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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有点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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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宁映刚一醒来就听得皇后驾到。才披着被子坐起来,就见帘子被人挑了开。进来的是个身着大红绣袍的男人,生得容貌俊朗,眉眼潇洒。不似柳寒书那般带着书卷气的清冷,此君少了些秀美,多了些轩昂,非常有男子气概。——不过宁映其实无法判断此处的男人需不需要这种气概。
“本宫的遥遥大好了?”
什么你的遥遥啊!宁映暗暗腹诽。依着柳寒书昨夜的话,是你的女儿把人家遥遥推下台子摔死了呀!害得我也不能好好入土为安,一缕幽魂飘入此间,被迫附在遥遥身上。
柳寒书垂首跟在皇后身后进来,依旧是清清冷冷的样子,对皇后和皇上完全一视同仁的冷漠。皇后见宁映只是呆呆看着自己,遂过来在床边坐下,含笑道:“怎么?几日不见,遥遥想不想父后?”
宁映被父后这个词雷得外焦里嫩,连打三个寒颤,强作镇定,点了点头。又很自然地往他身后看了看,想看看他的两个女儿来了没有。
皇后便笑道:“那日你从凤凰台上跌下去,你两个皇姐都受了惊吓,喝着药呢。遥遥可要去找她们玩?”此君笑起来倒是非常洒脱灿烂的。
宁映眼角余光瞥见柳寒书眉梢微微动了一下,显然是很不高兴的。
她摇了摇头。
皇后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抚了一下,回头皱眉道:“文妃,你是不是又说遥遥了?本宫说过多少次了,遥遥是皇女,有些天家气派那是应该的,休要用你那套小家子气的脾气拘着遥遥,把个皇女养得跟你一样!”
不待柳寒书应声,便又回过头来看着宁映,声音温和下来:“遥遥,这凤鸣宫没意思。你好了还去德宁宫玩,本宫叫他们给你做点心。记着,你是咱们的皇女,不用受着别人的气。你父亲是个男人见识有限,他再敢说你,你就去德宁宫,本宫给你撑腰。知道吗?”
宁映看他一双鹰似的眼睛锐利地审视着自己,不由得点了点头。但也实在不想听他继续胡言乱语婆婆妈妈,遂猛地捂住额角,作虚弱状:“头晕……”
皇后瞬间敛了笑,扶住宁映,回头道:“传太医!”
柳寒书走上前来想要看宁映,被皇后腾出手来劈头就是一巴掌:“你是怎么当爹的!”
宁映见一个大男人扇另一个大男人巴掌,只觉得眼睛都被辣到了。细看时,不禁暗忖男人果然还是力气重些,虽是扇巴掌,但柳寒书嘴角血都沁出来了。又想果然男人到底粗暴些,从前看的那许多宫斗剧,可没见几个皇后随手扇后妃巴掌的。
好在柳寒书并不曾有娇滴滴地去捂脸之类更辣眼睛的举动,只慢慢在嘴角抹了一把,将血擦掉了。抬眼看宁映,却见女儿按着额角趴在皇后怀里,看他的眼神很有一种看戏的兴味。电光石火间,柳寒书意识到她是装的。
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有些欣慰。
一来这丫头总算有心眼了——且别管用在了什么地方吧。二来她这明显是不想听皇后说话,她可终于不再亲近这个口蜜腹剑的李凌远了。
柳寒书瞬间镇定,对皇后道:“臣惭愧。昨夜见公主精神不错,以为她大好了。”
皇后数落了他几句,又问宁映哪里不舒服。宁映哼哼唧唧只喊晕,倒在枕上闭着眼。
此时宁映内心:男人,哪怕长得如她爹一般俊秀风雅,也终究还是皮糙肉厚的。
赵太医很快赶到,给宁映看了看,言道三公主这头晕只是卧床太久,一时累了。之后只要饮食清淡,再慢慢地活动活动就好了。这几日内想像以往那样跳来跳去却是不行的。
这赵太医是个女人,对着李凌远和柳寒书时十分谨慎,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落在宁映眼里这简直是一幕奇景,不免有些个遐思,想这女人对着男人避嫌的意义何在。
既然要慢慢活动,李凌远就失去了留下来的意义,又啰嗦了几句便回去了。他才一走,昨日端碗的青年便急忙上前道:“大人,您怎么样?皇后可用‘术’了?”
柳寒书不以为意地摸了一下嘴角,淡淡道:“并无。我看他就是无聊手痒了。寒鸦,传饭吧。”
青年应一声,转身出去。柳寒书凝神想了片刻,露出个浅浅冷笑,轻声道:“你的‘术’怕也不如从前好用了吧……”
忽然衣袖被人扯了一下。柳寒书低头望去,见宁映赤脚踩在绒毯上,正仰起脸看着他。
他翻手将她小手握住:“嗯?”
“疼吗?”
柳寒书静静看着宁映,一时没有回答。宁映踮起脚指了一下他的脸:“疼吗?”
半晌,柳寒书道:“不疼。”
宁映轻声道:“都红了。”
早有个少年侍从取了药过来,劝道:“大人,还是擦些药吧。”
柳寒书放开宁映,不情不愿地接过药来,在宁映的床边坐下,打开药盒。却又没有用药,而是盯着药膏,露出一点怅然。
这极富美感的怅然被生生打断,柳寒书一低头,女儿已经爬上膝盖,一手揪着他的衣襟,一手挖了满满一把药膏,抬手糊了他一脸。
“诶!”柳寒书就这一声,只一手便把宁映拎着衣领搁在了一边。屋里的侍从却都笑起来,帮着他把药膏擦匀了。
看样子,柳寒书对自己的脸倒也不是很在意。等他擦过药,寒鸦也摆好了饭。宁映被抱到椅子上,一眼便看到桌上的肉粥、肉包、蒸肉……
宁映狐疑地看看她爹:我看你也不是很会养孩子。
柳寒书道:“留一个肉包,其他的肉全撤了。大清早的成什么样子。”
寒鸦并身边两个侍从一起望向宁映,神情几乎带了点胆怯。宁映就明白了:是遥遥太娇纵,自己挑食来着。大约柳寒书以前也制止过,结果么,肯定是很不愉快的。
她刷的看向柳寒书:此君这是在试探她!因为刚刚她待李凌远不复往日亲近,柳寒书立刻抓住机会,想要一鼓作气把这养歪的女儿给掰回来。
想法是好的。只是,怎么说呢……到底是个男人啊。这会儿你难道不应该先把女儿拢住再做他想吗?
柳寒书觉得女儿眼里一瞬间仿佛有一种宽悯慈爱之光闪过。看了她两眼,淡然道:“怎么,不行?”
宁映心里有点好笑:“行的。我少吃肉。”
柳寒书“嗯”了一声,仿若并不在意。那张俊俏冷脸却有自己的想法,几乎放出光来。亲自舀了一碗豆浆,要来喂她。
宁映道:“自己吃。”
眼角余光瞥见寒鸦面上已绷不大住,露出了“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懵逼神情。宁映心道我附身在此,能留多久尚不一定,就让你们高兴高兴好了。遂愈发十分乖巧,卖力地扮演起一个好女儿。
柳寒书看了她一会,抬头对寒鸦道:“她是不是被狐狸附身了?”
宁映险些呛了。寒鸦无奈道:“大人说的什么话!”
柳寒书毫无慈父之心地:“若是个狐狸,千万继续附着别走。”
宁映忍不住放下碗,瞪了他一眼。几乎想要开口道:承蒙抬爱,你女儿已经没了,我正是个附身的。好歹憋住了。
柳寒书再接再厉:“好好吃饭。吃完了,父亲带你读书。”
这一次,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太确定地看着宁映。可能是觉得这要求确实有点太过分了。宁映又好气又好笑,索性不答,只好好吃饭。
凤鸣宫外,李凌远神清气爽地走在青石路上,噙着笑望天道:“早就想试试这样给他一巴掌了。”
一旁的侍从附和道:“文妃是该教训。”
李凌远:“只是想看看美人被欺负时楚楚可怜的模样罢了。”
回想一下,开心得笑出了声:“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