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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椋鸟 第四十七章 ...
刑侦队那边不动声色地忙了起来。赵见初去一趟刑侦队办公室送东西,只有一个内勤守在办公室里,说人都被打发出去办事了。
到半下午的时候,主任急匆匆过来,点了赵见初和老杨的名,叫他们带上器材下乡去和省城的法医汇合。
何椋女几句话,把案子的性质从倒卖尸体的嫌疑猛地拔到了地下非法代孕的嫌疑。
省里隔天就成立了专案组,案子也顺手接过去。
陈谶他们要把许家有转押到省城监狱去。
老杨他们到了地方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专案组只在许威的制衣厂里找到两个没来得及转移走的大肚子女人。他们怀疑许威代孕的规模不止这三两个人头。考虑到沔村向来有财全村发的德行,江畔第一时间就怀疑是还有孕妇,可能被转移到了村里老家去了。
他们到地方的时候天开始擦黑,特警牵着狗在村口扎成一排。狗兴奋地刨地低吼,人人紧皱眉头。
赵见初眼尖地从人堆里看到灰头土脸的江畔。挺拔的身影一闪而过,他竟然就着昏暗中模糊的侧脸也生出心跳加快。
只是还没来得及追过去,省城的法医先一步把他们这些壮劳力截住。
“头灯,防护服手套,别可惜东西,不行了就换,注意安全。工具你们自己带了吧。” 省城的同行把他们带到小帐篷里,应急灯在帐篷顶上打摆,光线摇晃中,赵见初从在场的每个人脸上都捕捉到了程度不同的焦灼。
“刚来参加工作?以前去雨安没见过你。” 旁边的同行突兀地搭讪,“一会别被吓着啊。想吐就赶紧跑远点,千万别吐在现场了。”
赵见初终于忍不住去看身侧的老杨:“到底什么情况?”
此刻身处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里,哪怕他和老杨再有龃龉也不得不生出半分互相依靠。
“说不清楚,去了你就知道了。”旁边的同行听到他嘀咕,再次插话。
什么情况,就算赵见初站在现场,还是很难描述得清楚。
外围结束搜寻的狗在拼了命地吠叫,牵狗的武警制止不住。
赵见初想起那些畏惧鬼神的说法,动物能看到人眼看不到的东西。
从地窖中抬出来的担架流水线一样运到旁边临时搭设的处理点,取证的警察在电机轰鸣的照灯下来回走动,抖动着影影幢幢的黑色阴霾在灯光下。法医在遗弃物般的尸体中弯腰淘金,高高拱起的脊背被灯光投在石墙上无限放大。
如果真的有鬼神,死人活人,这地方该有多拥挤?
现场的气味非常难闻。腐烂的□□揉进泥土里,在密闭的地窖中不知道发酵了多少时日,在被揭开的瞬间随着潮气在空气中沸腾。每个人都脸色铁青皱着眉头忍耐,呼吸和交谈都被压缩到尽可能的极限,短促的词语在嘴唇间蠕动,传递,咀嚼。
耻骨联合。骶髂关节。分离。肋骨骨折。抵抗伤。卤门不闭合。土层下移。血液污染。第一现场……
专业的残酷的死亡的词汇从现场这头鱼贯地涌向那头。
难怪狗会不停地叫,这种纯洁心无杂念的生物怎么能在这样的氛围中不感到恐惧。
下地窖的人搭着梯子爬上来,瘫坐在地上,连摘掉防毒面罩的力气都没有。周围的人涌上去将他剥干净又拉到远处休息。
同行拿着一套新设备左右张望,显然是在抓壮丁。
赵见初甫一套上面罩,呼吸立刻凝重起来。过滤层散发出金属气味,他下意识张口夺取氧气,被倒灌一口铁味。
他顺着梯子往下爬,许多人在地窖口看着他,而他只身背对一个未知的死亡泥潭。这个认知让他紧张得连脚趾都在痉挛。在彻底掉进另一个世界前,他疑心自己从一片嘈杂中听见了鸟叫,目光从木梯上拾起,仰头是一抹艳到发黑的紫红晚霞掉下来。
”赵见初!”
江畔的脸出现在地窖口那众多瞩目着他的面目中间,一脸急色吼着他的名字。
他的眼神落在江畔脸上,不合时宜的念头涌起来,他默默地蠕动嘴唇:
你看天空。
而脚下泥地是另一种啼鸣。
他的感官在滑落到底的那一刻与外面的世界断联了。
地窖里让人联想起电视上演的考古挖掘现场,但埋尸的人显然没有为帝王造陵那样的耐心和匠意。一个又一个不规则的坑洞,深浅不一。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规律,那就是这些坑一个比一个更深。
这是历经千万年演化出的名为智慧的体现,他们观察总结改善预测,机敏地将掩埋亡者的坑挖得越来越深越大。
他们知道自己会杀更多的人,他们知道自己无可救药。
是谁说死亡面前人人平等,是那些假死以平等之名实则从生到死都在吮吸痛苦的人。
他们在羊水中掐住姊妹的脖颈,用脐带勒死母亲,疲软的荫经套住妻子的双手,用女儿的脊背步步高踏。
/可有谁知道自己尸骨的命运,或者说,自己要被埋葬几次?谁又能料见自己的骨灰是否会星离四散?/
许多女人的骸骨,埋在男人脚下的四面八方。
这惨然的充满了死亡连泥土都被尸液沤成深褐色,每一脚踩下去都泥泞作响的地窖难道不正是外面那个世界的投影,外面那个世界的终点吗。
是一切悲惨命运收束的的终点。
就在这里了。
小小的反光在头灯下从泥里朝他伸出手。
他拨开深坑中的尸泥,用钳子慢慢拖出那反光的金属物。
那是一只发卡,光裸的金属骨架被腐蚀得失色,唯独塑料制的假珍珠却在反光。
她是谁,她曾经是谁的女儿姐妹和养料化肥。
他的手抖得不像样子,好像外面那些惊慌的狗。
天蒙蒙亮时勉强收工。
村头静得不像样子。
老杨靠在他们自己的车旁抽烟,脚上一双胶鞋沾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软趴趴,黏糊糊。
“太惨了。” 老杨说。
赵见初下的那个地窖里,挖出来大大小小十五具尸体,成人婴儿胎儿。
成年的几具都是女人,女人的骨盆自然十分分明好认。
“小的估计也是女的。女胎女婴。男孩儿不会出现在这的。”当时同行这么说。
没人反驳。
赵见初已经不在乎地上被糊满尸泥的鞋底踩过,一屁股坐下,靠在同样脏兮兮的车轮胎上。
他累到虚脱,在恶臭的泥中细细挖掘筛选几个小时,又守在尸体旁一寸一寸地推敲。
现场没水没饭,线粒体接近罢工,连呼吸都胸口生疼。
“我不明白,怎么会这么久,这么几年,他们一点没发现不对劲吗?”
老杨摘掉嘴里的烟头,垂头瞥一眼,赵见初像条累毙了的狗一样瘫坐着车下。
“打工的人流动性大,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没人在乎,哪能想得到会这样。” 老杨又把烟头重新塞回嘴里,“要不是你们坚持……”
他顿了顿,哑声了。
要不是赵见初坚持抠着一个高坠案子背后的曲折,要不是江畔执着地去挖一具以习俗为名被匆匆合葬的尸体。
烧红的烟头顿在手指间里,灰白的烟慢慢飘远,随着那些低语交谈,在一个血色的清晨,盘旋在这个不详的村落上空。
江畔找过来时,就是这副样子。
赵见初一个人歪在车轮边打盹,脸颊绯红,浑身散发着难以形容的臭。
他看见赵见初背着设备独自爬下地窖时,差点儿就要冲过去把人拽上来。
他用掉差不多是这辈子所有的意志力,才勉强逼迫自己从地窖边走开,去干他该干的事。
赵见初感觉到旁边的动静,强撑着睁眼,入眼是一张疲惫的脸,一下巴胡茬,看起来沧桑许多,却满目温存。
他眨眨眼:“你怎么在这?”
江畔不答,只是冲他笑,眼尾上挑的弧度匕首一般,扎进他的心脏里。
这一整夜,还有江畔离开的好几天,他悬在半空中上下晃动的心,被飞来的匕首钉回原处。
安心了。
“畔哥。” 他的声音呢喃,带着莫名的鼻音,“我早就看到你了。”
听上去像埋怨又像撒娇。像小狗隔着玻璃门看见主人在家门外徘徊却迟迟不进来急得嘤嘤直哭。
“嗯,我也看到你了。” 江畔伸手擦擦他侧脸的上沾的灰粉,“看到你下地窖了。”
赵见初蹭蹭江畔的手,干燥温热。
“我就是,想下去看看。”
我想亲眼看看这个世界到底能有多恶心。
他是主动请缨的。同行拿着设备站在人群中间,人人眼神漂移。
开玩笑,堆了十几具尸体的地方,没有照明,空气不流通。
他主动伸出手,说给我吧。
连老杨都轻轻拉了他一下,别逞能。
他接过面罩套上前冲老杨笑笑,昏暗中一双眼睛发亮得像在燃烧。
江畔伸长胳膊示意他靠过来。
赵见初做贼一样四处看看。他们这辆车停得巧妙,正在死角处,将周围的人事隔绝彻底。他放心地歪头倚过去,深深喟叹出声。
“给你讲讲这案子?” 江畔好像哄着小孩一样,搂着他轻轻晃了晃,安抚摇篮里的宝贝,“先偷偷给你剧透。”
赵见初用鼻音轻轻哼一声,被环抱着乡野也变梦床。他被从那个肮脏油污的恶地拔出来,投入爱人的环抱。
他用嗅觉去感受江畔的存在。
奇怪,在这个泥潭里人人都臭不可闻,他居然从江畔的衣领里捉到一丝清新。
江畔在旁边用哄孩子的口吻讲他们在省城的事情,当中夹杂着诸如“凌空一脚”“当头大喝”之类的形容词。
不去天桥卖艺可惜了。赵见初如是评价。
他知道江畔是故意嘻嘻哈哈弄些夸张搞笑来安抚他。
很受用。
赵见初贴在对方的肩头,朝着松开领口两颗纽扣露出来的锁骨皮肤吹气。
“畔哥,我有想你。”
他突兀地说,打断了江畔正说到兴头的人民警察怒闯血汗车间。
“嗯?” 江畔歪头,用下巴蹭蹭赵见初的额头,“什么时候?”
“在我让何椋女走掉的时候。”
/可有谁知道自己尸骨的命运,或者说,自己要被埋葬几次?谁又能料见自己的骨灰是否会星离四散?/
引用自《瓮葬》
看到有小天使问进度,我只能说快完结了hh,可能还有个十章左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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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椋鸟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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