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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唐砚把我送回去时,已经很晚,舅舅嘴上和唐砚温声温气的搭着话,但眼睛看着我,手摸着腰上的皮带。表哥在旁边装腔作势的摇头,学着老头叹气的模样,舅母在收拾房间,从我进来就没再多看我一样。
      有时我真觉得,就像在看戏一样,所有人都在我眼前拼命的演出自己的角儿,不管我想不想看……也可能,所谓的日子,只是我在打着的一部RPG游戏,我走到茶馆遇上唐砚,讹了唐砚,然后情节发展,唐砚把我送回来,让舅揍我。

      不过唐砚似乎不在状态,看上去很累的样子,没神思的搭话,也没为我的恶行添油加醋。
      油腻的印子在心脏的部位,晕出一块透明的痕迹,透出唐砚衬衫下穿的黑背心,就像一颗黑色的心脏。

      唐砚一走,忍耐的要冒火的舅舅就抽了皮带往我身上摔,我早有准备,在小屋里东窜西跳,偶尔被呼呼响着的皮带刮到,我一激灵,越发亡命的躲藏。舅舅火气更甚,手上却没准头,一甩皮带,勾到了角落里供的观音像.

      观音像落地,粉身碎骨。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整个屋里骤然安静。
      观音像是舅舅入股之后买的,之前他和舅母从来没去小城里的土地庙里拜过,他们也绝非善男信女,但当观音像毁了,他们就真当自己的财运也毁了,连脸色也黑了起来。
      我躲在碎瓷片的后面,好像指望这樽泥菩萨能救我。

      “过来。”舅舅站在那里,挥了下手。
      “不,不是我干的。”闯了祸,我也不敢跑了。
      我死蹭着墙,脑子里嗡嗡叫唤,唯独看见舅舅执着皮带的手冒着青筋。

      脱了汗衫,表哥拉住我的手,压在椅子背上,他指手画脚的叫我跪在椅子上,像个发酵面团一样的脸洋溢着旧社会小地主的趾高气扬,我只要一动,他就把我的手牢牢的抓住。
      皮带在身后划破风响着,听上去很吓人,本来挨打这种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适应,可我一点也不想哭,我不想让唐砚这家伙笑话我。
      我不是可怜虫!
      “你爹妈都不知道死到哪条沟里去了,小兔崽子是我白把你养那么大,好吃好穿,我亏待过你?在外头夜游气我!”舅平时话不多,嗓门却是很大。
      “……我爸妈还活着。”声音有点艰难,可我非说不可。
      “哼!你爹妈要没死,怎么不接你——”
      舅母还在心疼那樽观音像,骂我败家子,在一边煽风点火。
      “坏蛋!你们骗人,他们还活着!”我大喊,好像我这样喊出来,他们就会活着,在遥远的地方,终有一日,会回来接我,一家人到老家小坡上的凉亭,一起吃月饼。
      “臭小子!养你这么大,竟然敢骂我!”
      “哼,本来也不是正经出来的小孩……什么人什么种!”

      所有人都是混蛋!

      “……舅,”手被表哥拽着,我的脖子扣在椅背上,有点透不过气。
      我恶毒的看着幸灾乐祸看好戏的表哥:“你知不知道上次你少了的五十块钱去哪了?”
      表哥吓了一跳。
      舅听了,停下了手。
      表哥头上冒汗,拼命给我使眼色。
      “什么意思?”
      “你没记错,钱没用掉,而是被表哥拿去网吧打电玩了!”
      “你,你瞎说。”表哥慌张的样子真够看的,脸整个儿发白,连眼睛也是黑少白多。
      舅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说的是真的?”
      “爸!”表哥怕我说出什么,急于打断。
      舅没理他:“小琦,如果是假的,我等会儿不放过你!”
      “真的,第二天表哥不说参加兴趣班回来晚了么?他压根没参加过什么兴趣班,放学时,我看见他在学校旁的网吧里打电玩。他哪里有那么多钱?”

      整个形势于是就戏剧性的逆转了,舅开始逮表哥,舅的骂声,表哥的惨号,还有护短的舅母拉舅时得呼天抢地,一下子让小屋又热闹的鸡飞狗跳。
      我就趁乱的这会儿,磨蹭的从椅子上下来,沿着木制楼梯,爬到了阁楼上。
      躺在床上,从楼下传来的表哥的叫声让我痛快,但是背上热辣辣的痛又叫我高兴不起来。

      ——本来也不是正经出来的小孩……什么人什么种。

      侧着身,透过窗户,外边的天空被两边的旧屋子,以及从本体上横七竖八延伸搭建的窝棚,压的扁扁的。
      一只黑色的鸟,正巧从电线上飞过。

      裸着上身迷糊的睡到凌晨,做了一个傻乎乎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了孙悟空,被关在炼丹炉里烘烤,孙悟空炼成了火眼金睛,我就醒来了。
      我拉起一角毯子盖在身上,然后又变身为神鬼不怕的齐天大圣。

      表哥拧我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睡’,真不想搭理他。
      今天是周六,估计舅和舅母去买菜了,表哥趁机来寻仇。
      我拍开他的手,在床上坐着,背可真疼,但看到表哥的脸我就乐了。我还第一次在人脸上看见那么清晰的巴掌印,表哥的表情像头被惹毛的狮子狗,头发都铮铮然的竖起,可惜这个发紫的巴掌印太煞风景,总让我想起表哥昨晚没命的叫唤。
      “你还笑!”他大声冲我喊。
      表哥抖动着与他滚圆下巴不协调的薄嘴唇,好像委屈得要哭出来。
      他可是宝贝呢,舅可心疼他。
      哈,我又不厚道的笑。
      他呀呀叫着扑到我身上揍我,我就侧过脑袋,把脸埋在手臂里,将头和手臂都埋在被单里,我原先想让他出口气算了,省得无穷无尽的找我麻烦,但他尽把拳头砸我腰里,用劲掐背上的肉。
      我把他推到地上,他一边哇哇大叫一边爬起来像颗重磅炸弹一样弯着腰,向我撞过来。我让开,他一头撞上墙,发出挺大的闷响,我猜一定会起不小的包。
      表哥坐在地上很没出息的哭叫起来。
      “……野种!”他口齿不清的骂。
      “你说什么?”我的大脑冰了一下,身体却发烫,怂恿我做出什么。
      表哥慢慢爬起来,我的个头和相差两岁的表哥差不多高了,难得争锋相对的情况,让我们注意到身高上的差距已经在这些年里不知不觉慢慢消失,他往后缩了一下,似乎又觉得情况不该这样,而是:我怕他,我被他揍,像以前任何一次。
      “野种!”他贴着窗口,大声的喊,看样子却有点壮自己胆的味道。
      我走到他面前,给他完好的右脸狠狠的一拳。
      表哥踉跄的站稳,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你敢打我!”
      这是我第一次真的动手,原来凶恶的家伙其实一点也不可怕。
      “我妈是你的姨,我爸是你姨父,我是你表弟。如果你再胡说,我还会揍你!”
      表哥脸涨得通红,脸上一大糊涂,不差于一只被啄掉鸡冠的斗败公鸡。
      我再也不想看见这个挂着眼泪的大鼻涕虫,转身往楼下走。
      “啊!”表哥突然跑到我身后。
      我整个人被外力推挤失去了平衡。

      以前看电视里,总有大肚婆被人推下楼流产的情节,慢吞吞的滚,我想那根本不痛。狭窄的楼梯可没提供那种让我产生滚动效果的条件,我往下扑在了整条楼梯上,下巴首先撞在阶梯的角上,在冲力下,磕过了好几节高高的木质板梯。
      我缓了一阵才能动弹身体,下巴和脖子上流过了什么,用手蹭了一下,真的是血,倒也不是很疼,而是整个下颚,连同舌头,甚至鼻头都麻掉了。

      到我站起来时,表哥还站在楼梯另一端看着我,背光的缘故,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相信他是被我满脸的血给吓傻了。
      我说不出话,示威的做了一个手势。

      往搁在水管上的小镜子里照了下脸,其实没有想象的恐怖。打开龙头冲了脸和脖子,再探头到镜子前,发现左侧下巴和脖颈上有两道磕开的伤口,脖子上的较浅,下巴上还在慢慢的流血,但整张脸却有些走样,大概是下巴肿胀的缘故,我用沾了水的手指抹掉伤口上的血,全没预感的刺痛却从原本麻木的下巴某处撕扯开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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