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之下红尘上》穗穗涟涟

18、隔墙有耳

　　铁柱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是用气在发声，他说：“我站不起来…够不到。”
　　慈棋心急如焚，伸手去扳主神紧紧扣在她腰身上的手指，一面恨恨说道：“你再不松开我，雨师的小徒弟就要死了。”
　　主神略一动容，松开她些，似乎对她这么着急想要脱离他十分诧异。慈棋抓住机会，伸手去够桌上的灵芝丸，却仍差着一个指尖的距离。
　　那边铁柱在地上缩成一团，发出几声哽咽。
　　近在咫尺，远在天边。
　　突然有人敲门。一个尖细的声音在门外道：“小仙来送二界天今日的公文，怕打扰主神，就没有在屋里现形，主神现在方便批阅吗？”
　　慈棋如逢甘霖，满头大汗喊道：“快进来，这里要出人命了。”
　　屋中突然凭空现出一个人，着淡青衣袍，用冠玉绾发。他拾起桌上灵芝丸，疾步走到铁柱身边，喂他吃下，又折回主神身旁，像之前那般，捏一个诀，放在他眉间，口中低声念些什么。门外小仙刚穿墙进来，看到霜神，连连赔罪，恨不得自戳双眼，急急忙忙又穿出去了。
　　慈棋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到：“霜神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露华并不看她，温声道：“上次探得曜余元神不稳，想来还有危险，所以一直看着。”
　　“那主神这次是？”
　　“大抵是喝了五步摇的缘故，这茶叶虽能安神，但性烈伤身，最不适合他喝。”
　　那边东方铁柱在地上缓慢苏醒了，明明刚中了毒生死攸关，却一脸兴奋道：“霜神也来助我们一臂之力了？这下我们知道了他的下毒手法，定能一举擒获！”
　　慈棋也摸一把额前汗珠，宽慰笑笑，心想毕竟这一趟折腾不算一无所获。
　　露华手势变化，又捏一个诀，轻放在主神额头。他眸子低垂，平淡道：“最近让他莫生气，莫着急，莫好勇斗狠…慈棋，我亦有话对你说，你初上二界天，看所有事情都新奇，折腾两日正常。但新鲜劲过去，就请你安分守己，不要再给曜余惹事。曜余自小良善，对手下人认真负责，不忍看你只身犯险，才几次三番出手搭救。请你不要再将他扯进这种境地，否则…”他淡淡勾起嘴角，“诛仙台还是天雷地火…你自己选。”
　　慈棋如同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从骨头凉到心里，战战栗栗。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站在一旁动也不动，记得自己似乎朦朦胧胧说了句：“好的。”
　　还说了句：“对不起。”
　　霜神起身，扫他们一眼，推开门走出去。那边主神悠悠转醒，看着呆立的慈棋和铁柱，茫然问到：“刚才怎么了？难道是我中毒了？”
　　慈棋哇地一声哭出来，夺门而出。

　　夜里的后花园漆黑寂静，花丛中点点流萤飞舞，点亮一径小路。慈棋不看脚下路，闷头向前走，只想着离主神越远越好。
　　妖低人一等，她能飞升实在不易，不知用光了几辈子修来的运气。可她如今连二界天的路都没摸熟，就受到这般威胁。她叹口气，心想若是削了她仙藉也罢，大不了回凡间寻妃子去，妃子那么软的心肠，肯定二话不说将她留下。这两日她也能看出，主神虽然臭名昭著，但人并不坏，确实良善。反倒是霜神，名声高洁，却净做些心狠手辣的事。杀她，他可能连眼都不会眨。
　　没留神脚下，她竟走到了后花园的湖边。时凉风习习，在湖面荡出层层涟漪，小蝇纠缠纷飞，惹得她心烦。慈棋寻了一处树丛，背靠着一棵桃树坐下，园中花香粘稠，她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受了露华的威胁，她的梦愈发不太平，梦中她站在某处悬崖旁，眼看着就要滑下去，主神却在一边揣着袖子嘲笑她，反倒是东方铁柱在雨师的怀里哭。她嫌他烦，便叫他闭嘴。铁柱没闭嘴，反倒是雨师一反常态开始怒骂她不识好心云云。她又急又气，兼又怕掉下悬崖，猛然醒来。
　　梦中的哭声还萦绕在耳畔，她侧耳细听，水边真有细微哭声传来，绵长不绝，时隐时现，慈棋一惊，顿时毛骨悚然，拔腿欲逃，心道自己真是走了背字，竟还能于这幽静之地逢上鬼魅。
　　那人哭着哭着，似乎还在对某人诉苦，语气幽怨，慈棋还是隐约听得几句，比如“你怎么这么多天不来看我…你说过要带我远走高飞…”她听了一会儿墙角，觉得大概只是府内婢女侍卫谈情说爱，自己这么偷听实在不厚道。她正准备堵住耳朵，小心翼翼抽身离去，突然明明白白听得一句“如今二界天的官差已至，你作何打算？”
　　慈棋心中一动，屏息蹲下，仔细聆听。
　　一个男声冷笑一声道：“来就来，他们还能吃了你我不成？”
　　“万一…万一他们发现了我们…”
　　“比起他们，老二才是当务之急吧？”男声恨恨道，“那日险些让他坏了事。”
　　接着女声便又嘤嘤哭起来，抽泣着说你不听我劝，整件事真是漏洞百出云云。男声紧接着低声呵斥，说你若再这么哭哭啼啼，我二人必定性命不保。
　　一轮满月洒下银色的光，树影斑驳摇曳。慈棋听着两个人终于走远了，松了口气。她一摸额头，自己已是大汗淋漓。
　　应当赶快将这两人的对话告诉主神，她想，听这两人的意思，他们不久就要跑路了。
　　她小心起身，向后退了两步，突然撞在什么东西上。她转头看到一张陌生又丑陋的脸，那人扯起一张歪歪斜斜的嘴冲她说了些什么，她没听清，只觉一阵昏天黑地，斜斜摔进身后树丛中。

　　铁柱用了一炷香多的时间，颠三倒四地讲清了刚刚发生的事情，连霜神那句“诛仙台还是天雷地火”都复述出来。主神听后，皱着眉头思虑良久，问东方铁柱，“那慈棋究竟为什么那么伤心呢？”
　　铁柱挠挠头，“可能是被霜神吓到了吧，毕竟突然有人让你在诛仙台和天雷地火中选一个…这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这样的威胁很可怕吗？”主神淡淡一笑，神态竟和霜神七八分相似，“天雷地火，我替她受，若她跳诛仙台，我就在下面接着她。”
　　东方铁柱一愣，似乎听懂了什么，又有些困惑，不过他想起师父叮嘱他种种，便将问题记在脑中，想着回去问问无所不知的师父。
　　主神推开门，懒洋洋冲他挥挥手道，“走，我们去找慈棋。”

　　-----------------------------------------------------------------------------------------不会弃坑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