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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心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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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陆封仪见高疏桐打算离开,出声喊住高疏桐。
高疏桐回过头来一看,疑惑道:“你怎么还在?陆公子。”
原来高疏桐以为陆封仪早已离去,毕竟陆封仪也知道今天她们一行人来大相国寺是为刑部查案的要事,是以根本没有想到陆封仪竟然没有走,还在静室门外等候。
“有什么事吗?”高疏桐停下脚步,问。
除高疏桐外,同样望着陆封仪的,等待回答的,还有顾宛如、杜衡和公主府侍卫一干人等。
若是一般人遇到这个阵势,估计便要打道回府,说自己其实没什么事。但是陆封仪岂是一般人?陆封仪身为尚书左仆射之子,自幼受身边所有人追捧的,岂会怯场?见到这么大的阵势,只是微微一笑,问道:“公主,的确是有些事,想要找公主说一说,公主不如屏退左右?”
若是他人,高疏桐不会照做,毕竟杜衡之前说过,要随时应对行刺,所以身边要有人,但是对于陆封仪,高疏桐还是相信他的,又不知道他真的要说什么,于是让侍卫们都退下,仅留下顾宛如和杜衡两人。
陆封仪看看仍旧留在原地的两人,低声对高疏桐说道:“公主,相信我,你不会想要别人听见我说的话的。”
高疏桐还在疑惑,若是连杜衡与顾宛如也退下,那么大相国寺静室外就只剩下二人独处,我朝风俗,未婚男女不能独处。
然而高疏桐正犹疑不决,听见陆封仪慢慢地说道:“公主最近在躲我。”这句话说完,特意停下来不说,给高疏桐以屏退左右的时间。
果然,高疏桐没好气地瞪陆封仪一眼,挥挥手,道:“都下去。”
顾宛如脸上很是犹疑,她毕竟是第一次跟着高疏桐出门,还不知道高疏桐和陆封仪是怎么回事;而杜衡则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愤愤然地甩袖子离开。
等两人走远,高疏桐才问:“你在说什么?”
陆封仪低下头,声音低沉地像自言自语:“今日我在人群之后呼喊公主,公主便和没听见一般。再前一些日子,我向公主承诺,会帮助公主,公主也和没听见一般。只是不相信我?公主遇事,惯会退缩,特别是对我,公主为什么不肯面对我?”
“陆公子要说什么?”高疏桐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看着陆封仪。
“你就是这样。”陆封仪叹一口气,道,“我要说什么,公主岂会不知?不然也不会不肯回头看我。要说的不过是,公主今日听见的,不可相信,青玉是我表妹,她身子不好,自幼便受舅父舅母格外宠爱……”似乎要说什么,不过有一瞬间的卡顿,便停下来。
高疏桐接过话头,道:“若是为林姐姐告罪,大可不必。她身子不好,是众人皆知的,便是孤与她不相投,她不愿意做孤的伴读,也不是什么事,若是因此而嫉恨她,陆公子也太小瞧我。”
“不是……是……”陆封仪像是咬住舌头竟然在“是”与“不是”之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高疏桐一会儿,才笑道,“公主分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晚了。”高疏桐看看不远处等着的人,又回过头,道,“陆公子若是没什么要说的,孤接下来还有事要忙。”
“你连一句话也不愿意听我说?”陆封仪反问道。
虽然两人之间早已说过好几句话,而不是一句话,但是高疏桐听见陆封仪这么反问,还是停下脚步,继续倾听。
“原本也不要紧,真是不知道我这是怎么回事。”陆封仪见高疏桐果然停下迈开的脚步,苦笑一声,接着说道,“没什么,我要说的就是,舅母的意思,我一向是知道的,只是公主不用担心,婚姻大事,我还是做得了主。”
舅母的意思,这句话说的是,高疏桐今天听见的,林青玉说她与陆封仪好事将近,日子定在春闱揭榜之后,想必此事是礼部尚书夫人,林青玉之母,也就是陆封仪口中的“舅母”安排的。
高疏桐开口之前,陆封仪截住话头,道:“我知道你要否认,永宁公主否认事实的本事也是无人能比。你要说的不过是,皇后赐婚的是永平公主,又不是和你,所以我说这些和你没有关系,是不是?”
陆封仪能猜到高疏桐的应对,是因为之前两人因为永平公主的赐婚,有过一段几乎一模一样的对话。
高疏桐点点头,继续听陆封仪继续自言自语,“公主是什么样的人,我又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很清楚,何必见面就是套话,连一句真心话都没有,真是没有意思的很。我想着,公主是在冷宫待得久,受惯冷遇,一颗心怎么捂也捂不暖。公主不肯说话,不过是因为不肯相信我而已。”
高疏桐笑笑,说道:“陆公子把孤要说的话都说完,还要孤说什么?有空在这里说些不知名的疯话,还不如用心准备春闱才是正经,听闻令尊对陆公子心怀众望,不可使长辈失望。”
劝慰的话也是寻常,陆封仪说了这么久,也没有探得高疏桐心的一二分模样,本该气垒,可是他从小要什么有什么,不惯受求不得的苦楚,此刻竟越挫越勇,道:“公主不信,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公主可知,我在这大相国寺,究竟为什么来,又是在做什么?”
高疏桐的确不知,自从上次陆封仪来揽月殿看过自己之后,两人不过说了些随便应酬的话,虽然当时陆封仪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很是惊人。但是过后不久,高疏桐忙着开公主府和向皇帝缴纳投名状的事,已经许多天没有见过陆封仪这个人,谁知他竟一个人来到寺庙,又说什么不是为备考,而是为修心,修的什么心?又是为谁修心?
高疏桐虽然好奇,可是不知怎地,高疏桐不愿意在陆封仪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好奇来,而是以一副满不在意的面具武装自己,虽然她看到林青玉对陆封仪的表白快要被气出病来,可是林青玉这么勇敢,敢将自己的情意在陆封仪面前表达出来,而高疏桐又敢说什么?
她不敢,是不相信自己会得到,爱。
可是连好意都表达不出,谁也不是她心底的蛔虫,知道她的心意。
心意,究竟是谁的心意?
终于,高疏桐说道:“你说,是为修心,科举不用准备也能中,倒是满自信的?”修什么心,为什么修心,是为了谁,高疏桐都没有问,却只敢在不相干的事情上打趣,说到最后,没有逗乐对方,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永宁公主最近风头正劲,与皇太子殿下争锋,谁知道私底下,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也有不知所措、无聊打趣的时候。
高疏桐真的询问,陆封仪反而不敢明确回答,只是跟着笑一笑,含糊地说:“我最近一时心神不宁,就连时文也看不进去,之前,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为的什么心神不宁,为谁心神不宁,以至于需要跑到寺庙来静心的程度,陆封仪没有明说,只是抬头直视高疏桐,道:“公主,相信我。”
高疏桐既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也没有问为什么要信,又是信什么。两人的对话,分明没有逻辑,没有重点,但是在废话之中竟然将要表达的全都表达完毕,方才互相友好地点头离开。
高疏桐走得远,才听见身后一声拳头打在树枝的声音,一阵树叶摇落的声音,还有一句轻声喟叹,“我冲动了。”
高疏桐回到人群之中,顾宛如问:“公主?”不知道永宁公主如何,怎么单独和陆封仪说好长一段时间的话。
高疏桐轻轻摇摇头,以示不要紧,但是顾宛如敏锐地发现,相比之前刚走出静室那一会子,如今高疏桐的心情要好得多。
而杜衡则是冷哼一声,道:“美色误人。”
陆封仪的容色,的确上佳,只是京师中的翩翩佳公子,用“美色”来形容,倒是轻慢。
高疏桐听出杜衡的嘲讽,道:“先生要改掉随意嘲讽主君的习惯才好,不然……”话音延长,听起来是威胁,只是高疏桐一向一副礼贤下士的做派,竟然会开口威胁,真是罕见。
杜衡略微侧身,长作一揖,似是致歉。
高疏桐没有移动身子,生生地受这一揖,不再开口,似乎是将此事揭过。
既然揭过此事,主君不再生气,众人也就放下心来。
一行人往山脚下走去,顾宛如问:“公主,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杜衡将静室里代王的说辞复述一遍,高疏桐回答顾宛如道:“如今线索断了,咱们去东宫会一会太子,也许会有什么收获也不一定。”
顾宛如点点头,听见高疏桐又说道,“只是皇太子殿下不一定会见咱们就是。”
也是,永宁公主昨日才从皇太子殿下手中截走审问刺客案的差事,如今皇太子殿下会配合调查的可能性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