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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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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眉清目秀,长得十分俊俏,一看就是机警之人,在她咄咄逼人的注视下,他还能保持神色镇定,实在让人无法小看。
“吉祥,你可知今日你犯了什么罪?”
李珍面色严厉,语气不善。
“小奴不知。”
“我问你,皇上几次三番要提你为秉笔太监,可是你的主意?是不是你让皇上不顾规矩破格录用,在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是不是你,让皇上一意孤行,把你的名字添在奏文之后?吉祥,你好大的胆子!”
虽为问话,但李太后实已认定这都是他指使的,让他背锅,迁怒于他,即便他说不是,她也不会相信。
“太后息怒,小奴万万不敢弄权,还请明查!”苏喆身子伏得更低,整个脸都埋了下去。
他不能被冤枉,但是也不能把皇上推出来当挡箭牌,只有这样回答了。
初来乍到的小太监,就是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弄权,李珍不过是唬他一唬,顺便也让他知道她最忌讳如此,看他还是个明辨是非之人,所以脸色稍微和缓了些。
“吉祥,你是个伶俐之人,要时刻谨记你的本分,侍奉天子,切不可纵君、愚君。”
“小奴谨记太后教诲!”
“下去吧。”
“是。”
有惊无险,苏喆呼一口气,勾着身子退出去。
李珍对身旁的宫女说:“叫李安德过来。”
她斜倚在榻上,不一会儿,李安德匆匆而来。
“老奴参见太后。”
李珍直起身子,“李安德,我问你,皇上为何一意孤行非要擢升那个小太监?”
“……”李安德脊背发凉,不知道李太后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半天吐出几个字:“皇上惜才。”
“惜才?”李珍明显不信,嘲讽的笑浮现在脸上:“皇上年纪小,很多事情都是需要我这个做母亲的给他拿主意。李安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李安德做惶恐状:“回禀太后,老奴是太后选的人,老奴能有今日完全仰仗太后,老奴不敢欺瞒太后,只是——”他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你尽管说!”
“只是老奴怕是自己多心,没敢妄加揣测。”顿一顿,李安德说:“皇上对吉祥与对一般人不同,吉祥初进宫,很多事做不好,很多规矩也不懂,但是皇上一直对他很包容,看着他就笑容满面,喜欢日日带着他在身边,玩笑打闹,老奴也认为,许是吉祥与皇上同龄,皇上难得找到一个玩伴……”
咚地一声,李珍心中像有什么东西炸开,脸色微变:“然而却有什么不同,你仔细地说。”
小皇帝对李吉祥的宠信迟早会引起他人的注意,瞒是瞒不住的,他不禀,是隐瞒,他禀了李太后,是让自己脱罪出来,利弊一想就明,于是李安德把李吉祥到小皇帝身边后一样一样他觉得不对劲的事细细数来。
“什么?”李珍胸中之气直冲入顶,她惊得差点站了起来,脸色大变,“你说的都是真的?”她长长的指甲扎入手掌中,“李安德,你从未对本宫报告过此事!”
“太后息怒,老奴一直认为皇上断不可能有那种……是老奴多心,妄加揣测了,老奴罪该万死!”
李珍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绷着脸问:“还有吗?”
赵茵从皇太后那里受完罚回夜阑殿,玲珑用上了药的绑膝给她敷,赵茵懒懒地躺着,挫败感很重。
还说做皇帝能为所欲为呢,结果连升一个小太监都不能做主,缚住她手脚的不是敌人,而是最该站在她身边的人。
赵茵一肚子苦水,只有在苏喆跟前才能倒一倒。
“李太后罚你自有她的道理,我听说首辅徐之行根本不把你们孤儿寡母放在眼里,大放厥词,李太后也是没办法,谁叫他是首席内阁大学士,还是先皇的元老重臣。”
“徐之行那个老头子?他说什么了?”
别的政事赵茵插不上嘴,擢升内监这种事她起码应当具有发言权吧,就是提个秉笔太监而已,李太后虽然怪赵茵擅自动笔,但她先前也为小皇帝做了弥补,让人替小皇帝去询问首辅大人的意见,谁知道徐之行跋扈地反问传话的人:“你说这是皇上的意思,就是说这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子的意见,你难道让我相信他现在就能管理好天下吗?”
徐之行根本没把个十岁的小孩子放在眼里,在他眼里,天子是小孩子,太后是妇道人家,他们的话他根本不听,更别说他们提出的意见了,他自负地认为能管理好天下的就是他,毕竟先皇在位的后两年,几乎都是他在把持朝政,早朝时官员的呈奏也是他在代答。
听了苏喆说的话,赵茵恨恨地狂捶桌子,“这个徐之行,是不是想造反啊!”
“造反当然是不敢造的,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既为人臣,就不能狂妄如此,”苏喆说:“张大学士肯定会为你和太后分忧的。”
前些日子,张齐大学士还和首辅徐之行吵了一架,作为小皇上的老师,张齐认为应当取消早朝,以便皇上有更多的时间搞学习,而徐之行却认为小皇上对国政毫无所知,若一登基连早朝都不上,简直荒唐至极。
这个架就是在早朝上吵的,两个辅政大臣吹胡子瞪眼,谁也不让谁。
赵茵自然是很清楚,说她不通政事倒没说错,别的官员呈的折子说的事她听得头疼,只有寥寥几个和她切身相关的事件她听进去了,一个是关于早朝不要面奏那么多事件的争论,一个是取消早朝的事,大臣们争吵了几个早上。主要就是张齐和徐之行在吵。
苏喆说的没错,一山不能容二虎,首辅徐之行和张齐不对付,若张齐不除掉徐之行,她就只能做个提线木偶,做个傀儡。
反正徐之行都如此不敬她这个皇帝了,她也不用给他面子,这个梁子她是结下了。
文渊阁里。赵茵对着一堆奏折一点翻阅的心思都没有。
朱笔拿在手上,转一圈,再转一圈,转笔她很在行,有个秉笔太监看到了偷偷学过,转不起来。
苏喆又给她抱了一摞被秉笔太监们提炼好中心内容的奏折放在一旁。
“不落笔吗?”
“你看,你问我的都是不落笔吗,你怎么用落笔而不用批阅,你也知道,我既批不了也阅不了。”赵茵很想发脾气。
苏喆打开一本奏折,“至少你还能表达一下自己的情绪,你同意的就写‘如拟’,不想多说的就写‘知道了’,要是一点都不学,处理政事你怎么学会。”他抓过她的手,让朱笔落在折子上,“这本折子奏的是六年一次的京察,全部京官怎么被考核都列了出来,你作为皇帝,应该说‘嗯,就这么办’,所以你批个‘如拟’,过下干瘾。”
苏喆揶揄地笑,赵茵气呼呼地拿朱笔戳他的脸,被苏喆拦住,赵茵一扑,两堆折子被撞倒散了一地。
李安德从外间转过来,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两个人一眼,连忙喊小太监们来收拾。
赵茵气笑了,苏喆帮着收拾奏折,也低下头浅笑了。
过了一夜,当值的太监换到第三班了,还没见到苏喆的人影。
赵茵把李安德叫过来问询,李安德说将吉祥借调到御马监去了。
“借调?谁允的?”赵茵气死,她责问是谁给他的胆子借调她的人,李安德说是李太后的口谕,那边缺人,李太后知道了,就做了主。李安德提醒道:“因昨日的事,太后便说替皇上做了这个主。”
“!!!”赵茵气得冒烟,责罚她就算了,责罚她都受了,李氏又把苏喆调走是几个意思?
赵茵咽不下这口气。
“去御马监!”
赵茵到了御马监,御马监的人说吉祥随采买马太监出宫去了。
出宫!
故意的吧?
赵茵摔了一只瓷瓶,李安德拦住她去找太后的步伐:“皇上,不过是个太监而已,若是您没有表现得如此在意,他也不会被借调出宫,如果您真想为吉祥好,先收起对他好的这份心思。”
赵茵明白了李安德话的意思,她暴走了几趟,又摔了一只瓷瓶。
苏喆出宫的第十三日,起了一场大大的秋风,下起了秋雨。
往后隔几日一场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几场之后,天也渐渐地冷了。
取消早朝的事因为徐之行的阻挠没有完全成功,但至少成功了一半,最后定下一月三旬,每旬逢三六九日早朝,其余时间不朝。
赵茵听说了这个好消息之后连忙准备了一块温暖的脚垫扑在文华殿的地上,她要感谢老师帮她避免了每日早朝,“老师您经常脚凉,冬日寒气太重,这垫子能隔绝寒气保暖。”皇上的体贴让张齐受宠若惊,他发誓一定要好好教导皇帝功课,于是他很开心地告诉他,原先早朝听呈奏的时间以后就用来早读了,希望皇帝能三更灯火五更□□啦吧啦,赵茵听了瞬间石化,她赢来的不上早朝的时间全要用来上课吗?
从一个坑掉进另一个坑,真是要命!