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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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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文梓在顾明成院里干活,偶尔见到苏氏院里,以前一起共事的丫鬟夏荷。
听说苏氏院里的丫鬟较之前而言少了一半,都是以前嘲弄欺负过薛文梓的人。
“我打听到了一件大事!文梓我跟你说,你肯定不知道!”夏荷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一遇到薛文梓便将她探听到的事情全告诉了她。
“我听说赶春竹走,是二少爷的意思。”
薛文梓不解,顾明成赶夫人院里的人走?
夏荷道:“你也不相信吧,但确实是在二少爷跟夫人讲了夫人院子里有丫鬟仗势欺人,夫人查清楚是春竹后,二话不说就把人赶出去了!是不是二少爷见到春竹又嘲弄为难你,便替你出气?”
薛文梓心下一惊,“你可别胡说!二少爷满心都在下半年的乡试上,哪有心情替我出气!你别瞎传,届时被旁人知道传到老爷夫人,还有二少爷口中,可有我受的。”
“我就是猜猜嘛。”夏荷打住,没有多言。
但这话深深烙在薛文梓心中了。
当真是顾明成瞧见她的窘境,帮她出气么?
薛文梓恼自己,“哎呦,你在瞎想什么!”
她匆匆去了厨房,开始干活,让她不要想这些没用的。
书房中,薛文梓在顾明成身边沏茶,偶尔还被顾明成叫去研磨。
顾明成起先以为她不会研磨,便问了她一句。
薛文梓答道:“会的,会的。”
她岂不会?
她曾经的书房,墙上挂了好几副墨宝。
她写的簪花小字在芜州也是数一数二的。
犹记起,那是一个鸟语花香、莺啼燕舞的春日,她和元辛哥哥约好去郊外放纸鸢,可是教书先生迟迟不放她走,讲学讲了好久,她坐的双腿发麻,一着急就跟先生顶撞起来,也是用是庄子的话。
那次。
起因:贪玩心痒想出去。
结果:被爹责罚一个月不能出府。
然后,她就在家里绣了一个月的花,事后有阵子看见绣花针她就犯晕。
年少不懂事,幡然记起,那些时光早已不在。
可惜啊,这些都以前的事。
现在,她什么也没有了。
……
薛文梓在一旁研磨,目光变落到顾明成写的字上。
他的字,豪放,带着一股傲视群雄的味道。
顾明成抬眼便瞧见她盯着他那写满字的宣纸,便问:“你会写字?”
薛文梓点头。
“写两个我看看。”顾明成倒是好奇,便将毛笔递了过去,“便写你的名字罢。”
薛文梓沉默一阵,从他手中接过。
毛笔笔尖落在干净的宣纸上,薛文梓刚写了个草字头,手上一顿,在那处划了个斜杠。
她挪了个地方,写下“文梓”两字。
“文梓。”顾明成读了出来,她字迹娟秀,一点也不比他差,很明显是练过书法。
能将字写到这般境地,每个四五年功夫是不行的。
她的身世,不简单。
顾明成指尖落到她划斜杠的那未写完的字上,问:“这个,你想写什么?”
倘若他没猜出,这头个字,应是她的姓。
文梓,不过是她名而已。
薛文梓匆匆将毛笔放下,低头回道:“奴婢写错的。”
沉默一阵,顾明成又道:“你姓什么?”
薛文梓:“文,文梓。”
“真的?”顾明成不信。
薛文梓点头,她再无言面对薛家,便隐了姓氏。
见她不愿意说,顾明成也执意追问,拾起毛笔重新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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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过后的晨间,空气一片清爽,风里夹着泥土特有的味道,裹着茉莉花的芬芳。
天很蓝,云很轻,东方的云彩红中带紫,迎着冉冉升起的红日。
这日,薛文梓和夏荷出门采买东西。
薛文梓受顾明成院里管事的吩咐去西街置办东西,夏荷则是出府去西街尽头的食味坊给夫人买菡萏酥和莲子羹。
路过一家卖首饰的摊位,夏荷拉着薛文梓过去:“难得出府,街上的小玩意儿真多,文梓你看这些钗子多好看。”说着,拾起一枚红玛瑙发簪欲戴在头上。
“好看吗?”夏荷问薛文梓。
薛文梓木然抬眼一看,点头“好看。”
“文梓,别一天冷着脸,想点开心的事情,”夏荷拿起一对鹅黄的步摇插在薛文梓发端:“你也戴个试试。”
“我不适合。”薛文梓取下那步摇,指腹在雕花上面轻轻摩挲,旋即放回原位。
这时,突然有人在薛文梓旁边驻足,问道:“这位姑娘,请问这附近有没有供歇脚的客栈。”
薛文梓方才侧着身,闻声正了身子与那人回话,正欲开口指路,那人捏着他肩上挂着的包袱略显惊恐,连连后退,似乎很害怕一样,没等薛文梓说话,转身便跑。
呵,原来是这样啊。
薛文梓心里跟个明镜一样,摸了摸右脸上粗鄙的疤,垂眸抠着指甲。
夏荷见事情不妙,也不看首饰了,忙挽着薛文梓的手臂走开,“那人他……他背个包袱,一看就是初来杭州城,他没眼光。”
一路上薛文梓沉默无言,任夏荷怎么说薛文梓的脸依旧紧绷着,夏荷讲了自己从小到大听过的笑话,也没有逗笑一个人。
街心有个十字路口,四通八达,夏荷拉着薛文梓拐进了南边的巷子。
“这不是去西街的路。”薛文梓认识路,往西街是下一个路口左转。
夏荷说:“先带你去一个地方,然后再去西街买东西。”
“这样回去……”
夏荷打断薛文梓:“反正二少爷院里的管事给你一个上午的时间置办东西,早回去晚回去都是一样。”
出了巷子,右转,过了一座小桥,夏荷带薛文梓来到湖边。
夏荷在岸边石阶上坐下,拉了拉薛文梓的衣角,示意她坐下来。
夏荷从地上捡了一枚小石子,“文梓,我娘跟我说过,要是心情不好,遇到一些烦心事,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头,心里默念这件事,然后用力把这颗石头扔进河里,有多远扔多远,这样烦心事就跟着它通通沉到了河底,再也起不来。”
“扑通”一声,石头打穿了一片荷叶,落到湖中心去了,激起的水花泛起涟漪。
“试试。”
薛文梓怔怔看着她,接过石头。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我想回家!
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小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像一道弯弯的彩虹,去和晨光打了个照面后,猝然落入湖中。
夏荷一惊一乍的,指着荷叶中穿梭的鸭子:“看哪里还有一群鸭子在浮水。”
绿绿的荷叶亭亭然从湖中长处,连带着清澈的湖水也被荷叶倒影染绿了。白云似的鸭群从湖心深处出来,浮在水面上,嘎嘎嘎叫着,仿佛是在控诉是水扰了它们。小鸭子绒绒的毛发滴水未沾,那小脑袋在水上水下来来回回,总在找些什么似的。
薛文梓眉间舒展开来,“是你扔了颗石子,把它们都吓出来了。”
夏荷反驳:“哪有,是你最后扔的石子惊吓了它们。”
薛文梓指着一角:“你看那个小鸭子落单了。”
两人在湖边看了一会儿鸭子浮水,见时候不早了,便起身离开去西街置办东西。
西街和她们所在的湖边背道而驰,一个在西边,一个在东边,若是再不离开,怕是回府晚了会被管事的责骂。
三绕两道,到了街心人最多最繁华的地方,再穿过一个巷子,一个长街,便是薛文梓要置办东西的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