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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苍耳(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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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她和柴隽恋爱的时候,曲思情亲自来找她,告诉她真相,那时她还犹疑,担心自己错怪柴隽。
但曲思情当年空降苍耳的盛况,她记忆犹新,也就是那时候她彻底死心。
果不其然,曲思情成了苍耳平台最红的美妆区UP“思情最爱吃菜卷”,她走的是炫富路线。
她的身份早就好奇的粉丝扒得清清楚楚,百年书香门第曲家独生女,父亲是知名油画家,母亲姓奕,背景成谜。
她还没红的时候,有粉丝连麦的时候问她名字来源,她第一次在粉丝面前红了脸,说自己喜欢菜卷,从小就喜欢。
他们是青梅竹马,漪清怎么能不多想,等曲思情飞速蹿红的时候,她悬着很久的心终于定了,有种“果然如此”的踏实感。
这名字里暗含的暧昧情思,柴隽应该也知道,他那么介意别人喊他小名儿,苍耳官方却直接默认这名字,而且投入那么大流量,花费那么多精力捧红了曲思情,已经证明她和柴隽的关系非同一般。
最让她痛心的是,连祁薰都说过,她侧脸和曲思情有点像。
往事闹得她委屈又头疼,她咬着唇,眼神讽刺:“还要祝你们儿孙满堂呢,结婚的时候别忘了发请柬。”
柴隽对苍耳平台的事儿不怎么上心,一时反应不过来,苍耳最红的到底是谁,游戏区UP主“一任逍遥”,还是美食区UP“饕餮的肚腩”。
他们都是货真价实的男人,漪清说祝他们儿孙满堂,这到底是在质疑他的取向,还是高估了当前的科学发展进度?
更何况,除了漪清,他还能跟谁结婚?
柴隽本来发烧难受,这会儿被气得头疼:“你又开始说胡话。”
见他死鸭子嘴硬,漪清心道,也不知道是谁在发烧说胡话,他从前理智从容又有担当,如今怎么变成这样子。
人会变的,想到这个就让人心凉,她眼神越冷静,想着他退烧了,自己当然可以走了,于是站起来,冲到玄关那里,拿起手包往外跑。
等柴隽反应过来该追出去,奈何脑袋发晕,怎么也站不起来,只能虚弱地放狠话:“漪清,走了就永远别来。
漪清当耳旁风一样,气呼呼走掉,她绝对不会再来隽山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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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清气呼呼地走了好长一截路,就被圆脸物业姑娘拦住,她追得气喘吁吁,面色更红润了:“漪清女士,6号业主先生让你先等等。”
“不等他,”漪清气恼地咬着白皙的贝齿,脸颊因为生气有点鼓起来,又缓了恶劣的语气,“你们下午再去看看他。”
圆脸姑娘被她生气模样电得心头一麻,她长得那么美,尤其是嘴唇,玫瑰花一样娇嫩,连气得脸颊发红都特别好看,当得起漪清这么美的名字。
“啊,可是6号业主先生派了司机送您回去。”
漪清哑火了,这里确实完全没法打车,真走回去,小腿都要肿,于是别扭地跟着物业姑娘到树荫下,听着她兴奋地八卦:“6号业主先生好神秘,平时过年过节送的业主礼物都拒收。”
“他家也没有家政阿姨,平时别墅清扫打理都是托我们帮他找固定的钟点工。”
“看着冷淡,其实很有礼貌。”
话毕,她又觉得在人家女朋友面前说他冷淡,有点不大好,吐吐舌头,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一辆黑色宾利及时丝滑地停在她们面前,司机摇下车窗,探头礼貌问道:“请问哪位是漪清女士,隽总让我送您回家。”
“我。”漪清点点头,跟圆脸姑娘道别,拉开黑色车门,坐了进去。
薄荷香扑面而来,这是柴隽的私车,很私密的地方,漪清只需瞄一眼就能发现很多柴隽留下的痕迹。
永远习惯左边放着自己的一些琐碎物件,签字笔,充电器,且单曲循环着朱哲琴的《羚羊过山岗》。
好多人都不知道这首冷门歌,但她有段时间喜欢极了,在柴隽面前哼了无数次,洗菜的时候哼,做作业的时候哼,连睡觉之前都要哼两句。
司机都挺能聊,只是平时遇到个闷瓶老板,不爱说话,也得克制自己,今天见闷瓶老板亲自打电话让自己送个姑娘,好奇得很。
“姑娘哪里人呀?”
漪清心思还在歌里,受不住司机的热情,含含糊糊地回了个:“外地的。”
“来照顾隽总吗?”司机脑回路比较清奇,顿时以为她应聘隽山别墅6号的家政,“隽总终于肯招人收拾家里了。”
漪清心知他误会了,也没辩解,只悄悄打听:“他,我是说隽总,之前为什么不肯招家政。”
柴隽那样的厨房杀手,没有家政,真不知他平时怎么照顾自己的。
“嗐,”司机神神秘秘压低声音,“孟总劝了好多次,隽总都不肯妥协,后来听他们吵架,大概是小时候差点被信任的家政阿姨绑架拐卖。”
绑架拐卖,漪清心一跳,忽然理解他为何在外面不吃别人给的食物,也不喜她吃外人给的食物,谨慎得过于可怜了。
当初她送牛奶给楼下老人小孩,他忧心忡忡,还被她笑话,却不知道背后还有这样一段心酸事。
她果然不够了解柴隽,这种事儿还要透过别人的口得知。
“可他生病一个人在家,太危险了。”
“谁说不是呢,”司机耸耸肩,“我们隽总固执得很,要不是下午我要请假回家看孩子,我还能帮着跑两趟,孟总也忙得很,姑娘,只能靠你了。”
忽然天降重任,漪清没开口回应,已经想好再也不见柴隽,怎么可能主动上门照顾他。
小别墅外面的月季花开得正艳,负责送漪清的司机是个爱花人:“你们这红双喜长得可真壮实。”
“什么红双喜?”她吸吸鼻子,刚经历了情感冲击,有点回不过神。
司机古道热肠地跟她科普:“就是月季花啊,混合型香水月季,花大香艳味浓。”
漪清只觉得汗颜,住了那么久,她也没关注过花园的月季品种,委婉替自己开脱:“我在乡下长大,那里到处都是苍耳,没有月季花,不了解。”
司机想着,年纪轻轻来应聘家政阿姨,年幼时定然艰苦得很,于是安慰她,“苍耳好啊,生命力强,而且说起来,咱们公司流量最大的app就叫苍耳,吉利得很。”
漪清蓦然失神,想到自己的第一次情人节。
那人性格太认真,怕自己选的花不得漪清的心,于是花掉自己半个月的工资买光附近一个花店的花。
漪清一回到家,就被花的香味裹住,怦然心动的味道缠绕在她鼻尖,心间,醺得人陶醉。
可感动之后,又心疼柴隽攒钱不容易,心里高兴得很,嘴上还要嗔怪:“干嘛费钱买我不喜欢的花。”
那么高大挺拔的人,平时性格寡漠冷淡,此时就像个被主人踩了脚的可怜幼犬,手足无措:“那你喜欢什么?”
好认真,好纯情。
漪清心里像有个小孩在打水漂,恶趣味忍不住沉沉浮浮,嘴角上扬一个弧度,故意逗他:“我不喜欢艳俗的凡花,喜欢苍耳。”
“苍耳是什么?”学识向来渊博的柴隽第一次虚心求教。
竟然还有人没见过苍耳,漪清也觉得稀奇,来了逗人的兴致,故意跟他玩笑胡诌:“苍耳啊,知道苍山洱海吗?”
柴隽迟疑着回答:“苍山雪,洱海月。”
“对呀,苍耳的花,美如洱海月,白如苍山雪,所以叫苍耳呀。”
太可爱,太好骗了,漪清简直要按捺不住自己大笑的冲动。
像这种耍赖话她对着柴隽一向张口就来,他性格认真到固执的地步,有时候她被气到了,就会想,这是上世纪哪个皇帝跑路时候遗留民间的老古董吧。
两个人相处,如果都是认真固执到入土的性格,家里早晚变成清冷的古墓,所以她向来都担任活跃气氛的角色,时不时说些玩笑话逗逗他。
向来聪明的柴隽到了她面前,好像思绪打结一般,竟然相信了,颇为矜持地点头表示了解:“这么美一定很难买,我看看。”
等他搜索的时候,漪清卷着被子,笑弯了腰,躺在床上蹬着脚,浑身发颤,那笑声扑哧,扑哧,好像胸腔里藏着只夜莺。
见她笑成这样,柴隽知道自己被骗了,也不恼怒,只认真强调:“撒谎不好。”
漪清翘着腿,勾了勾他膝盖,让他坐过来,拉着他胳膊,让他环抱着自己,堂而皇之地裹着被子躺在他怀里,甜蜜地哼一声:“对你撒谎是我的专利。”
他没否认,只是爱怜地亲着她鬓角的额发,嗓音低厚沙哑:“那,你喜欢苍耳吗?”
“喜欢啊,”漪清隔着被子被他抱着,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柔白的脸蹭着他线条利落的下颌,“它像你那么可爱。”
柴隽低头吻了吻她头顶,向来沉静的人情绪激动起来,简直让人招架不住,他冷淡的嗓音莫名性感:“你最可爱。”
他每亲她一下,都要重复这句话,夸得她满脸羞红。
每每思及这些回忆,她都忍不住心软动摇,会被自己轻易骗到的柴隽那么可爱,她想说服自己自作多情一点。
可冷静下来,没法接受柴隽因为未婚妻而靠近她,而他未婚妻还在他一手创立的公司里红透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