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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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看着下面跪着的皇帝，内心无限感慨。自己这位长子在他三岁的时候就被立为太子，之后迁居东宫，当时正值景帝当朝，对成化皇帝这个自己哥哥的长子，自然是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终于在景泰三年把年仅六岁的成化皇帝废为沂王圈禁起来，直到他十一岁才重新被放出来立为太子。
从三岁到十一岁，周太后见这位太子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出来。虽然英宗复辟之后，她终于可以经常见到自己的长子，但是儿子早已过了需要母爱的时候，每次见面不过是例行的请安问好，母子间形同陌路。
又想到那个从小便朝夕陪伴儿子的万贵妃，太后更觉得怒火中烧。她一直认为就是因为万贵妃的存在，才使得皇帝对自己不能亲近，厉声呵斥道：“那个老女人到底有什么好，我就不明白了，后宫的女人这么多，若说贤惠她不如皇后，若说美貌她不如宸妃。怎么陛下就对她如此迷恋？”
成化皇帝抬头看了眼自己的母后，缓缓道：“只有她在儿子的身边，儿子才能安心。”
看着儿子坚毅的眼神，太后想起了自己的丈夫英宗皇帝，自己的丈夫宠爱钱皇后，后宫皆知。即使后来钱皇后瞎了一只眼睛，瘸了一条腿，英宗也没嫌弃过。自己自负美貌出众，又生了两个儿子，却始终只能屈居钱皇后之下。自己的丈夫临死时念念不忘得也是自己的原配夫人，怕她在自己死后没了下场。想到这里周太后突然有些心灰意懒，说道：“陛下起来吧。”
待皇帝起身，周太后又说：“其实这后宫的事情，陛下又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当年成祖也欲改立太子，大臣解缙曾写诗与成祖：‘虎为百兽尊，谁敢触其怒。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佑樘这孩子六岁便没了娘，如今只剩下你这个父皇，若是连你也不能庇护与他，这不是把他往绝路上赶吗？”
“百兽尚有舔犊之情，更何况我们这些人。陛下好歹看在早死的淑妃的面子上，善待她唯一留下的孩子吧。”说着周太后便留下了眼泪。
成化皇帝看着默默流泪的太后，想起了那位为自己生下太子的纪淑妃，印象中的她总是温温柔柔的，想到他第一次见到太子，自己内心那抑制不住的激动心情，想到自己手把手教他写字，想到这些年对太子的亏欠，内心更加愧疚，说道：“此事是儿子糊涂，儿臣这就下旨，令众人不许再议论废立太子之事。”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太子如今年级也大了，按规矩，也该立太子妃了。”
周太后这才止住了哭泣，点头道：“这才是正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淑妃若是在天有灵，看到自己的儿子终于长大成人，也会欣慰的。”
“是，那儿臣回去就命令礼部的人去办这件事情。”成化皇帝见周太后终于露出满意的神情，心里松了一口气，又陪着太后说了一会话儿，才摆架回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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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年间的这次废立风波，终于以太子的全胜而告终。而这一切，舒云是完全不知情的，四月底她再次拿着书来到了天宁寺。
走在后院，远远的她就听到隐隐有琴声传来，走到近处发现竟是那位纪公子在弹琴。舒云没敢打扰，只是走到他身边静静聆听。
起初她只觉琴音飘逸灵动，让人进入碧波荡漾、烟雾缭绕的意境。此后旋律层层递升，有如云水相搏，惊涛拍岸，至雷声一动惊天地，一气顿悟，水云声再现，余波荡漾，琴声又渐趋寂寥，回归本位。
待一曲弹完，纪公子站起来对舒云笑着说：“张姑娘。好久不见了。”舒云连忙站起来回礼，问道：“看纪公子如此气定神闲得在此弹琴，想必定是难关已过吧。”
纪公子点点头，“承姑娘吉言，算是有惊无险。”舒云这才放下心来，拿出那三本棋谱双手奉上，说道：“完璧归赵，既然纪公子吉人天相，那我也没理由再拿这几本书了。”但纪公子却没有伸手去接，“既然已经赠与姑娘，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再说我虽然渡过难关，但只怕也再难有以前那般闲情逸致了，这棋谱跟着我也只能被收入高阁之中。”说着有些落寞的垂下了眼睛。
“可是这书实在是太过珍贵。”舒云还是有些不安，她想了想拿出了一个海豚的挂饰，递给了纪公子，“这个是我做的，送给令弟。”纪公子伸手接过来，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叫做海豚，是在海里生活的一种大鱼。”舒云解释道，“我的两个弟弟都很喜欢，所以我又多做了一个，我本来想着令弟也很喜欢这种奇奇怪怪的动物，也算是感谢你借书给我。”
“谢谢，我弟弟一定会很高兴收到这个礼物的。”说着，他便把海豚收了起来。“既然我已经收了你的礼物，想来张姑娘也不会推辞收下这三本书吧。”听到这里，舒云也不好推辞，就把书收了下来。
直到这时，舒云才仔细看了看石桌上放的古琴，这把古琴和现代舒云见过的造型很不一样，现代的古琴扁平狭小，而她看到的这把肥而浑圆，她有些迷惑，问道：“这是什么琴。”
“这是唐代雷威所造的‘九霄环佩’。雷家造琴，举世闻名，所以他们家所造的琴又被尊称为‘雷公琴’。”纪公子答道。
“‘雷公琴’？”
“是啊，传说雷威的技艺经神人指点，又传说他常在大风雪天去深山老林，狂风震树，听树之发声而选良材。”纪公子感慨道。
“这样啊，那他想来身体一定非常健壮。”
“为何？”
“因为那么冷的天，他在树林里居然没有冻死冻伤，可见身体素质之好。”
纪公子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咳了一声，问道：“张姑娘可有想听的曲子？趁此琴在此，我来帮姑娘弹奏。”
舒云想了想，自己所知的古曲实在是不多，便说道：“公子刚刚弹得是什么曲子？我听着十分好听，但是刚刚来的晚了并没有听全。”
“是潇湘云水.”
“那就还是这曲好了。”
纪公子微微颔首，坐下再次抚琴。只见他手指精妙的在琴上游动，"吟、揉、绰、注"的技法便在这一曲中表现出来。时而浑厚，宏如铜钟,时而温婉，缠绵若丝，时而急促灵动，时而刚韧挺拔，把其清、和、淡、雅的含蓄之美表现的淋漓尽致。舒云站在旁边看着他挥洒自如的神情，聆听着‘九霄环佩’的天籁之音，心中无限感慨，人们常说名士风流便是这般吧。
一曲弹完，舒云只觉得意犹未尽。不知何时，一个小和尚走进了凉亭，手里还拿着一个紫砂壶。他把茶壶放在亭内，又给二人倒好茶，才悄然离去。明代皇室提倡用散茶，民间蔚然成风，并由煎煮法改为冲泡法，与现代的茶叶相差已经不多。纪公子站起身来，指着亭外的湖泊说道：“记得上次我就和姑娘提过，天宁寺以荷花出名，此时虽是初夏，却已有荷花盛开，王维所做《临湖亭》上写道：当轩对尊酒，四面芙蓉开。我们虽没有美酒，但于亭中抚琴品茶，也是一桩美事。”
舒云低头喝了一口茶，吃惊道：“咦，这茶有荷花的香味？”
“这是特制的莲花茶。大部分花茶都是熏制，但这莲花茶却有些特别。”
“怎么说。"舒云一下子来了兴致，若是不难，她也想在家制作试试。
看着舒云跃跃欲试的神情，纪公子详细解释道：“其实说起制作之法，却也不难。于清晨日未出时，选一朵半开荷花拨开，放入蕊中一撮细茶，再用麻皮略微绑住，令其经宿。次日摘花，将细茶倾倒入建纸焙干。如此反复数次，最后焙干收用便可。只是要小心，反复的次数多了，则花香夺茶韵，次数少了，则无花茶之效。姑娘若有兴趣，也可试着做做。”
舒云一听便泄了气，心想这一斤莲花茶得花费多少荷花阿，和红楼梦里那需要几十只鸡来配的茄子一个样子，难怪是这个味道。抬眼看了看优雅品茶的纪公子，也只有这种富家公子才有闲情逸致制作这种花茶吧，还真是小资。
美景，香茶，帅哥，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但舒云却不无遗憾的说道：“若是再有一盘棋在手边，就更好了。”纪公子放下茶杯，说道：“无棋盘便不能下了吗？”两人互看一眼，皆会心一笑。
所谓盲棋，便是不用棋盘，不用棋子来下棋。两个人把自己要下的棋用话语说出来，要把自己和别人下的棋都记住，这样才能继续下下去靠记忆形象地记录下现在棋盘情况。所以下盲棋需要很好的记忆力，更需要对棋局非常的熟悉。舒云从小学棋，虽然没有大师级的水平，但也算是业余全手中的好手了。纪公子心思细腻，记忆力超群，若是摆盘下棋未必是舒云的对手，下盲棋却占了优势。两个人下起棋来，倒也是棋逢对手，下了两局，每人各胜一局，不分胜负。
两局下完，纪公子称赞道：“姑娘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棋艺，若能潜心研究，将来定能成为国手。”舒云皱了皱眉头，“我性子懒散，下棋不过是个爱好，真要让我潜下性子去研究，只怕反倒没了兴致。”纪公子点点头：“倒也是，古人常说乘兴而来，尽兴而去，若为了下棋而下棋，反倒失了乐趣。”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再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