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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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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阳光依旧耀眼。
课业繁重的学生得到短暂的休息时间,大多窝在教室里面。
校园平静下来,周遭没人打扰。
两人走到花园一角,背后是一堵不高不矮的墙,正巧遮挡视线,将其余声音隔绝在外。
草坪上刚洒了水,一片生机勃勃的嫩绿色尽在眼前,周围还有树荫,遮挡了部分光线,炎热的天气下也降了不少温度。
迟花站定之后,有意无意瞥了他好几眼,沉默几秒,这才开口。
“你面试怎么样?”她提了句题外话。
林现坦言:“还不错,不过人家嫌弃我是未成年。”
也不知被这句话里的哪个笑点戳中,她脸上没绷住,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来。
比起她,他可不就是一个小孩吗?迟花的人生阅历虽然算不上多丰富,但跟他相较还是绰绰有余。
让她感到模糊的也正是这里。
别说她现在不止十七岁,即便处在花一样的年纪,迟花也未必会选择跟面前的人在一起。因为太过熟悉,反而没有别的想法。
做朋友还可以接受,如果做恋人……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其实说到底都是借口,她潜意识里明白,她对他的感情要比想象中复杂许多,以至于她没法理智地做出判断。
“你呢?还觉得不舒服吗?”他冷不防问了句。
“什么?”她没理解过来,古怪地盯着他看。
林现解释说:“你一到生理期就发冷打颤,还借我衣服穿。”
“……”他不说她都没想起这回事来,迟花嘴角抽搐,难得别扭一次,“你观察地太仔细了。”
话落,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心虚地攥住衣角的拉链。
这会儿可不就是穿了他的校服么?迟花垂下眼睑,犹豫片刻,直截了当地问出口:“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他尾音上挑,微歪着头看她。
“别装傻。”她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被他的目光盯着,莫名红了脸颊。
想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能这么直白问出口的大约只有她了。
“知不知道女孩子委婉一点会更可爱。”他故意逗她。
迟花腹诽:她压根就不是可爱这一挂的。
见她又开始瞪人,林现收敛了笑,一改逗弄的语气,沉声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之前看你哭鼻子的时候,就觉得你比想象中要好欺负。”
好欺负?这词用得实在新鲜,迟花从没听过这样的评价。不过……“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哭过?”
这件事本身更令她费解。
“刚认识那会儿,你还只会装凶,明明最怕疼,每次约架却总喜欢冲在最前面。”林现只是想到以往的画面,笑意便在脸上漾开,“有人伤到你你也不说话,只是私下默默掉几滴眼泪,我也是偶然看见的。”
明明是揭人伤疤,但她却不觉得沉重,只有浓厚的羞耻感,像幼稚园里被别的小朋友告密说她尿裤子一样,属于她的青涩的一面竟然有人撞见。
迟花深觉丢脸。
“你想了解,我可以补充更多细节。”他很真挚,但她却已经丧失自信。
“行了,已经够了。”她偏头躲开他的视线,后知后觉地自嘲,早知道就不该提这茬……
在他面前露过窘样,也不知道他看中了她哪一点,迟花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也不愿继续深挖。
“我先回教室了。”她拧着眉,转身欲走,脚下迈了两步,手腕忽地被人捉住。
迟花回头望他,直撞进一双漆黑狭长的眼。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说:“我喜欢你,这件事没开玩笑。”
烦闷的心倏然平静下来,她微一怔忪,半晌,嗫嚅地应了句,“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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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以来的第一次测试,高三(十)班似乎比以往积极许多。
连以迟花为首的“老油条”都认真较劲起来,其余人不知不觉受到影响。
事实上,真正充满干劲的只有周沫一人。这个月月初,他外出工作的父母恰巧回家,破天荒地督促他学习。别的倒无所谓,只是他从小怕他爸,被他盯上一回都得打冷颤,更别提棍棒教育的阴影了。
因此一到周末,他就拉着大家伙陪他复习,或者去图书馆,或者到附近的冷饮店,跑得格外勤快。
过了饭点,快餐店安静下来。周沫早早占了位置,从二楼窗户往下望,见到来人,立即挥手招呼。
王一鸣、林现陆续到来。
迟花最后一个到,扫了眼位置,主动凑到王一鸣边上。
“我坐你这边。”
空位旁是林现,她刻意避开。
王一鸣瞥他一眼,又扫了眼对面的林现,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
“行。”
不坐林现身旁,却依然不能避免和他面对面,迟花发现这样的眼神对视反而更加奇怪。
“小黑不来?”周沫问起姚远。
“他妈给他报了补习班,估计现在在家埋头刷题呢!”林现笑得幸灾乐祸。
王一鸣感慨,“这年头的家长都怎么想的?”
周沫咬着笔盖,“谁知道他们,像我爸妈,都晾了我十几年了,现在又想起管我来了。”
几个人安静下来,拿出资料,难得认真一次。
围在一起学习,这样的场景对他们来说简直百年一遇。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相较起来,迟花反倒成了基础最好的,偶尔还能指点一二。
半天下来还算有所收获,他们在店里点了饮品,吃了甜点,晚餐就应付过去了。
回到家里已经九点,迟梁毅和沈俪桐坐在客厅看电视,迟花进门之后,又问她需不需要来点宵夜。
她摇摇头,放下肩包准备洗漱。
换上睡衣回了房间,迟花看了眼手机,发现一通未接来电。
她往回拨,嘟声过后,里头传来一道人声。
“喂?”
“找我有事?”迟花坐回床上。
林现嗓音微沉,“我资料书是不是落你那儿了?”
她愣了下,想起被扔在客厅的书包,开门去找,“等我一会儿。”
她把手机夹在脸颊和肩膀之间,歪着头翻找,一边还不得不在意坐在沙发中央的沈俪桐的目光。
把东西翻出来,打开书本一看,果然不是她的字迹。她回答说:“书在我这儿,不过我的好像也不见了。”
那头沉默了下,接着淡淡地说:“我们拿反了。”
迟花反应过来,回想一下,大约是当时桌上东西太多,临走的时候搞混了。
她“哦”了声,又听见那头发出一声很短的狭促的笑。
他说:“上面的题我还没写完。”
她下意识想炫耀一句“我早写完了”,还没来得及得意,林现却道:“作业明天就要交,实在来不及,只有麻烦你帮我代劳一下。”
您还真不客气!
迟花脸上没了笑意,“好意思吗?这点便宜你也要占?”
“那改天让你占回来?”他轻笑了下,隔着屏幕,气息仿佛传到了她的耳边。
家里开了空调,她正对着冷风,吹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糟糕的台词?迟花摇了摇头,斩断遐想。
她没回话,林现不再逗她,“开玩笑的,我明天早点到教室去抄。”
“那就这样。”
迟花果断挂了电话,然而一偏头却见沈俪桐暧昧地冲着她笑。
她不自然地抿唇。
“是林现吧?”沈俪桐冷不防问道。
“嗯。”迟花总觉得她意有所指。
“那孩子挺有礼貌的。”
迟花想她没见过他几次,怎么就知道人家有礼貌了,况且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她狐疑地看她几眼,只说自己回房间了。
沈俪桐心里却觉得感慨,孩子大了,到谈恋爱的年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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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太阳早早冒出了头。
夏季炎热,尤其是南方,吹阵风也带着热浪。
校园里,走廊尽头,少女着吊带热裤,顶着一头大波浪,脸上化着分外精致的妆,后背处的纹身沿着肩胛骨蜿蜒,黑色枝蔓和她的脚上的指甲油相得益彰,衬出她成熟的美。
她慢悠悠走来,旁边有两名穿校服的女生经过。
青涩的打扮跟她对比,显得稚嫩许多。
“别看了,她跟我们不是一类人。”其中有一人小声道。
许是被这句话惹得有些恼,见到迎面而来的林现,迟花并不理睬。
他笑着叫了声“花儿”。
她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语气有点酸,“看什么看,我跟你不是一类人。”
他只是笑笑,忍不住伸手,往她头顶轻抚了下。
迟花立即瞪大了眼,不可思议中又含了些抱怨。她面上微恼,“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啊。”
他表情收敛了些,收回手略显无辜。
林现耸耸肩膀:“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