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花呀》静夜小窗

24、第二十四章

　　半个月时间准备下来，月考如期而至，然而结果下来却不尽如人意。

　　班级排名的确是有提升，有几个表现突出的，不过大多数还在原地踏步，进步并不明显。

　　赵英明对学生要求不高，期望值不大，自然也不会失望。

　　总归差强人意。

　　七中的校园，三角梅开得正好。明志楼后边的斜坡上，野花烂漫。在这儿聚集了一拨人，或躺在草坪上，或坐在阶梯上，度过悠闲时光。

　　周沫扯了根狗尾巴草夹在耳畔，没站起身，索性蹲在草坪中央。

　　“你们考得怎么样？”

　　这话一问出口，其余几人保持沉默。他们很少会提起这个话题，不过这次情况特殊，全赖老赵的“疯狂洗脑”。

　　曾几何时，对他们来说，学习压根连饭后谈资都轮不上。现在这么在意，别提多稀奇了。

　　姚远最先接话，他说：“还是老样子，钱也花了，课也补了......看来我确实不是这块料。”

　　林现认知很清晰，“那是我们基础太差。”

　　短时间的恶补几乎不可能会有成效。

　　姚远：“那能怎么办？这都高三了。”

　　现在才想起补救，仿佛已经为时已晚。

　　周沫泄气地拔起一根草，“大不了毕业以后直接工作，出路那么多，总不至于去讨饭吃！”

　　王一鸣笑了笑，“想读书还不简单？隔壁就是专业技校。”

　　周沫愤愤不平，“谁tm愿意花那种冤枉钱？！”说着看向王一鸣，“我不像你，有家里撑腰，躺一辈子也饿不死。”

　　“还有迟姐。”他将视线挪到一言不发的迟花身上。

　　她不介意他微酸的语气，询问道：“你接下来准备干嘛？”

　　周沫摇头，眼里带着一丝迷茫，“大概是当个汽车修理工？运气好点说不定能开家自己的小店。”

　　“挺好的。”她肯定说。

　　气氛不知怎么沉重起来，王一鸣出面调解，“这么早操心这些干嘛？离毕业还远着呢！”

　　说起来仿佛很远，其实也不到一年时间了。众人沉默下来，不再接话。

　　如果不是重来一次，迟花也不会这么早确定目标，青春期的迷茫谁都经历过，所以当她知道林现的想法时，忍不住小小的惊异一番。

　　回教室的路上，他这样解释：“我没那么多精力平衡学习和兴趣，所以不如只专注一样，毕竟能靠这份兴趣挣钱也挺好。至于学业，工作以后，或许我哪天想通了，会再回到学校也不一定。”

　　某种意义上，她和他是同一类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不怕为此付出代价。

　　迟花怔忪着，不知不觉已经抵达教室门口。

　　“我也是这么想。”她淡淡地笑。

　　老赵承诺的聚餐选在了学校附近的餐馆。

　　几十号人浩浩荡荡，还没进门就嫌堵得慌，现场组织的人仅仅是安排座位就花了不少时间。

　　很凑巧，当天并不止他们这批人，高三一班也选在了附近用餐，不是同一家店，但只隔了一道墙壁，一出门就能撞见。

　　火锅店尤其火爆，正逢周末，往来的人络绎不绝，因此两个班都提前赶来踩点。

　　大概因为两看生厌，所以即便碰面，略微诧异一番也就没再理睬，不过进门以后仍免不了议论纷纷。

　　“一班怎么来了？”

　　“谁知道呢？不会是故意跟来的吧？”

　　两边你猜过去我猜过来，直到正式点餐还没消停。

　　周沫、王一鸣、姚远和林现坐在靠里的一张方桌，周围都是熟人，说话随意了点。

　　“迟姐到了吗？”姚远忽然问了一句。

　　周沫往门口望，“我打个电话。”

　　“我来。”身旁有人打断。

　　林现说着拿出手机，按下拨号键，接通之后，里边嘟声不断。

　　没人接听。

　　他凑在耳边的手刚要放下，眼帘一抬，迅速捕捉到她的身影。

　　迟花冲着这边招手。

　　嘈杂的包间里人声沸腾，她从远处一步步走来，轻微皱了下眉，手摸了摸耳朵，似乎有些嫌弃这聒噪的环境。

　　几个人见怪不怪。

　　“来来来，自罚三杯。”周沫带头起哄，装模作样地端出一杯橙汁，见她取笑，自己也很无奈，“没办法，老赵连瓶啤酒也不让拿。”

　　迟花穿了条无袖的黑色连衣裙，平底单鞋也掩盖不了高挑纤细的身材。

　　周围人几乎全都入座，她站在那儿，似乎这才发现林现身旁的女生。

　　好像叫文娜吧，她之前也听过她。

　　清清秀秀的长相，还有一张讨喜的瓜子脸，迟花扫了人一眼，目光冷淡。

　　林现旁边还有空位，她故意绕了一圈，从女生身旁经过，最终落座。

　　用餐之前，老赵起身发言，絮絮叨叨讲了半天，被胆大的学生“轰下台”，有几桌已经迫不及待开始动筷，大家闹腾着正式用餐。

　　迟花不爱吃辣，面前的菜，压根没动几下。周沫和姚远大大咧咧的，没吃几口就使着眼色往赵英明那桌走，不知要使什么坏招。

　　“要喝饮料吗？”

　　吸引迟花注意的反而是那个声音柔弱的文娜。又是递餐巾纸又是倒饮料，对林现的关怀可谓无微不至。

　　这么主动地示好，连她看了也觉得稀奇。然而除此之外，仿佛还有一种……莫名的厌恶感？迟花很不爽，并且不知道她不爽在哪儿。

　　“不吃了？”林现关切地问。

　　“没胃口。”她随口应了一句，目光越过他的肩，正巧和文娜撞见。

　　视线相触，心情愈加复杂起来。

　　临近的餐桌动静渐大，一群人不停起哄。始作俑者正是周沫跟姚远，几个男生胆大地向赵英明劝酒，一杯接着一杯，最后看人喝红了脸，又撺掇他到隔壁跟邹志强拼酒。

　　包厢热热闹闹，格外嘈杂，看戏的也不嫌事小，只在一旁哦哦哦地瞎起哄。

　　很快，一群人一窝蜂地往外涌。

　　人一走，里边清净不少。迟花心烦意乱，起身就往外走，“我去看看。”

　　林现盯着她离去的方向，看了几眼。

　　出了包厢，迟花漫无目的地走，其实对隔壁的状况不是很感兴趣，不过逛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看上一眼。

　　两家店风格迥异，这边要更简约一些，装修平平淡淡，算不上有特色。

　　走廊上还算安静，越往里走，嘈杂声越明显。到了拐角，她发现远处站着一个人，刚移开视线，那人碰巧回身。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既然撞见，迟花不好立即离开，她犹豫片刻，还是觉得打声招呼。

　　“你怎么在这儿？”

　　宋安柯朝她走来，回应说:“里头太吵，出来清净清净。”

　　闻言，迟花也失了兴趣，凑热闹这种事大概跟她合不来。

　　她嗯了声，想了想道:“那我先走了。”

　　正欲转身，却被他叫住。

　　“我找你。”

　　迟花微怔，扭过头面露疑惑。

　　右侧的楼梯还在修理，暂时无人使用，走廊有服务员经过，两人默契地避到楼梯口。

　　推开玻璃窗，风吹进来，空气清新许多。

　　宋安柯的开场不大自然，“刚刚听你们班同学说，你这次考了班上第三。”

　　跟他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迟花轻笑，“还没恭喜你这次又是年级第一。”

　　他牵了牵嘴角，话里有自我挖苦的味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宋安柯想起前两天跟家人的谈话，宋妈妈希望他大学念医学或是走科研的路，替他规划地仔仔细细，却没有考虑过他的意见。

　　其实比起能做什么，想做什么才最重要。他对很多事都提不起兴趣，即便是最擅长的学习也给不了他满足感。他的优点或许在别人那儿甚至一文不值，所以他才羡慕迟花，羡慕她活得自在，也羡慕她有目标。

　　“迟花。”他忽然唤了她一声，强迫自己与她直视，心里的紧张感却一点点蔓延，仿佛下一秒就会呼吸不畅。

　　她愣愣地看他。

　　宋安柯沉了口气，“我们好像很久没见过了。”

　　她以为他真有重要的事要讲，这会儿听了忍不住笑。

　　“有吗？”她混不在意。

　　他点点头，认真道:“在我的感觉里是这样。”

　　她还在琢磨这句话的深意，心底里突然间窜出一种奇妙的想法。

　　他接下来的话渐渐印证她的猜想。

　　“之前我确实对你有过偏见，因为你跟我认识的人很不一样，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这份与众不同好像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认知。”他鼓起勇气表白真心，“与其说是另类，不如是特别。你身上的很多品质在吸引我，让我从一开始的厌恶逐渐变成现在的……”

　　他停在这里，不过想要表达的含义再明确不过。

　　迟花低头，仿佛陷入沉思，而他的视线始终没变。

　　“你知道的，有时候人很容易产生错觉，所以你对我的好感可能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更重要的是，他并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迟花不想伤人，所以点到为止。

　　宋安柯眼里希冀的光瞬间暗下来，他默了一阵，半晌才扯出一抹苦笑。

　　“我知道了。”

　　尽管含蓄，但他明白她话里拒绝的含义。

　　人已经离开，他还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宋安柯终于挪步，失魂落魄地返回包厢。

　　门口，乔诗梦远远见到他的身影，没等他走近，自己迫不及待地往前。

　　她只想知道一个结果。

　　“我刚看见迟花了。”她盯了他好一阵，决心问出来，“你……跟她表白了？”

　　面前的人忽地抬起头，仿佛这才将她看清。

　　不明白她问出这句话的心态，但他没有隐瞒。

　　“嗯。”他落寞地点头。

　　简短的单音节却一下让人心情沉重下来。乔诗梦说不出感想，她的自尊心告诉她，应该立马离开，别在待在他面前丢人现眼。

　　很难堪，很失落，但她却没有立场坦言。

　　他喜欢的人果然不是她啊!

　　无论迟花是否答应，她心底的那颗种子都被扼杀了，这份感情无疾而终。

　　不然能怎么办？人家不喜欢你，你还主动去找羞耻吗？

　　她觉得委屈，但却不愿表露出来。

　　另一边，迟花压根没想到会撞见林现。跟宋安柯分开以后，她转身往外走，到拐角处忽然间停下脚步。

　　墙边立着一抹身影，光线不太清晰，她余光瞥见，下意识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