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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从厨房出来老屋里已经空无一人,座钟的时针过了七,分针正走向十一。舅和舅母还没回来,起了大早找我麻烦的表哥眼见闯了祸,想来是溜了出去。
      回到阁楼,我寻了件干净的汗衫套到身上,然后趴到地上,从小床底下把我的东西都拖出来。
      我开始酝酿我的出走计划,我的目的地是西方,父母所在的地方,没有准确时间表,没有过程,整个主体就是翻找出我需要的可以随身带着的东西——这是一个不包括“出走”本身的出走计划。

      真希望可以有那么一张父母的照片,就像所有故事里离家出走的少年A。

      十分钟后,我还是确定了要带的东西,几件汗衫裤子,小白送我的棕色鸭舌帽——我怕被表哥抢掉总是塞在床底的箱子里,小白很生气我从不戴它,我骗她‘太过时了’。
      把书包里的东西统统倒出来,我把衣服塞入包里,把鸭舌帽扣在脑袋上——现在我差不多像一个出走少年阿琦了吧。

      火车站不远,走上大概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我小时候挺喜欢来这,铁轨边有很高的野草丛,可以捉蚂蚱和蟋蟀,后来有个小孩被草丛窜出的毒蛇给咬死了,我妈就再也不让我来了……
      小城的站台很小,平时也没什么人管,老远看见白色平顶的车站,沿着铁轨往前走,没有票也可以上站台。

      凌晨时分大概下过雨,地是湿的,太阳从云层里出来的很晚,但很快就乍咋呼呼的绽放光芒。不多久,在靠近西方的空中,慢慢显现了一道半圆弧的彩虹,大概阳光很强的缘故,彩虹是很少的清晰和浑厚,附近淡淡的霓显现与之相反的光色排序,安静的陪伴在彩虹的侧畔。

      唐砚找到我时,我的视线正在越过铁轨,往那个方向看——或者说我一整天都在重复那样干。
      “你在看什么?”唐砚有些喘,但和他上次搭讪的对白没有差别。
      我真讨厌他。
      他用脚踢了踢我的书包,“离家出走的戏码?带着包口袋空空的到火车站,你的‘出走’就走这么点远?”
      我有点心虚的把帽沿往下压。
      “看到是我来找你很失望?”
      唐砚毫不顾及我的感受,拉掉了我的帽子,继续他的冷嘲热讽。
      “跟你没关系!”一开口我察觉到下巴比早上更肿了,笨拙的控制着舌头,吐字含混不清。
      “唔?”唐砚扬着一边的眉毛眯着眼,大约没听清楚,又陡然睁大眼。
      我从他手里拽回帽子,重新套到头上。
      “你的脸怎么了?”
      他突然把手伸过来,冰冷的触感。
      我扭头躲开。
      “你在发烧?”
      我抓起包站起来,坐了一天,大概低血压,我打了个踉跄,又摔回地上。我又试了几次,脚越发软,每次都重重的落到地上,血好像被心脏快速的跳动不断打压上来,经由通过脖子的血管,汩汩的往耳朵和脑袋里涌来。
      吸了下鼻子,我望向西方,早晨失去彩虹踪影的地方。
      我想我病了,所以看不清楚。

      “喂,你看见西边的彩虹么?”
      唐砚没有回答,我以为他不会理我,或者没听清楚。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说:“那里什么也没有。”
      “你这个笨蛋!那里明明有的!”我不服气的冲他喊。
      唐砚蹲下身体,拉开我的鸭舌帽,我昂着脖子凶巴巴的与他对视。
      彩虹不会消失。

      唐砚没有动,如果他给我一点愤怒的颜色,我会跟受了红布刺激的斗牛一样发起疯。
      但他微皱着眉头,平静地看着我,看着一只垂死挣扎的可怜虫。

      “得不到的,就别再妄想。”

      唐砚背着我出了火车站,周围都是接近乡下的空旷野地,越过他背部微曲的线条,是铁轨边上被风吹得摇晃脑袋的狗尾巴草。掠过草丛的风带着绿草的味儿。
      车站里唐砚最后的话还留在空气中,被风吹得哪儿都是。

      唐砚在家门口放我下来,点燃烟,在我身后站着,狱警看守犯人的做派。
      老屋里,暴跳如雷的舅舅在看到我的脸后,手掌张大着,最终也没举起来,表哥还躲着,所以舅母发现我在看她,眼神就躲躲闪闪。
      在阁楼上,我躺着下不来床,晚饭也没下去,没有胃口,不过一天没吃饭,胃烫得难受,我不停的出汗,身体反而越发的冷。
      舅舅在很晚的时候上来看我,然后下楼拿来了泡饭以及药片和水。
      从始至终他都没说话,这种沉默或许是对我的忍耐,像任何一个人对一位陌生人带有怜悯的施舍。
      “……舅。”在他正要走开时我叫住他。
      我想我要说些什么,但我的脑子糊涂着,半晌才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我以后会还给你们的。”

      舅舅叹了一口气,没作什么表示。
      楼梯上响起他的塑料拖鞋在楼梯上的啪嗒声,作为回应的,是老旧的木板梯被踩踏的呻吟。

      吴绪说我最近鬼上身,和我那群一块儿疯的哥们儿对我冷嘲热讽,小白不知道在想什么,前几天还总和他们一起说我“三分钟热度”,这会儿却表达着维护“党国”的坚定立场,一看见吴绪他们过来找我玩,就非常尽职的履行“雷达杀虫剂”的功效。
      “努力的话,你以后一定可以变成了不起的人。”小白最近突然痴迷上小说月刊上奋发图强类的故事,我抄笔记她就手撑着脑袋看着我,天晓得她在把什么乱七八糟的基因往我身上移植。

      出走事件之后两天,我的下巴开始消肿,咀嚼也不怎么疼了,可是嘴巴怎么有点歪,小白竟然很兴奋的说‘看上去蛮有XXX小说男主角的桀骜不驯!’
      后来小白的死党告诉我,那个男人是个魔教头子,娶了一窝小老婆。
      我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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