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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质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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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江23号码头坐落于广阳区沿江大道23号,是平城市四大港口之一静淮港的旧时称呼。平常物流往来格外繁忙,但最近半个月因为严重刑事案件的影响,各枢纽都暂时停运。
檀朝坐在副驾,看着除了警卫几乎没有闲人的空港,不由转头问:“怎么来这里?”
作为案发现场,虽然依旧在被保护,但过了十天半个月,以总队的能力,该搜集的线索应当都搜查得差不多了。
吴昶带对方来当然不是为了再在这个地方找出什么线索,他把车停在空地,冲对方神秘作出邀请:“檀队看了就知道,我可是对此震惊很久了。”
他用的是震惊,而不是奇怪或者疑惑等词,檀朝扬起眉梢,露出一点兴趣,推开车门径直跟上去。
初冬的江风吹得厉害,打在脸上像针刺一样,穿过一排排未处理的集装空箱时,又像山谷哀鸣。吴昶走在檀朝侧前方,和值守的警卫打了声招呼,回头关心道:“冷吗?”
“还行。”檀朝回答,下颌遮在立起的风衣领子里,漆黑双瞳来回转动习惯性观察周边环境,然后在跨进黄线前忽然道,“这些摄像头是不是有视线盲区,部分高处的集装箱和集装箱背后的一些位置,大概率拍不到。”
要不怎么说局里老同事都喜欢和檀队搭伙呢,冷静话少观察力又强。吴昶哎一声,回头苦笑:“说对了,就是拍不到,但没准拍不到是件好事。”
檀朝顿住脚步,微微歪头。
标准的45尺柜集装箱,长宽高分别为13.58、2.34、2.71米。黄线圈内也有集装箱,但与外面最高只放两层不同,此处最少都是六个集装箱摞在一起,也就是说高度至少十六米。
“十六米什么概念?”吴昶穿梭在警方重点标记的线索区,于一处表面沾有血迹污渍的集装箱前停住脚步,“十六米也就是六层楼左右的高度,檀队你有把握不借助任何工具,直接两步翻上去,然后又从这排集装箱,横跃近七米,直接落到另一排集装箱顶上吗?”
在凶手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现场痕迹里,除了子弹壳,剩下的就是集装箱第四层的血迹和遗留在顶层箱子边缘的细微皮鞋底料。
其中,子弹是最普通的9mm子弹,没有编号,甚至膛线都没有出处,难以寻找制造来源。血迹应是跳跃攀爬时留下,但却并不属于凶手,而是属于此前被枪杀在集装箱另一侧的A死者。警方猜测血迹因暴力行凶沾染,但基于手套等原因,并未在中间发现相关指纹。
顶层箱子边缘的细微皮鞋底料是橡胶材质,猜测在蹬箱横跃过程中,因为鞋子质量差和集装箱锋利边缘留下。但橡胶材质和太过普通的质量,反倒令任何一双网购皮鞋都成为可以调查的对象。
这些痕迹勾勒不出行凶犯罪嫌疑人的具体外貌,甚至是男是女都不确定,但串在一起,却可大致模拟出此人在集装箱区域惊人的行动轨迹——犯罪嫌疑人在开枪杀害A死者后,见B死者已经逃跑,于是直接跳至第四层集装箱位置,借微凸出的边缘,留下手上血迹的同时,翻上最顶层。在最顶层,为方便开枪,又横跃到相距近七米的另一处集装箱上,将躲在该处的B死者爆头,留下落在地上的子弹壳。
A、B两名死者死亡方式相同、死亡时间甚至相差不会超过十分钟。
檀朝仰头望着高耸的集装箱,在此刻终于明白吴昶的震惊以及冯局所说的“千万要小心”是什么意思。
连续开枪杀人的决心、躲避监控的精准判断力、匪夷所思的甚至超过精锐特种兵的身体素质。
她不禁沉下双眸,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让吴昶后退。
从A死者溅开血迹的位置作起点,堪堪两米的助跑长度,确定最佳起跳点,攀住十米高处的凸出边缘…她很难做到,最多第三层刚五米的位置,然后再借两次力,翻上十六米高的顶层。
狂风无止境地吹,她跺了两脚冰冷的集装箱,在瞄准七米远外的集装箱边缘后加速横跃。
靓丽的弧线划过空中,伴随着蹦到嗓子眼的心跳,平稳落地。
听见声响的警卫看过来,不禁为“壮举”喝彩,吴昶松了口气,也上前鼓掌,然而看着檀朝踩着集装箱皱眉跳下来,他又不禁想到另外一件事:此刻虽冷,却是光线充足的白天,但那天晚上,淅淅沥沥的阴雨却是一直没停过。
檀朝掐了下时间,八分钟,不如从前最厉害的时候。她跳到地上,拒绝吴昶的搀扶,对上对方担忧的目光,十分认真地回道:“你看见了,可以是可以,但比起你说的犯罪嫌疑人,如果‘他’真的是刚刚那样行动的话,大概我要逊色几分。”
SPC优秀毕业生承认自己的逊色,吴昶的脸色瞬间一沉到底。他跟着对方在寒风中沉默大半天,才道:“会不会是我们想错了,这样的人,有点变态啊。”
*
宽窄小巷陈记冒菜。
盛初闻着端上来的热腾腾一碗麻辣冒菜,忽然鼻子一痒,抓住纸巾偏头小声打了个喷嚏。
谁骂我吗?还是感冒了?她想,抬眸看见老板送来喜欢的两份小菜,又乐呵呵笑开,管他哪位在背后说她呢,一大早起床,浪费近一整天,没吃一点好东西,她现在饿死了。
宽窄小巷这家陈记冒菜是她最喜欢的冒菜,和昨晚上吃的串串,隔壁的隔壁的林记早点铺的酱肉包,并排美味榜前三。
不像在锦上春和林清舟会谈时脸戴面具的冷酷打扮,她低下头来,长而翘的眼睫隐在白气里,软薄红唇一张一合,明明只是简单吃东西,却令对面桌的几位女大学生看得眼睛都直了。
“我靠,好美!”
“是学生吗?也太美了吧。”
“她皮肤好白好嫩,眼睛好亮,鼻子好精致!”
“救命,好想偷拍。”
“好想要个联系方式,没准是同校的学姐。”
“呜呜呜姐姐,我好可以,投色子投色子,谁点数小谁去搭讪,不然仙女吃完要走了!”
…………
一桌窸窸窣窣,愣是没有一个胆子大好意思上前,直到仙女对面坐过去一个抱着小孩的普通中年男人,点了一碗番茄味冒菜,几人才齐齐懊悔错失良机,不得已收回目光。
“这儿没人吧,其他地方好像没位置了。”这边男人抱着小孩笑着问道。
盛初夹着年糕,闻声先是一滞,才抬起头看向对面一大一小。“没人,”她开口,眉眼微弯,客气得像在场每一位普通客人,“你坐吧,我不介意。”
“谢谢。”男人说着,把椅子位置转向面朝自己,让小孩坐在里面。
“这你小孩啊?”虽然尽力想表现得自然点,但带着孩子出任务,盛初还是头一回见。她把年糕咽进肚里,扯了扯嘴角忍不住出声问道。
男人确实是普通中年男人长相,但仔细看会发现他的坐姿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挺拔。“当然不是,”他说,接过店员送上来的冒菜,说了声谢谢,继续道,“领导的小孩。”
领导的小孩,那不就是某人的妹妹或者弟弟?盛初亮起双眼,八卦心思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就听对方低声道:“不是那个领导,我指的领导是我姐姐。”
家里的领导啊,那就没什么深究的意思。盛初撇撇嘴角,筷子伸进碗里,夹了片白菜正准备吃,就听对方问道:“刚刚送你过来的,是那边的人?”
她在锦上春园区和林清舟聊完后,本来是打算直接走的,但对方突然说“小光手脚不干净,盛小姐觉得我们该拿他怎么办”。小光,就是时常接送她,又大胆喊她“姐姐”的少年。
盛初不明白林清舟这是什么意思,威胁她留下吗?“你自己的人,自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于是她回答。
林清舟瞬时便笑了:“我还以为小光那孩子和盛小姐接触几回,盛小姐会不同对待。”
放在别处没准就是了,至少那孩子是除林清舟外,这伙毒贩子里唯一知道她长相的。可此刻,盛初耸肩笑笑:“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舟哥留步。”
这个女人真的不喜欢被人威胁,很有韧性,很绝情,林清舟很欣赏。“算了,看在小光年纪小,又第一次这么做的份上,舟哥我原谅他,”林清舟只得换言道,“不过送盛小姐回去这门事,他就是挨了顿打也不能免,盛小姐以为呢?”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想她在此处多留一会儿。盛初咂摸透对方意思,翘起双腿无所谓道:“那就等他过来吧。”
小光的确挨了打,但无非是莫须有的两巴掌,并无其他损害。可就是这种程度,盛初还是耐心等了他两个小时。
当然,明面上自然不能说为他。盛初陪着林清舟打了几圈麻将,把两个大块头赢得只剩底裤,才故意道:“没意思,小光还来不来,不来我自己打车回去了。”
林清舟第一次和盛初打牌,没想到对方也是这方面的好手,不由瞪了两名没用的手下几眼,命他们赶紧将裤子穿好,才送人往会议室外面走。
而就是这么简单一闹,时间也差不多下午四点了。盛初坐进小光的别克,懒得听他解释自己没有手脚不干净,说了句送到宽窄小巷,便在后排打起盹来。
从远郊进城中心一个多小时,盛初给了小光几百块,让他找地方加油,便摆手钻进周日傍晚的烟火巷。
没想到对面的男人看到了这一幕,不由迟疑半秒,回答道:“算是,但对我来说,他很好利用。”
“别盯他。”
男人似是很少见对面这个叫“盛初”的女人为旁人说话,不由心中微讶,但比起前来的目的,他并没有格外纠缠,而是喝了口水,就压低音量转问道:“为什么杀码头那几个人,不是说过不能再杀人?”
原来这才是上面派人过来的目的。
盛初舔了舔唇角,抬起一双分外无辜的双眼,不得不说,她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可既然答应做某些事,某些问题就不能不回答。
盛初无奈:“他们本来也该死。”
平江23号码头死亡的十一个人中,并不是每一个都是她杀的。其中有五个死于彼此自相残杀,剩下六个想独吞的,才是她下的手。
这六个人中,有四个把老婆弄出去卖,得钱以买毒,逼得老婆自杀,她把他们枪/杀后扔进了江里。有两个在贩/毒过程中杀害过普通人,她在他们逃跑过程中将他们直接爆头。
男人大致知道这些,可就算如此,他拧眉道,压低的声音仿佛要将牙齿咬碎:“也轮不到你来审判!”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盛初不意外对方会因此生气,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她叹了口气,就着纸巾擦了又擦,又慢吞吞喝一口水,才沉下双眼,面色阴郁,一字一句:“我的确可以不那么做,但是,何副,不这么做,那位老板就该怀疑我了。”
男人的神色瞬间一凛,连带着把一旁的小孩都吓哭。
盛初笑起来,往后靠在椅背上。
男人看她一眼,在周围目光聚过来之前,忙抱起小孩,抚着后背温声晃悠:“不哭不哭,小宝不哭,小宝乖。”
到底是能把人带出来的舅舅,这么温声细语安慰一会儿,小孩立马咧开笑脸,咯咯坐在椅子上。
“差点以为你是人贩子了。”盛初开口打趣,笑容满面,仿佛刚刚才一脸阴郁的不是她本人一样。
男人露出公式微笑,下一秒又沉下头,恢复本色,万分严肃:“什么意思?”
盛初一面为组织做事,一面为眼前何副身后的人做事。组织败,则另一方成。这样在中间动手脚,一次两次小任务也就算了,若有一次大失败,隐藏在幕后敏感又警惕的“老板”就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出问题了。
而正好,之前严重失败了一次。
“我与平城有纠葛,他不拿我开刀,不让我杀人,不见血,你以为他会心安?”盛初回答,见对方如坐针毡的惊吓模样,不由又低声道,“现在我把人杀了,他安心,你们应该庆幸,继续去做该做的,缉毒也好,想办法找证据把林清舟弄下来也好,而不是过来质问我为什么杀人,难道在最开始,我走上这条路,你们就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我不随便杀无辜的人,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
她说到最后竟有些生气,像是觉得对方完全不考虑她的处境。
男人攥着筷子没有抬头,他们当然想过这个问题,他们只是希望能尽量避免,如果不可避免的话,他们确实无法再指责对方什么。
“对不起。”他直言道。他能体谅对方的压力。
怒火隐忍在心,只要对方再多说一句理性的话,她就打算拍桌子走人,然而一句“对不起”是几个意思。她塌下腰板,盯着对方忽然十分泄气:“所以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么个破事?”
男人不认为这是破事,但除此之外,确实也还是有别的事,他握拳咳了两声,四下窥望几眼,认真道:“檀…嗯,上面觉得你这次做得很好,他们已经锁定了上批运出毒品,会想办法拦截抓人,不会暴露你。”
盛初颔首,微微挑眉,然后呢?
男人对上她的目光,犹豫了下,如实道:“然后上面说,你和檀朝走得太近了,不建议这么做。”
周遭大约沉寂了上亿年那么久。
男人僵在原地,有些无措,他希望对方做出正确选择,可事实上他能做的也只是耐心等待回答。
盛初自来到平城那日,就在警告自己,无论站在哪方队伍,都不能离檀朝太近。可是有些感情,并非她所能控制。
她单在楼上看楼下那人一眼,就想抽走她嘴里的烟,问她为什么不试试亲吻她的唇。
她想问对方,并没有忘记自己,对不对?
她已经试着足够忍耐。
“对不起……”于是她只能这么回答,很无奈也很懊恼,“我尽量。”
感情这种事,的确很难说清。男人只是传话,收到回答就行,并不欲多加干涉。他冲对方笑了笑,这回再开口,没有让对方为难,而是关心道:“身体最近还好吗?”
虽然话锋转变得很快,但盛初还是反应过来对方在问什么,她点头,自己也很难相信:“很好,每天都吃得很多。”
“那就好。”男人说,像是任务进行到了尾声,终于又抱起身边的小孩,“有什么问题就联系,这也是上面特别叮嘱的,除了檀朝,他并没有把你当作完成任务的工具。”
有些话心里知道就行了,怎么还说出来。盛初腹诽,但开口却没真这么吐槽,只是笑笑:“有劳他老人家挂念。”
“应该的。”男人点头,站起来打算走,又忽地停住,低头莫名来了句,“他好像没那么老,你以前不是喊他叔叔?”
*
檀朝和吴昶离开集装箱区域,去江边打捞尸体处又转了几圈,并没有什么新线索。
吴昶看天色觉得又要下雨,把目前已有的线索发给对方,让她回家去看。
檀朝没反对,正好答应了闻佑晚上见,便让吴昶顺路在兴萃公馆停一下。
下车的时候没注意前面站着的是谁,吴昶滴了声喇叭,她才发现前面拎着一大袋零食的不是别人,而是盛初。
“哇,怎么是……”盛初吃完饭离开宽窄小巷,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那句“你和檀朝走得太近了”,十分郁闷,便决定去逛超市。买了一大袋零食,终于心情平静,正打算回家,结果走在路边上,一回头就看见了正从车上下来的檀朝。
两个人今天不约而同地穿着黑色风衣,灰色毛衣,凑一块跟情侣装似的。
吴昶坐在车上,不由探出头:“好巧啊小盛老师,你买东西?”
这不很明显吗?盛初拎起袋子笑笑,笑完反应过来,又挑出几包放进吴昶车里:“吴队和我们檀大队长…去工作的?”怎么一开口,称呼都不一样,盛初唾弃。
檀朝也没想到好巧不巧直接路边上遇见,听盛初问到她,下意识“嗯”了声,才反应过来人家主要问的是吴昶。
吴昶倒是不介意,相反,对这两位朋友能和谐相处感到十分欢喜,他跟着“嗯”了声,又补充道:“现在下班了,正好,你和檀队一起上去,我就不送了。”
檀朝:“……”
这叫什么正好啊?这个点儿,闻佑差不多就在门口,她和盛初一起上去算怎么回事。
“那个,吴队,要不上去吃个晚饭?”檀朝想了想,忽然邀请道。
吴昶听见了檀朝晚上有约,怎么好意思打扰,当即摇头:“不了不了,我还要回局里收拾一下东西,檀队和小盛老师一起上去吧。”
盛初心思郁闷,不代表心思迟钝,檀朝这是什么意思,不想和她一块儿上楼?
不就一块儿上个楼,她又不会有什么出格举动,至于吗?昨天晚上摸大腿的仇,不是都一起吃过饭又隔过夜了?总不能一直记着这茬吧。
“我也在这儿呢,檀大队长,怎么不请我吃晚饭?”盛初忽然说道,脑子发热,觉得那些保持距离得言论都是胡说八道,只要关键时刻不让对方陷入危险,这种时候聊聊天怎么了?她要是不搭两句嘴,檀朝没准怀疑她被谁夺舍了。
檀朝确实想的是三个人一起上去吃,这样闻佑就不会盯着盛初问东问西,听见对方此刻搭话,难得赞许,顺着话梢就道:“对,一块儿去,吴队你去停车吧。”
从来不邀请人进家门的檀朝忽然邀请两人同时共进晚餐,该震惊的都震惊了。
吴昶不知道檀朝卖的哪门子药,盛初想的则是,她也只是随口说说,怎么还真邀请了,今天是什么特别日子吗?檀朝怎么性情大变啊?
檀朝冷着脸立在北风中,她不是性情大变,她只是利益取舍,真的受不了闻佑的轰炸。
“一起吧?”见两人愣在风中,她只好又重复一遍。
这般罕见的诚恳邀请,放在平时,吴昶说什么也跟两人上去了。但是他还没来得及答应,局里就打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估计是审讯的事,檀队你先回去,好好看下线索,明天去局里聊。”说完,不待檀朝应声,工作狂吴昶就和两人道别,一脚油门踩向市局。
盛初和檀朝相对无言立在凛冽风中,穿着同样款式的衣服,令路人频频回头,说来十分尴尬。
盛初率先笑了下,打破沉默:“行了,檀大队长发什么愣,人都走了,咱们上去吧。”
“你先上去吧。”檀朝试图做最后挣扎。
可要是先上去,这还叫盛初吗?她今天被林清舟那群人折磨得心烦,就想趁这种难得的二人时光和对方好好相处呢。哪怕是斗嘴,她也觉得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别啊,一起走,咱们不挨着的吗。”盛初说,大大咧咧的令檀朝心慌。
她很想再重复一句“你先走”,但看对方几乎要贴上来的架势,又瞬间自顾自走在前面。
一起走就一起走吧。
盛初这个人虽然有时候过分了点,但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她和对方说清楚,自己的母亲在公寓门口,对方一定会尽量展示出温婉乖巧的模样。
檀朝是这么相信的,可是当她一开口,盛初立即就睁大眼睛激动道:“你母亲在门口?”
檀朝点头,盯着盛初,眼眸微眯,希望对方不要趁此刁难。
盛初还是很体贴檀朝被相亲支配的恐惧,自然理解她若和对方并肩出现,在对方母亲眼里意味着什么。
可乖乖照做,也不太可能。
至少也还是要有一点点条件的。
比如……“同意我的好友,我待会儿就不添乱。”盛初可不觉得自己在趁火打劫,“并且保证永不单删,永不拉黑。”
檀朝眼皮跳了跳,就知道逃不过。可比起闻佑那边,这确实算一件小事。
“可以。”她说。
盛初瞬间绽开笑颜,亮晃晃的,拿出手机凑近和对方加好友。相信以檀朝的人品一定说到做到。
盛初的微信名字叫“朝阳”。
檀朝看见名字的时候,指尖一滞,险些把手机掉在地上。幸好对方神色平常,没有任何端倪,她才觉得是巧合,同意了对方的好友申请。
两人头抵着头,站在电梯里,看起来除了衣服般配,身高般配,颜值也般配。
檀朝加完好友,以为万事大吉,收敛神色,抬眸正要说一句“谢谢”,就听“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刚刚在楼上就看见了,你们两个吵吵闹闹的贴得好近,真可爱。”闻佑一脸笑意地站在电梯外。
“小朋友,你和她什么关系呀?哎!忘了介绍,我是她的母亲,很高兴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