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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谈心 ...

  •   “回皇上,臣已经调查清楚,今早出城的快马取道河间府,然后向着蜀中绵竹方向去了。臣已经让两个人尾随了,目前没有新的消息。”

      “知道了,你下去吧。”

      皇阿玛话音刚落,眼前的人“倏”地不见了踪影,屋内恢复了平静。

      “绵竹”?“绵竹——”?我仔细地咀嚼着“绵竹”这两个熟悉的字眼,好象在哪里听说过。突然,昨天下午在云享楼的情景闪入脑海,不会这么巧吧,应该不会是这样的。

      在我甩头想挥去奇怪想法的时候,皇阿玛有些戏谑地看着我,笑着说:“别摇了,摇得你爹我头都疼了。就是你想的那样,昨天你才说,今天可就有快马出城去蜀中调查那个‘剑南春’了。”

      “爹,您确定是他们派的?”

      “那还有错?”皇阿玛挑了挑眉,有些不满我对他的不信任,“昨天你一说完,齐萨就来报了。而且昨天你额娘已经都跟我重复过一遍了。为了以防万一,我可是派了三股人马去监视他们三个人。”

      “结果呢?”

      “结果很不错,效果很明显。他们三个走后,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去了小九的外公家。你十哥吃完喝完,就回去了,而你九哥跟八哥可是一晚都没有睡呀!”说完他还语重心长地看了我一眼。

      “他们在讨论什么?跟我有关?”

      “你说呢?一个从来没有出过宫、没有喝过酒的皇子竟然对品酒说的头头是道,连制作手艺都能了解得那么清楚,你说他们怀疑不怀疑?”

      我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地看着皇阿玛:“可是我已经说了是从妈那里学的呀?”

      “还真是个很烂的借口。”皇阿玛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头,“你忘了,你额娘在宫里是出了名的刺绣高手,基本上其他的就是一无所知,虽然是装的,但是也很成功的蒙蔽了别人很多年。你这么一说,不仅自己掉进了自己挖的坑,还把你额娘给拽了进来。”

      说完还不忘在我脸上泄愤地捏了好几把,疼地我“哎哟、哎哟”直叫。

      想明白了这里边的利害关系,又想到额娘和自己还都在宫里,并非寻常百姓家的那种关系,我心里开始打鼓,伸手紧紧地拉着皇阿玛的衣服,焦急又害怕地问着:“那可怎么办?”

      也许我两眼泪汪汪的表情打动了皇阿玛,他收起了原本看戏的表情,很郑重地对我说:“事情我昨天已经交代齐萨去办了,今天早上的时候蜀中已经有了一个绵竹县了,你昨天说的那些东西已经让人连夜去准备了,可以应付一时,但是长久的话,还要从长计议。别说我没提醒你,赶快写出那个‘剑南春’的配方,我好让下人过去建个酒馆。”

      “爹,不用写配方,派人去川蜀那边找李白曾经喝过的烧酒,那个就是剑南春,只不过是个雏形,我过一会儿给您画个我当时参观酒厂的时候看到的一些设备,然后找人照着做出来,用我给您的曲药去调制,就可以了。”

      “看不出来呀,你知道的还挺多的。”

      “那是,您也不看看过去我在那边受的是什么教育。”

      “什么教育?难道比这边的好?”

      “那当然了。”我自豪地看着皇阿玛,扬起嘴角笑着说,“爹您先别皱眉,毕竟历史在发展,文化在前进。我当时是被家里的几个老头老太太给逼的,他们去干什么都带着我,这让我不知道都难。”

      皇阿玛依然有些不郁地看着我:“真有你说的那么好?那为什么不学四书五经,圣人之言?”

      瞬时我感觉自己又一次掉进了自己挖的大坑里,心里给了皇阿玛一个小小的白眼,心说:皇阿玛您想知道未来,但是额娘不告诉您,现在想从我这套话了?我代表额娘严重地鄙视您!

      “呵呵,爹,那个四书五经什么的都是死书,虽然我们学,但不是全学,只选出里边一些有用的东西了解一下就可以了,比如荀子的《劝学》,比如《论语》里的几句话,再比如史书中的一小段文字。人要务实的,学那些理论,最后与实际不能联系起来,处于完全脱节状态,除非这个人要去搞理论,否则根本就活不下去嘛。我们本着的原则就是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一想起当初背文言文的情景,我的头“嗡”的一下又大了起来。

      “学圣人的东西是为了正我们的身,让我们以史为鉴。”

      “爹,不是我说,历史上能有几个人真正的是以史为鉴?能有几个人是因为学习了四书五经、圣人之言才有很大作为的?整天之乎者也的也不嫌自己酸?”瞄到皇阿玛更加阴沉的脸,我缩了缩脖子,仍然继续说道,“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儿子也就有话直说了,您别不爱听。爹您每天处理朝政的时候,能用到多少圣人的话?能用到多少古人的东西?很少是不是?那您什么时候用得最多?花前月下,吟诗做对的时候对不对?还有就是教育我们这群小不点儿的时候对不对?”

      看到皇阿玛赞同的点点头,我又不怕死地说:“爹,您不觉得其实在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学习四书五经、圣人之言。长大以后,您看的最多的其实是史书和其他一些学科的专业书籍,这些是普通学堂都不传授的。为什么让孩子学那些枯燥的东西呢?还不是为了禁锢他们的思想,对他们进行洗脑,让他们从小只知道儒家思想,只认同中国历史上流传下来的学说。一些奇思妙想,有的是经不起周围人的反对,胎死腹中;有的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洗礼,逐渐被当局着接受,才成为人们的主流意识,这个结果算好的了;有的比较惨,被当时的朝廷认为是反动思想,被禁掉了,历史上焚书坑儒、罢黜变法者的事件比比皆是,为这死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为什么不能行百家言,做百家事呢?”

      “行百家言,做百家事?”皇阿玛神情有些恍惚,低声重复着我的话。

      “对呀,行百家言,做百家事。不能一味的求一致,有矛盾是好的。有了矛盾,才会有争论;有争论的话,才能刺激大家动脑去想应该怎么去解决,或用理论事实证明自己是对的,或另辟溪径,找到一个更好的法子,这样才能促进发展,才有利于社会的进步,否则的话就是故步自封,什么都用古人的东西,没有自己的创新,谈何发展,那是文化的倒退。”

      “如果争论大了,那么朝廷还不乱?”

      “爹,大权不还在您的手里。争论不是打架,不是你给我一言,我换你一语;也不是你打我一下,我踹你一脚。是从务实的角度说的,比如说河道问题,是疏通?是引流?还是改道?这就要因地制宜了,每个地方都有自己不同的状况,比如说水质,比如说土壤,比如说降水状况,等等,都是不一样的,大臣们就只是在朝廷里嚷着要怎么样怎么样的,但是能拿出一个具体适应一个地方的方案吗?不能!每天都是加固河堤,我们先不说里边的吏治问题,也不说中间环节的拨皮行为,就单单说治理河道的方法,每年都一样,但是每年都没有效果。”

      “那你是在责怪朕领导无方,治理有误?”

      一听到皇阿玛严厉地说“朕”,我脆弱的小心肝颤了几下。仔细的辨别了一下皇阿玛的表情,发现他只是回到了为君立场的思考,并没有怪罪之意,我就更大胆地说:“皇阿玛,儿臣并无此意。”

      “没怪你,咱们不是话家常吗?怎么又叫皇阿玛了?”看来他是没有意识到方才顺口说了个“朕”字。

      话家常还来用称呼镇压我幼小的心灵,皇阿玛,我在心里很郑重地鄙视您。心中所想不能表露出来,我还是很谄媚地说:“爹,知人善用这个道理您不是不知道,而且您在很多方面运用的很是不错,但是有些方面为什么没有成效呢?就是缺乏监督机制,说白了,就缺一个或几个强硬的角色,虽然很不招人待见,但是很有效的呢。”

      “监督机制?不是有御史吗?”

      “您的御史官们都多少年没有换过了,御史是得罪人的官的确不差,但是您的御史们好象已经被其他官员同化了。新的有理想有抱负的人进不了御史府,就算能进也就两个下场,同流合污的留下来继续当值,孤竖一帜的直接趁早滚蛋,哪还有他们说话的份呀。即使弹劾谁,那也是经过几个有权势的家族或者大臣权衡以后的,哪还有什么监督的效果?御史这种官应该直接接受您的领导,不能说递个折子还要经过一个一个议政大臣的手,该压的该瞒的早就已经拦下来了,您还能见到什么呀,看到的奏折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即使您发现了问题,如果不是直接下命令从上到下的彻底调查,谁又能动得了谁?都是和稀泥的。”

      皇阿玛听了以后,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拿起茶小泯了一口,然后又抬起眼看者我,眼神中充满了精光。“那依你的意思,你爹我应该自己监管每一个衙门?”

      “那个,爹,您不闲累吗?”我夸张地用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歪在靠垫上舒展舒展有点发麻的腿脚。

      皇阿玛伸手一边在我脸上有捏了几下,一边笑着说:“臭小子,还敢调侃起你爹我?”

      “痛啊——”我慌忙挣脱开了皇阿玛的龙爪,向后爬了几下,逃离了危险范围,两只眼睛有些水雾委屈地看着他。

      “收起你的伪装吧,这套在我这行不通的。”看到我额角暴突的青筋,皇阿玛开心地哈哈大笑,“说说你对于监管的想法?”

      “爹呀,您生了那么多儿子是吃干饭的吗?我的那些个哥哥难道都是饭桶?”

      我敢保证,在我说话的时候看到了皇阿玛眼中爆发出的精光,这令我浑身一颤,绝对有人要遭殃了。希望不是我,希望不是我,我在心中反复的祈祷着。

      “不用装出一幅受气的模样,你还是不变,继续管理以前的那些东西。你爹我再想你那几个哥哥,是该试练试练了。你的提议不错,想要点什么?”

      “爹您心情好?”我像小狗一样一边摆着尾巴一边爬到皇阿玛的身边,恭维地笑看着他。

      “还不错。怎么了?”

      “那个,我能不能请个旨?”

      “先说说什么内容吧。”

      “爹,您也知道,本来昨天跟妈出宫要多呆几天,玩够了,买完了年货才回来的,可是您看昨天晚上我闹出那点事,让妈伤心难过了,结果才在宫外待了一天就回来了,东西也没买。我能不能恳请爹您允许,允许我带妈出宫去买年货?”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皇阿玛像摸小狗一样,在我头上摸了几下,有些安慰地说,“你先去跟你额娘道个歉,看看她身体怎么样,昨天伤心过度又累了一个晚上,不知道能不能跟你出宫。如果可以,你就直接带着她去玩吧。记住还是要住在你哥家里,还要带几个暗卫。”

      “我哥?”我有些疑惑地看着皇阿玛,一时没有想起来“我哥”到底是指谁。

      “啪”的一声,皇阿玛的龙爪又一次跟我的额头有了亲密地接触。“笨小孩儿,住你四哥那。”

      “呵呵,爹,打个商量,别总是打头,会傻的。再说了,我这不是今天才知道的吗?一时没反映过来,情有可原。”

      皇阿玛宠溺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那你快些去看看你额娘吧,省得她担心你。”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儿子告退。”说完,我起身作揖,准备去看看额娘。

      “等等,还有一件事情,刚才被你一打岔,差点儿忘了。”

      见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皇阿玛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我。“自己看看吧。”

      我拿过信封打开一看,楞在当场,脑中一片空白。

      “爹,这是真的?”我不敢相信地看了看手中的纸,又看了看皇阿玛,希望他给我一个否定的答案。

      “是真的。昨天晚上我命人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的。”

      我手颤抖地拿着信封,有些悲伤地望着皇阿玛说:“那这么说,那匹快马其实不是从八哥那里走的,而是……”

      “如你所见。”

      “儿子知道了。儿子告退。”说完,我将纸张收进信封,揣入怀中,向皇阿玛行完礼,恍惚地走出了西偏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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