近？”

　　艾拉回过头，自家老板正被人毫不客气的拍着脸。谭衍皱眉叫了他两声，当真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才确信他是真的喝醉了。

　　“小鱼，还认得我是谁吗？”

　　虞易一双眼朦朦胧胧的，费力睁开了一条缝，盯着他看了半天，张口道：“认……得。”脑子有病老爱捉弄他的讨厌鬼。

　　“认得就行，回头别说是我把你拐走了。”谭衍说罢，抬起他的手臂架到了自己肩膀上，然后蹲下去把人背了起来。

　　真重。

　　谭衍这话也就在心里说一说，走到门前转头看向艾拉，想起这人他之前在虞易办公室见过，“我记得你是小鱼的秘书对吧，需要一起去吗？”他得给自己找个人证，以免某个醉鬼醒过来冤枉他。

　　艾拉赶紧点头，她保证，自己绝对不是因为八卦，而是出于对老板负责任的态度。

　　“小张，没事你先回去吧，今天辛苦了。虞总的车你开走，明天记得开到公司去。”

　　“知道了晴姐！”

　　打发走了小张，艾拉跟着谭衍上了同一辆车。

　　司机是被坑来的霍嘉澍，这种时候，艾拉当然选择主动坐上副驾驶。庆幸的是，谭衍今天开出来的不是那辆被虞易在心里默默点过名的两人座红色超跑。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醒着的三个人没有什么可以聊的话题，交换了一下姓名，便全都默契的选择了闭嘴，整个车厢里只有导航不时响起的指示声。

　　艾拉通过后视镜观察着后座上的两个人。

　　虞易闭上眼睛后，周身冷冽的气息便荡然无存了，斜斜的靠着谭衍，像只沉睡中的猫，收起了自己的利爪，温顺又绵软。

　　至于谭衍，揣着手正襟危坐，目视前方，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艾拉却不知为何看出了一丝僵硬。

　　新居离虞易公司很近，离他们今天应酬的地方也不算远，一路通畅，很快就到了。

　　谭衍抄起不省人事的虞易准备上楼，刚迈开脚步就被叫住了。

　　“看见你的超跑了，今天给你当了两趟免费司机，借我开两天呗。”霍嘉澍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对待工具人也不能太过分了，有时候也要适当给点好处，“钥匙在家里，自己上来拿，拿了赶紧滚。”

　　谭衍言语之间，丝毫没有要留他们坐一坐的意思。

　　但霍嘉澍满意了，能把谭衍的超跑借过来，这趟也不算吃亏。

　　喝醉的还有接人的都回去了，就剩两个干活的。霍嘉澍拿了跑车的钥匙，兴致勃勃的准备去车库换车，同时转头冲艾拉笑道：“美女，怎么样，跑车坐不坐？”

　　“那个……谭先生他……和虞总住一起吗？”艾拉提出了大胆的猜测。

　　霍嘉澍现在只惦记着谭衍的超跑，顺嘴回道：“是啊，人家合法夫夫，当然住一起了。”

　　合法夫夫！住一起！

　　艾拉迅速get到了这两个关键词，内心疯狂尖叫，老怀甚慰，随即豪迈挥手道：“走！先出去兜两圈，吹吹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