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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栽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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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顾宛如后下马车,从高疏桐身后转出,才看到山门前站着的陆封仪和林青玉,惊奇道,“那是,林姐姐?”
林青玉是称病,才不做永宁公主的伴读,原以为林青玉正在府中养病,可是看林青玉在陆封仪面前的模样,生动活泼,娇俏可人,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马车和一行人全在山脚下,可是陆封仪和林青玉两个却像是没看见一般。
“公主?”杜衡上前问,要不要继续前进,被高疏桐挥挥手阻止,一行人和车马就在那里等着,听陆封仪和林青玉两人说话。
林青玉说话真的不顾及场合,因为说的是:“表哥,听姑父说,你已经拒绝皇后为永平公主的指婚,是因为已经有心上人。”
林青玉的脸颊泛起红晕,低着头,两只手搅着衣袖和手帕,似乎不敢看向陆封仪,又似乎很期待陆封仪的回答。
便是不知晓永平公主赐婚来龙去脉的不相干人等,听见林青玉的话和看见林青玉看陆封仪的表情,便能看出,林青玉摆明对口中的“表哥”情根深种,以为“表哥”拒婚是为了自己,太过欢喜和期待,忍不住不问。
“不是。”陆封仪脸上肉眼可见的尴尬,道,“我爹怎么会和你说这个?”
问情郎的心意,大庭广众并不是好的场合,可是陆封仪脸上的尴尬显示出,林青玉可能不容易找到陆封仪,所以在一逮到人便将心意问出来,顾不上场合是否合适,隔墙有没有耳。
“是姑父和爹爹说,爹爹再告诉我的。”林青玉本来低着头,此刻忍不住抬头,看看陆封仪,嘴角的笑容很甜,接着说道,“爹爹说表哥很有志气,不愿意尚公主,在寺庙专心准备春闱,这一次一定能高中。”
“不是……”陆封仪欲言又止,最后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让舅父别往外面说,爹爹也真是的,此事怎能外传?”
尚书左仆射陆九微已故的夫人,是礼部尚书林氏的妹妹,所以礼部尚书之女林青玉称尚书左仆射为“姑父”,而陆封仪则称礼部尚书为“舅父”,两人是嫡亲的表兄妹。
拒绝与永平公主的赐婚一事的确不能外传,不然大家都会知道皇室如何丢脸,然而,林青玉回答的是:“我与爹爹怎么能算外人?放心罢,爹爹不会再往外说的。”
“我来相国寺也不是为准备课业,不用准备也能中。是为了……”陆封仪看着林青玉,没有说下去,而是另起一个话头,道,“好了,你还病着,来着荒郊野岭做什么?人来人往,小心那些没长眼的冲撞你,快些回去罢,晚了舅母惦记。”
然而林青玉脸更红了,小声地说:“表哥,你在寺里面好生备考,娘亲说,等你高中之后就是咱们的好日子,我等着你。”说罢羞红脸,小步快跑。
“什么好日子?不是……”陆封仪有些蒙,又猜到是什么事,连忙想要问清楚,可是林青玉已经跑远。
高疏桐将这一幕收入眼帘,不比陆封仪的茫然,林青玉的话,高疏桐全明白:看来,林青玉认为陆封仪是为自己才推拒永平公主的拒婚,而且林尚书家已经在准备林青玉和陆封仪的婚事,连日子也定好,就在春闱揭榜之后。但是陆封仪的反应,看起来不像是知道此事的样子。
陆封仪还要问些什么,抬头望向林青玉离开的方向,恰好看见高疏桐一行人站在山门前,下意识地问道:“永宁公主,你怎么来了?”
陆封仪看着高疏桐揶揄的表情,一下子明白过来,刚才林青玉的话,高疏桐都已听见,一时脸一阵红,一阵白,好不尴尬。
“陆公子,好久不见。”高疏桐回答道,“孤来大相国寺,找小皇叔说点事情。陆公子在大相国寺做什么,也是上香祈福?”
“不,我是为了修心。”陆封仪回答道,“公主找代王殿下?我下山时代王还在寺内和方丈商讨祈福的事,公主此刻去静室找方丈,便能找到代王。”
下山?看来陆封仪原本在寺内,是因为林青玉来找他,女眷不便上山,陆封仪这才下山见林青玉的。高疏桐心里明白,不愿意多说,略微点点头,带着一行人等,顺着石阶便往山顶爬去。
陆封仪还要说什么,楞一会儿神,准备再开口时,高疏桐等人已经错身离开。陆封仪站在远处不动,唤道:“公主,永宁公主。”可是高疏桐没有回头。
“这样好吗?”顾宛如第一次见到高疏桐与陆封仪相处,又见陆封仪呼喊没人停下,只得默默地跟着队伍一边往山顶爬,陆封仪毕竟是尚书左仆射之子,顾宛如感到浑身不适,小声地询问。
“陆公子没什么要事,追上我们不过是要多为青玉解释几句生病的事,孤原本便知晓青玉身体不好,何用解释?如今赶着去见小皇叔,顾不上陆公子。”高疏桐见顾宛如不自在,回答她的疑问。
然而顾宛如却知道,无论怎么赶时间,停下来说几句话的时间总是有的,高疏桐决绝地转身离去,只能是在生气。只是顾宛如实在不知道为什么永宁公主见到陆封仪和林青玉在一起说话便这么生气,莫非还是为林青玉称病不愿意做侍读的事情?
林青玉一直称病,就连狩猎场的狩猎也没有参加,可是今日一看,在陆封仪面前的林青玉面颊绯红,娇俏可人,不像个是缠绵病榻的人。可见称病之事,林青玉的确欺瞒永宁公主,也难怪永宁公主生气。顾宛如想想,便不再开口劝说。
高疏桐一行人赶时间,担心去得晚碰不到代王,紧赶慢赶,不一会儿,队伍后面跟着的陆封仪不见踪影。队伍中有人,知道高疏桐关注陆封仪的动向,专门状似无意地说道:“咦?陆公子怎么不见了?”
高疏桐回过头一看,陆封仪的确不见踪影,一想:陆封仪在大相国寺厢房读书备考,这段时间内整个山都转遍,如何会走失?一定是在哪里停下歇脚,于是便不再担心,而是一心一意爬山。
开口那人见高疏桐不接腔,便也不再提此事。一行人紧赶慢赶,总算爬到山顶,高疏桐一边喘气,一边感叹道:“来见小皇叔一面,恐怕我这一双腿也要走废。难道陛下与皇后娘娘来寺庙烧香时,也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山脚与山顶之间难道没有专用的御道?”
众人正想接话,听见一个声音先一步回答高疏桐道,“御道自然是有的,只是每年斋戒时才开放,平常是封着的,走不得御道。”
“也是,御道也不是寻常人走得的。”高疏桐转过头来,凝视搭话的人,道,“方丈,我们又见面了。”
搭话的人光着头,一身袈裟,正是上次见过一次面的大和尚。大相国寺身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代王殿下,一个是陆封仪。
陆封仪对着高疏桐疑惑的眼神,回答道:“我抄的近路,早一步来到静室,刚好代王殿下和方丈事情已经说完。代王殿下知道公主有事情来找,方丈说要来门口迎一迎公主,我便跟着来了。”
陆封仪将事情交代得很清楚,高疏桐知道他也是好意。可是,若是今日高疏桐来捉拿犯人,陆封仪这样,难道不是通风报信?高疏桐笑起来,对陆封仪点点头,道:“陆公子有心了。”
高疏桐然后转过头,首先向代王殿下问好:“小皇叔,今日是什么日子,需要上山祈福?我却不知。”按理,代王是皇帝的幼弟,高疏桐的小叔叔,理应先打招呼的。
代王比皇帝小十岁,现在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知道高疏桐最近是皇帝看重的公主,笑道:“过几日是观音菩萨的生辰,宫里面有佛会,本王先来和方丈商量商量。”
代王是王爵,自然尊贵,只是手中没有实权,他又是个心善向佛之人,是以宫中的佛会,便自告奋勇来参与筹备,也是寻常。
“原来是观世音菩萨生辰将至,我却不知。”高疏桐点点头,接过话头,说了几句闲话,又对大和尚说道,“有劳方丈特意出门迎接,实在过意不去。”
“永宁公主如今受得起。”从方丈的话语中听得出方丈知道最近高疏桐受到皇帝看重的事情,不然,大相国寺的方丈不会为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专门出门迎接,看来大相国寺消息灵通,和皇室中人很是亲近。
代王见高疏桐有事要说的样子,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咱们去静室说话。”
几人现在站在大雄宝殿门前,大相国寺香火鼎盛,人来人往,的确不是说要事的地方。
静室,是大相国寺中专门供僧人打坐用的,方丈有专门用的静室,有时也拿来会客和供客人商谈要事。代王说的便是这样的静室,刚才代王和方丈商量佛会的事,就是在静室商谈的。
方丈点点头,对身边的小沙弥吩咐道:“赶紧将西厢房的静室收拾出来,供代王殿下和永宁公主殿下使用。”光着脑袋的小沙弥领命而去。
代王殿下与高疏桐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静室,方丈对高疏桐与代王两人说几句客套话,吩咐小沙弥随时准备茶水,然后便告假离开,大相国寺的方丈其实是很忙的。
陆封仪在静室门口止住脚步,道:“公主与代王殿下有要事要谈,我就不进去了。”说罢对高疏桐略微点点头,站在院中的梧桐树下,慢慢观赏光秃秃的树枝与阳光投下斑驳的影子。
“杜先生跟孤进来说话。”高疏桐对顾宛如略微点点头,示意她在门口等候。
顾宛如明白过来,也站在院落树下,与陆封仪攀谈起来,不外乎是问:“今日见到林姐姐与陆公子说话,林姐姐许久不见,如今看来身子好些。”
在静室门关闭之前,高疏桐听见陆封仪的回答,“青玉是我表妹,听她母亲的吩咐,特意来看我的。”
陆封仪为什么这么说用意也很清楚,如果不说清楚他与林青玉是表兄妹,那么外人看见两人说话,恐对林青玉的清誉有损。毕竟,我朝的风俗,男女七岁不同席。林青玉待字闺中,按理,是见不得外男的。
静室的门关上,高疏桐再也听不见陆封仪和顾宛如两人的对话。转过身来,在蒲团上坐下,代王坐在高疏桐的对面,两人之间摆放着一个檀木案几,案几上有三杯茶,杜衡坐在高疏桐身后。
高疏桐将茶杯端给杜衡,示意杜衡将刑部的案卷拿出来,听见代王高璋陵问道:“永宁公主这么忙,怎么有闲情来找老夫?”
别看代王自称“老夫”,若是三十岁的人能称“老夫”,那皇帝不就是老头子?高疏桐心里偷笑,道:“小皇叔哪里老?听闻前些日子有世家贵女上赶着要给小皇叔做侧妃,被小皇叔一口回绝。皇后娘娘娘拿这件事情打趣儿,可是整个椒房殿的宫女姐姐们都知道,小皇叔日后去皇后娘娘宫里,可要注意着别被调皮活泼的大宫女取笑。”
代王与皇后是叔嫂,皇宫的事比如佛会,是皇后做决定,外头由代王牵头,所以,自然有代王去中宫的时候。因为去得勤,代王与中宫的宫女相熟。这些消息,高疏桐如何得知?不过是朱珍珠从宫中打探得来的。
两人说了些闲话,氛围松散下来。高疏桐示意杜衡将案卷拿给代王看,一边说道:“侄女今日去刑部大牢,刑部尚书很是为难,小皇叔看案卷便知,昨日狩猎场的刺客,竟然招认幕后黑手是小皇叔,对于这件事情,小皇叔怎么看?”
“不是我,我是冤枉的。怎么会招认我?”代王看完刑部案卷,脱手将刑部案卷扔在檀木案几上,似乎刑部案卷是什么烫手的山芋,拿不住,言语之间,“我”都冒出来,没有自称“本王”,可见心情如何焦急。
代王如今见到高疏桐神色如常,不像是相信刺客招认的话,才放下心来,道:“永宁也不相信罢,不知道是谁栽赃本王,永宁一定得替本王洗刷冤屈。”
代王的神色不似作伪,高疏桐叹一口气,说道:“侄女自然知道小皇叔是冤枉的,便是将招供案卷拿给父皇,父皇第一个不相信。只是为什么会招认小皇叔,却也是一件奇事。小皇叔身边最近有发生什么奇怪或者特别的事?”
代王问过刑部的说法,怀疑道:“本王最近没什么事,就是去皇宫和大相国寺几趟,准备筹备佛会。这是刑部连夜审出来的,莫非是刑部屈打成招,故意将本王的名字扔给罪犯。若是这样,本王可不答应。”
高疏桐摇摇头,道:“刑部尚书顾大人素有刚直之名,与小皇叔素无仇怨,如何会栽赃嫁祸?想是那刺客行刺前便已商量好对策,将小皇叔拉出来垫背。”
“不知道是谁在害我!”代王越说,情绪越激动,一边端起茶杯喝茶解渴。
高疏桐端起茶杯,抿一口茶水,大相国寺待客用的茶水真不错,唇齿留香,只是高疏桐神思郁结,一时品不出茶水的好坏,只是一个劲地出神:到底是谁?
代王这边问不出什么,他是皇帝幼弟,只有皇帝弄死他的,旁人等闲伤不到代王分毫。代王是皇帝显示皇室兄弟和睦的招牌,没什么大事倒不了。也许刺客也知道,所以才会把脏水泼一个谁也不相信的人选身上。
代王连连恳求高疏桐将真凶找出,承诺以后给高疏桐带好看的衣着饰品与民间的小玩意儿,以前代王的礼物只有永平公主才有份,如今代王承诺以后什么好东西都紧着永宁公主,只要永宁公主这一次查清真相,还他一个清白。
高疏桐能怎么办,只得答应,与杜衡两人走出静室时,案件仍旧没有什么头绪。
杜衡问:“公主,接下来去哪里?”
“咱们去一趟东宫。”高疏桐回答道,“去瞧瞧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