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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金城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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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位于陇西一带,扼守西北边陲的门户,也是连通中原与西域的交通要道。古语有“不谨萧墙之患,而固金城于远境。”又言之城池固若金汤,故名金城。
九郎和小宝自那日接了生意后走了月余时间,一路风尘仆仆来到这里,距离沙都已经很近了。到了傍晚,两人找了一家客栈,准备休息一晚再赶路。
乌沉沉的店里装饰的不像江南地区雅致秀气,倒是有一股西北特有的豪放之感。账台前的老板娘听见客人进门,放下了手中拨弄的算盘,笑盈盈地问道:“二位客官,请问您打尖还是住店?”
这老板年岁三十上下,发髻一丝不苟盘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身穿粗布麻衣,却掩不住玲珑有致的身姿,面颊带着质朴红晕,一双眼却清澈有神,黑白分明。历经沧桑的入世和返璞归真的出世在她身上奇怪的结合在一起。
九郎回道: “老板娘,麻烦给我们弄些饭菜,再开两间上房。”
“哟,对不住了客官,今儿上房没有了,都被一个公子给包了。”老板娘笑呵呵地回答。
“老板娘,再给烧壶热水,我家公子要沐浴。”
九郎顺着声音,看见二楼的走廊站着一个黑壮汉子,从虚掩着的门望过去,一个清瘦的少爷正在屋内喝茶,看穿着就不像一般人家的打扮。
“九哥,你看那个少年脸上戴着面具,好奇怪啊。”小宝拉着九郎的袖子小声说道。
九郎比划着说: “嘘,别说话。”
又对着老板娘道:“既然如此,那就随便找两间客房吧,要隔壁间。”
晚饭是西北特色的牛肉汤面,牛肉细薄如纸,面条柔韧劲道,高汤澄亮鲜美。小宝正是身量抽条的年岁,再加上多日风餐露宿,竟吃了满满三大碗才停筷,直呼过瘾。旁边的九郎笑她是个小猪。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秦九郎在酣睡中听到了几声异响,多年的江湖经验让他一下子清醒了,他悄悄打开门,准备看个究竟。声音似乎是从小宝的房间传出来的,怕是遇到了歹人。九郎担心自家师妹的安全,直接冲了进去。果不其然,两个蒙面黑衣人看到他进来,转身跳窗逃跑。
九郎急忙去看小宝,见她还在床上躺着,衣冠完整,这才放松下来。心道:“这个傻丫头还在睡觉,怎么一点警惕性也没有,幸亏没出什么事。”
“小宝醒醒,醒醒。”九郎边拍她边说道。可惜喊了好多声也没有转醒的样子。
“不好,是迷香!”
九郎忙遮住二人的口鼻,小宝终于被憋醒,脸上还挂着茫然娇憨的神态,迷迷糊糊地问:“九哥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了?”
“刚才有人进了你房间,你看看可丢了什么东西。”
“啊!坏了,我的包袱不见了。那里可有几百两银票和门中的令牌呢,我们快追。”
可小宝吸了过多的迷香,一时间身体酸软,体力不济,九郎便一人施展轻功追去。
大街上黑漆漆的,四下无人。他当时瞟了一眼,那歹人走了东南方向,便往东南追去。跑了一柱香的时间,只听前面隐约有打斗的声音,九郎凑近一看,正是那两个蒙面人,还有白天见到的那个公子哥儿。
那少年看起来弱柳扶风的样子,打起架来可半点不含糊,一把扇子充作刀剑,动作干净利落,一对二也毫不落下风。九郎立刻加入,他本就天赋异禀,又得名师指点,武功在同龄人中已属巅峰境界,对付两个小毛贼当然不在话下,几招便制服了他们,抢回了小宝的包裹。
小宝这时刚刚赶到,对着两个歹徒就是一顿爆踹,“敢抢小爷的东西,还敢下迷药,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二人求饶道:“好汉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那戴着面具的少年人笑道:“既然东西追回来了,还请小兄弟放他一马吧,得饶人处且饶人。”
“原来是他!”小宝心里想到,看来这少年帮了不少忙嘛。
想到这,小宝说道:“小爷今天心情好,没空和你们计较,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否则见一次打一次,快滚。”她恶狠狠地挥舞自己的小拳头。
九郎对面具少年拱手道:“今夜多谢兄台出手相助,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少年摆摆手:“不敢当,我姓……楼,全名楼外山。”
“这名字好特别啊,山外青山楼外楼吗?”小宝好奇问道。
楼外山解释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家父起此名是教导我我要谦虚谨慎,不骄傲自满。”
“我叫秦九郎,这是我弟弟,秦小宝。”九郎指着小宝说道。
三人边聊天边往客栈方向走去。
九郎问道:“楼兄怎么半夜不睡觉来这荒郊野外?”
“白天睡得多了,晚上就有些失眠,出来遛遛弯正好碰见这件事,好些日子没动过拳脚,就当伸张正义了嘛。”楼外山回道。
他接着说道:“看样子你们是汉人吧,好好的中原不待,来这荒凉的大西北干吗?”
“我们是大兴人,小宝想看看大漠,于是瞒着家里偷偷跑出来玩的。”九郎多了个心眼儿,没有说出真实的户籍。
“你这小兄弟还真调皮啊,不过我劝二位还是另外找家客栈吧。”
小宝问:“为什么?”
“你们下午刚到,晚上就被人盯上了,那两个贼人和店里的老板娘十有八九是一伙儿的。这里盗匪横行,专挑外地人下手,你们年岁小,只两人成行,又出手阔绰,在他们眼里自然是头肥羊。只是没想到阁下武功如此高强,倒让他们碰了一鼻子灰。”
九郎回道:“我也有此猜想,那老板娘看起来就不老实本分,看她走路身段倒像是常年习武的。”
“没准是个金盆洗了手的女土匪。”小宝接话道。
凤栖坞内,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精壮汉子急匆匆穿过后花园,往门主秦如是的书房走去,边走边喊道:“师父,弟子回来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此人乃凤栖坞门下大弟子秦修白,最擅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术,前几月去北方的晋元城为一个侯爷设计陵墓的奇巧机关,刚刚回来。
秦如是听见声音出来迎道:“修白回来了,一去数月,教为师好惦记,一路可顺利吗?”
“托师傅的福,一切都好。”
说着师徒两人握住手进屋叙话。
秦如是欣慰地拍着他道:“大郎黑了,也壮了。”
看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大弟子已从小小孩童成长为自己的左膀右臂,秦如是十分欣慰,与其对话也是成年人之间的平等口吻,而不是像对九郎小宝般一味教导训斥。
“师父身体还是那么硬朗,哎怎么不见小宝那丫头,往常一回来她准来黏我,今天怎么不见人了?我还给她带了晋元城的特产呢。还有九郎那小子也没看见,是在后山园子里练功吗?”秦修白边问边四处张望着。
师父哼了一声道:“别提那两个小畜生了,背着我偷偷接了生意,跑西北大漠去了。”
秦修白哈哈笑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俩胆子还真不小啊,刚做成几个买卖就敢去那么远的地儿,真不亏是您教出来的。”
“你还敢打趣,平时若不是你护着,他们敢违抗师命?”
秦修白作揖道:“我的好师父,都是弟子的错,这回等他们回来,弟子一定狠狠教训,绝不护短了。”
秦如是道:“让他们历练历练也好,最好吃点苦头,省的以后不知道天高地厚地给我闯祸。”
“至于那人……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师父说的谁啊?”
“没谁……没什么。”
秦修白道:“弟子回程途中路过天海山庄,老庄主东方信十月中旬办六十大寿,邀您前去观礼,托弟子给您带了请柬回来。”说着便从怀中掏出来一封红色信笺。
秦如是拆开来看。
秦修白又说道:“这次师父要亲自去吗,还是像往常一样由弟子代您?”
秦如是反复摩挲着请柬久未答话,过了一会儿说道:“让九郎和小宝去吧,既是六十大寿,排场一定非比寻常,今年的演武场上也会聚集更多出类拔萃的少年英雄,他俩也大了,该闯个名头见见世面了。给他们两个飞鸽传书,叫他们办完事情赶快回来参加寿宴,别耽误了。”
秦修白恭敬回道:“弟子这就去办。”
包袱失窃追回的第二天,秦九郎与楼外山告别后,就带着小宝离开了金城。
虽然早已过了立秋时节,但秋老虎的威力还是不可小觑。尤其是距离沙漠越来越近,早晨和傍晚秋风阵阵,晌午时分却热的要命,饶是小宝从小习武的底子,在这一凉一热之间也差点受了风寒。
“这便是沙都城吗?好热闹啊,九哥你看,还有好多胡人,长的真奇怪,原以为过了玉门关会越来越荒凉呢。”
“没见识了吧,这是河西的最西边,再往西走就是西域,两地一向互通有无,胡汉交汇,怎会荒凉。往北是合黎山脉,霍去病击溃匈奴的地方,传说合黎山就是上古的昆仑山,听师父说,咱们老师祖还在那里修炼过呢。”
小宝不服道:“哼,就你懂的多。”
二人吵吵闹闹在集市上闲逛,隐约听到前面嘈杂声不断,十分热闹。
“是赌场!小宝走,我们进去玩两把。”
九郎满脸兴奋,自从他两年前初进赌场尝到甜头,便对这赌博之事上瘾般一发不可收拾。而九郎竟也天赋异禀,一把骰盅耍的虎虎生风,比得上玩了十几年的老手,少有败绩。
小宝一把扯住往里冲的败家师兄:“九哥别玩了,我们可是有任务的。”
九郎回道:“哎呀就玩一把,我们都到这里了,不会耽误的。”说着就要迈进去。
“那我现在就飞鸽传书给师父,看回去他怎么教训你!”
九郎听到这,忙弯腰求饶:“我的好妹妹,你可千万别,上回我去赌场被师父知道,他打的我三天下不了床,你看九哥对你这么好,你忍心吗?”
“呸,你也叫对我好。我七岁的时候你把师父养的鸟掏了烤着吃,嫁祸给我说是我干的。十岁的时候跟你下山,你跑到人家姑娘闺房里偷首饰被师父知道后让我背黑锅。还有十二岁一起在后山练功,我累到睡着了你不叫醒我,后来下大雨把我冻的生病。都是你干的!”
小宝掰着手指头数起秦九郎这些年坑她的混蛋事。
“过去都是我的错,好妹妹,只要你帮我保密,今天赢的钱九哥给你五五分成怎么样?”
“三七!”
“小丫头你别太过分,最多四六!”
“二八!”
“好好好,怕了你了,三七就三七,上辈子你就是我的煞星。”
小宝笑道:“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